和尚橋【原創(chuàng)】

◎和尚橋

推開斑駁的山門，一縷朝陽搶先小和尚的目光，蹦跳著，落在閉目打坐的老和尚清瘦的臉上，小和尚合掌盤腿坐下，卻怎么也無法像師傅樣入禪。

“師傅，我想修橋?！甭曇糨p若蚊過。

老和尚背后細(xì)長的身影歪斜了一下。

穩(wěn)如樹樁般的老和尚很久才開口說話。“阿彌陀佛。凡心未盡?！庇炙谱匝宰哉Z的夢囈。

“師傅，你不是說修橋補路，功德無量……”小和尚看看師傅淡定的臉，不再說話。但心思卻飄蕩如門前山峰上的白云。

小和尚依舊隔三差五下山化緣，披著陽光，頂著月色，風(fēng)里去雨里來，只是去時背塊石料或扛根木頭丟山河邊，回來背袋塊灰藏河邊，春夏浮水過河，秋冬蹚石而過，好在小和尚年輕體壯，剛二十出頭，有的是熱情。

晨鐘暮鼓，送走花開葉落。這一天上午，師徒二人做完功課，老和尚突然問小和尚橋修得如何，小和尚被問得一臉驚訝和愧疚。當(dāng)晚，老和尚圓靜，小和尚把師傅安頓在仲秋。馬上請來一幫石匠，講好價錢，在河邊搭棚建橋，建一座雙孔石拱橋，通向山河對岸的村莊。

這條山河，在沿群山環(huán)繞大半圈后直奔東方，正好割斷山兩邊村莊的來往，雖不寬，但水四季奔流不息，夏季發(fā)水，洶涌澎湃，河上的木橋沖了架，架了毀，常有過河的人被洪水吞沒。

石匠們想趁枯水砌好兩孔，所以常常要趕工期，不再是按日出日落，而是看天氣陰晴，活的進展。這晚請來的木工想連夜支起孔木架，不影響第二天石匠干活，吃過夜宵趕到工地，見孔下有人在拆木柱，氣憤的木匠們圍堵捉拿住搞破壞的人，是村里的史老漢，明白近期進度慢的一些蹊蹺事，有人忍不住要對史老漢動手。可史老漢一個勁地嚷嚷，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小和尚修橋有不可告人的勾當(dāng)，小和尚是假和尚，披著加沙凈干些傷風(fēng)敗俗的壞事，爆出驚人的內(nèi)幕，說小和尚修橋是為和他的寡婦兒媳晚上來去方便，都知道他兒子是蹚水過河死于非命。家丑不可外揚，誰愿意朝自己臉上抹黑。

從此，史老漢時不時來河邊哭鬧，阻止施工，工匠們漸漸地同情他。遇到被喊來的小和尚，小和尚也不爭辯，只是默默地看著流水。有工匠動心，找理由提出回家，小和尚也不解釋挽留，一一算清工錢結(jié)賬走人。在第二孔快合攏時，剩下的幾位石匠也一道不辭而別。清晨，去化緣路過的小和尚看著原本熱鬧的河邊變得清冷，放下肩上的褡褳，自己動手干起來。在把太陽趕到快落山頂時，走近一位小石匠，看著正搬石頭的小和尚，驚訝地指著砌起的石壁，說砌得這么好，真是無師自通?。》Q自己走到半路，想想有點可惜，就回來想把石孔砌攏，管別人怎么說。剩余的活跟他就沒關(guān)系了。

小和尚跟在小石匠后面忙活，兩人沒日沒夜地干，小石匠敲敲打打，兩人把最后一塊大石頭抬起接攏，紋絲合縫，小和尚合上雙手，向小石匠深深鞠上一躬，口念：“阿彌陀佛！”

小石匠打量著圓如月的石孔，激動不已。此時才發(fā)覺大雪紛飛。

填土，鋪石，沿河村莊的人趁冬閑紛紛趕來幫忙，一座雙孔石橋通進春節(jié)的喜慶里。人們茶余飯后談得最多的自然是小和尚，可誰也說不出小和尚一點生世，連法號都無人知曉，只知道山上廟里有個老和尚帶著個小和尚。

春天就急吼吼地從橋上走來走去。

一個蛙聲如潮的深夜，史老漢帶著幾位族人在路上攔著小和尚，說剛看到他從兒媳婦家出來，要動手打人，站在星光下的小和尚也不答話。突然，傳來女人的一聲大喊，是史老漢的兒媳婦跑來，護著小和尚，說是自己娘家弟弟，給外甥們送米面的，要不是他小舅，孩子們早餓死……痛斥史老漢對自己的圖謀不軌，血口噴人。

小和尚和史老漢以及他兒媳婦的事傳開，一時傳得沸沸揚揚。可不久，小和尚從橋上走過再沒回來。史老漢的兒媳婦整日郁郁寡歡，在路過山洪暴發(fā)的石橋時落水而死。

史老漢道出原委，他的兒媳是買來，逃荒的人賣女保命。

很快，關(guān)于小和尚和小寡婦的關(guān)系小道消息傳出，有好幾個版本。我最愿意相信其中的愛情版，說小和尚因情出家，卻又追尋愛情而來，兩人從小青梅竹馬，可因兵荒馬亂，災(zāi)害年內(nèi)……

得益的村里人，到廟里敬香拜佛再見不到小和尚，干脆給橋取名和尚橋。

后來，有人出錢要重修石橋，提出的唯一條件是改橋名，遭村里人反對，橋就未修。事后有人打聽到出錢的人姓史，是寡婦的后人，在外闖發(fā)財。

◎孔方的春天

跑進春天，孔方就喜歡一有空就在旅游區(qū)到處溜達觀望，帶著手機拍照。

這天，對著鏡子用手梳理好頭發(fā)的孔方，正要出門，聽到有人在屋外問，是那種壓低喉嚨客氣帶討好的聲音，“有人在家？”孔方出門一看，面熟，是從無來往的陳老板，本地一家上檔次農(nóng)家樂的老板，外地的，據(jù)說不僅有錢還有背景，否則也不容易在這里拿到地。

陳老板在孔方的困惑里，走進屋，放下夾來的黑方便袋，掏出煙，敬上一根，問是不是要出門。

莫名其妙中的孔方忙點頭，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外出與陳老板開農(nóng)家樂有什么關(guān)系。

陳老板笑笑。說今后還請多關(guān)照。寒暄幾句然后離去。把個謎丟在孔方的心里，因為他一不是官，二不是老板，根本談不上照顧，沒條件啊。一路走，一路琢磨，再無心欣賞草長花開，細(xì)究來來往往的好車，打量踏青的人流，南來北往的，奇裝異服的，更沒有時不時用手機拍拍照。走著走著，又到陳老板的農(nóng)家樂門前，剛想在大門前的樹林里坐下休息，一想到登門的陳老板，怕見面尷尬，趕緊順小路逃走。不知不覺，走到另一處酒家。隨本地旅游的發(fā)展，近幾年，這一帶雨后春筍般，許多上檔次的農(nóng)家樂、酒家、客棧在政策里建起，天南地北，國內(nèi)國外來玩的人增多?？追骄蛺墼谵r(nóng)家樂門前看熱鬧，主要是看各種人，覺得挺有意思，白皮膚、黑皮膚、黃頭發(fā)，藍(lán)眼睛、高鼻梁、大高個，粗胳膊、大肚子、摳眼睛，說話更是五花八門，可都是一個人。

找塊僻靜處坐下，掏出手機，時不時拍拍照，因為孔方正在學(xué)玩抖音，需要大量新奇的視頻細(xì)粉，自從生病在家康復(fù)，似乎就難離開手機。他的詭異行為自然也引來別人的目光，成為別人的風(fēng)景。

沒想到，改變線路沒走幾天，這天一大早，又一位面熟的老板找上門，拎著沉甸甸的紙袋，自報家門，是四方酒家的。孔方知道，眼下他常在這家酒家門前休息。三言兩語，老板嘆起苦，說現(xiàn)在餐飲業(yè)生意滑坡，不像一開始那么好做，請他多關(guān)照，丟下東西離去。老板的話說得孔方一頭霧水，好不好做與他何干，他無錢無勢啊！老板們是不是認(rèn)錯人？

平白無故收了人家的東西，孔方心里忐忑不安，找不出原由，不敢再信步閑逛，避開這兩家，活動范圍縮小，悶悶不樂。

又一位老板送來禮，孔方堅持不收，說自己真無能力關(guān)照，說自己真沒照顧生意的本事和關(guān)系，拎著禮袋攆門邊。老板一看急了，問孔方，自己也沒得罪過他吧，為什么能關(guān)照別人不能關(guān)照他?？追椒Q自己從未關(guān)照過誰。老板反駁，說以前在誰家門前拍照，收禮后就不堵大門，為什么就不收他的。

“我只隨便拍拍照，玩?zhèn)€抖音……”

“可，來吃飯的人都把你當(dāng)成紀(jì)檢委暗訪人員，誰還敢進去消費，你不是在砸我們場子嗎？”

孔方張張嘴?！罢`會，我不就是愛玩?zhèn)€抖音……”

收下禮，理直氣壯地，答應(yīng)下次不去門前拍照。送走老板，孔方突然看到一條生財之道，上面奔跑著他的名車，載著他的美女。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謀劃和努力，孔方終于穩(wěn)坐家中收著一份份不菲的禮品，而且范圍在擴大，正如一首歌唱得樣，好嗨呦，仿佛人生已達到高潮……

這天早上，還在睡夢中的孔方聽到敲門聲，以為又是來送禮的，得擺點譜，拿出架子，睡眼惺忪地起床，不緊不慢地開門，門前站著幾位穿制服的公安民警，不遠(yuǎn)處停倆警車。

“你涉嫌冒充公務(wù)人員，勒索敲詐……”

沒等孔方辯駁，雙手被拷。

“我……我在生病……”孔方大聲說，想以實情贏得同情，可沒人相信?！拔摇覜]有犯法，是他們自愿送來的?！?/span>

村里許多人圍過來，互相打聽緣故，看著孔方被押進警車。

“現(xiàn)在的人真看不出來?！?/span>

“想不到，變得快。”

◎趙跛子捉猴

山區(qū)這一帶人打死了都不敢相信，卻又不止一次親眼看見，瘦小的趙跛子背著捉到的猴子回家，不得不信，他是位捉猴的頂尖高手。樵夫們流汗流血，一年到頭衣不遮體，食不果腹，可趙跛子一家靠他捉猴子的功夫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雖然猴子能賣出大價錢，可也不見他常捉，接到交易，早上背著干糧一瘸一拐地進山，太陽蹲上山頭時背著猴子，一搖一晃回家，夜里來人買走，給村里留下一陣急促清脆的馬蹄聲。

許多人前來拜師，趙跛子一律拒絕，二話不說，親朋好友自然不與他來往，趙跛子也不愛跟人走動交流，有人曾絞盡腦汁偷學(xué)，跟蹤來跟蹤去的機會不多，也沒見他有什么秘器，一把小篾鏟，幾節(jié)細(xì)竹筒，學(xué)不到秘訣。

被羨慕嫉妒恨的趙跛子把日子過得像流水，一眨眼，流進永歷年。這年京城發(fā)生一件震驚朝野之事，手握兵權(quán)、專橫跋扈的吳王爺因蓄意謀反，被斬首，株連近千人人頭落地，血流街口，慘不忍睹。一時腥風(fēng)血雨，牽連出許多人，鬧得人心恐慌。把這件事帶進村的是位乞丐，乞丐餓倒在路邊開滿野花的草地上等死，趙跛子像每次樣，給乞丐送來幾個白饅頭，為表達感激，乞丐還單獨悄悄告訴他一個細(xì)節(jié)。

據(jù)說吳王爺東窗事發(fā)源于一只猴子。在一個深夜，一只訓(xùn)練有素的猴子從吳王府偷出些名人字畫，背著錦囊飛檐走壁，滿載而歸，可能是拿得有點多，負(fù)重就不靈便，每次主人只準(zhǔn)它拿兩件，可這次，猴子在得手要離開時，見桌上有一卷包裝漂亮的書卷，順手就又塞進袋中，猛聞到桌上酒盅里撲鼻的酒香，仗著是夜行的老手，忍不住多喝上幾口。當(dāng)跨越一條街時，遇巡夜的錦衣衛(wèi)，不知是慌張還是酒勁發(fā)作，一下從房瓦頂上滑跌于地，見有持刀槍的衛(wèi)士沖過來，嚇得趕緊翻身攀越上屋，卻把書卷從袋中掉落，來不及撿，被將校撿到，打開一看，嚇得臉色大變。兵分兩路，一路拿書卷回去報信，一路尾隨醉猴。就這樣，有與西域密謀的通信為鐵證，吳王爺被茍大人彈劾，要知道一直被吳王爺拿捏打壓的茍大人難能放過此次機會。

說完，乞丐意味深長地看看趙跛子，神秘地說，猴子的主人也不簡單，靠訓(xùn)練出的猴子專門去偷達官貴人家的古玩字畫，錢沒少賣。可他還不滿足，家里養(yǎng)了好幾只猴子，因一只猴子沒訓(xùn)練好……

從被包圍的猴子主人深宅大院，一直追到山村趙跛子家，茍大人沒少費心思，沒少得好處，古玩字畫，金銀珠寶，猴子美女。

關(guān)進大獄的不是趙跛子，而是他的兒子趙丹鑫，趙丹鑫算子承父業(yè)，加上人靈泛，嘴甜腿勤，有商業(yè)頭腦，時間不上，家業(yè)壯大，買田置業(yè)。趙跛子曾多次勸說過兒子盡量少捉猴子，兒子總是口是心非。在聽完乞丐的話后，一氣之下，帶著喜歡的一個孫子離開趙家大院，不知去向。忙于捉猴，推銷猴子的趙丹鑫聽之任之。成為階下囚，可能還在等著掉腦袋的趙丹鑫枯坐在墻角，悔不該沒有聽父親的話，在父親傳授他捉猴技巧時，曾叮囑切不可多捉，因為賣出的猴子是被訓(xùn)練成大盜，當(dāng)大盜泛濫時，天下就難太平了，后來父親還警告他不要成為猴子樣的人，他依舊聽不見，如今自己真成為一只猴子。

秋深，問斬日漸，趙丹鑫仿佛聽到死神走近的腳步聲和喘息聲。他總愛回憶父親第一次帶他捉猴的經(jīng)歷。父親不聲不響地在山坡上挖出一個不大不深的洞，從布口袋里掏出好吃的花生大棗放進去，再堵上洞口，留下一些可以看見花生紅棗的小眼，用黏土包住小竹筒封住洞口，然后躲在一邊，守在樹上看熱鬧的猴子忙跳下來看究竟，見有好吃的，伸手從竹筒里掏進去，抓一大把花生大棗，握成拳頭的手退出時被卡在洞口，猴子越是拼命朝外掙，拳頭越卡的實緊，可就是舍不得張開手，放下好吃的，唧唧地大叫。父親疾步過去，用繩子拴住猴子，生擒活捉。當(dāng)時他總笑話猴子，怎么就不松開拳頭，縮出手，只因太貪心?。?/span>

趙丹鑫被斬，腦袋被上百只猴腦袋撕咬，捉猴秘訣失傳。

◎年會

放下書，點開微信，跳出一行字：下午見！

文友發(fā)來的邀請和提醒，下午區(qū)作協(xié)開年會，謀劃已久。他已多年未參加，至于原因也說不清，按說有酒有菜，有新朋老友，還有美色美譽，應(yīng)該參加，何況他的創(chuàng)作成績一直不錯，去年被轉(zhuǎn)載過幾次，在區(qū)里市里數(shù)一數(shù)二，甚至在全省的業(yè)余隊伍中也算不錯。今年是區(qū)作協(xié)成立二十年，搞得隆重，當(dāng)年一起滿腔熱情拉旗幟的元老級文友們多次聯(lián)系他，說今年一定要參加，意義不同。可還是沒多大興趣，可能什么都不為，只是一個懶，激情冬眠?？纯措x下午已不遠(yuǎn)，起身。

外面是春寒料峭，想起當(dāng)年對文學(xué)的癡迷，如夢一場，但心存溫暖，久違的一種只可意會溫暖，回憶是一種美好。

熱鬧、喜慶流淌在酒家大廳的問候、寒暄聲里。他躲著熟面孔，找僻靜處落身。

小劉，劉輝，有人大聲喊他。把許多的目光拽來，因為劉輝這個名字在小城以文學(xué)為名義的圈子里知名度高，一時他有點尷尬，忙朝熟人們拱手。

“出來了？！”看到人，是他腦海里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如巨石入水濺起的波浪。再細(xì)看，千真萬確，不是被判了十年。趕緊起身，奔向詫異和疑惑，帶著一股風(fēng)的熱情。

彎腰，兩手用力相握，不言之中似乎又在較量。人雖蒼老，兩鬢斑白，但精神依舊。小心地試探，證實，提前出來，屬保外。幾句話后，敞開心懷，相談甚歡，又如回到從前的年會交談，自然夾雜著歲月的無常。

二十多年前，他們是同行，行走在鄉(xiāng)村的教師，共同的愛好，對文學(xué)的狂熱，互相欣賞，激勵，成文友。

這一年，鎮(zhèn)政府在全鎮(zhèn)教師中物色一名辦公室文職人員，篩剩下他倆，教師們心知肚明，他略勝一籌。不僅因為他當(dāng)時已是鎮(zhèn)中心小學(xué)的副教導(dǎo)主任，而且發(fā)表過不少文章，這些自然是一位從教在村小，偶然有豆腐塊見報的普通教師無法抗衡的。

在他權(quán)衡是放棄得心應(yīng)手的教育還是步入仕途，猶豫間，走進鎮(zhèn)政府的卻不是他，雖不服，也不得其解。甚至鄙視背后的伎倆，但只能算是對清高廉價的安慰，和憤激的借口，一切無濟于事，

無奈之下，他只好安于現(xiàn)狀，業(yè)余讀書寫作。

沒幾年，他成為被領(lǐng)導(dǎo)，時不時要去鎮(zhèn)里請示工作，匯報工作，爭取支持，相比，他由兔子成烏龜，進步越來越慢，好不容易熬到去副。起初，兩人還常見面，有事電話聯(lián)系，可越走越陌生，到視而不見，心里的相輕左右不了別人的提升，只是約束了自己。

鎮(zhèn)里還是發(fā)生了件大事，鎮(zhèn)長被判十年。慶幸，他每天還可以自由地在小鎮(zhèn)跑步，在操場打球，和同事們說說笑笑，和家人相伴。

多年不見，相遇，酒不可少，不奉陪就是他的不是，不仗義，不夠朋友，何稱文友，沒人相陪，他更責(zé)無旁貸，何況已再無意氣風(fēng)發(fā)時的霸道，酒過三巡，他聽到懺悔，說當(dāng)年真不該，……他用手勢制止住下面的話，舉杯暢飲，豪氣沖天，說過往也，珍惜當(dāng)下，用心創(chuàng)作，無愧愛好。繼續(xù)推杯換盞，把酒言歡。文學(xué)成為下酒的佳肴，直至兩人陶醉在酒精的放縱中。無話不談。酒摧毀曾經(jīng)的隔閡之山，文學(xué)架通心靈中斷的橋。

“兄弟，祝賀你取得如此的創(chuàng)作成績，一定向你學(xué)習(xí)，拿起筆，回到人生的……”

“成績談不上，愛好，充實自己……”他舉杯相碰，一口飲盡杯中酒，好久沒有這樣開心。

文學(xué)再一次讓兩人結(jié)盟，邁出人生的新起點。

很少有熟面孔過來招呼，他心里清楚，告誡自己，不必記恨于別人曾經(jīng)的傲慢和過錯。

兩人搖搖晃晃走出酒家，春雨很快淋濕他的頭發(fā)，道別。他一摸口袋，掏出一把車鑰匙，意識到犯錯誤可能就是一念之差，可能代價慘重。

手機響，一看，聽之任之。

齊魯文學(xué)2018年度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