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自慰网亚洲一区二区,亚洲一级在线播放毛片,亚洲中文字幕av每天更新,黄aⅴ永久免费无码,91成人午夜在线精品,色网站免费在线观看,亚洲欧洲wwwww在线观看

分享

文苑漫筆||【后“闖關東”時代】◆趙富

 齊魯文學 2020-08-06

作者簡介:趙富,50后。黑龍江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迄今在《中國散文家》《散文選刊》《北方文學》《廈門文學》《歲月》《地火》《北極光》《雪花》《散文詩》《陽光導報》《作家報》《中國建設報》《今晚報》《新民晚報》《黑龍江日報》等百余家報刊發(fā)表文學作品三百余篇(首),獲得過多種文學征文獎,有作品被選入十余種文集,并出版《不滅的心燈》散文集等。

作 品 欣 賞

 后“闖關東”時代(上) 


我的家鄉(xiāng),坐落在松嫩大平原上,廣闊的田野,一馬平川。站在家里的土坯平房蓋上,能瞅到幾十里開外的村莊。

我家老屯,叫二排四屯。全屯人居住的都是滿式風格的土坯平房。一條大道在屯當間兒東西鋪筑,房子布在道南道北兩側,按順序整齊排伸開去。

二排四屯,歷史不咋悠久。從開荒建屯,也就百十來年的歷史,屬于名符其實的移民居住屯子。所居住的人,來自山東、吉林、遼寧、河北等好幾個省。

據老人們講,當年我們屯建屯時,是跑馬占荒圈地,起初只有幾戶人家。住戶原籍都是“關里人”或幾代后的“關里人”。

從我記事起,我們屯父輩是山東人的,也就一家張姓的,戶主叫張連興,從屯鄰論,我叫他張二舅。其他的人家都是從吉林、遼寧、河北等地來的,如再往前追究幾輩兒,老祖宗應該都是山東府的。

在偽滿洲國井田制時,我們這一帶,東西為排,南北為井。我們屯,叫后二排四屯。又因本屯的大戶叫劉文舉,故又叫劉文舉屯。

聽父親講家史,我的老家是吉林榆樹。父親五歲時,因爺爺奶奶雙亡,被大荒一個遠房爺爺(沒過五伏),接到大荒一個叫三排五的屯子。后來父親娶了母親,因姥爺是二排四屯的私塾先生,在屯里有些人脈,于是就搬到這疙瘩居住。

這一住,就是幾十年。我是在二排四屯生人,也應屬半拉兒坐地戶行列里。

記得打小時,就常聽大人們講屯子的老皇歷,說是原先大荒沒有人煙,是闖關東的“關里人”來了,才逐漸有了屯子。

即使有的人,不是直接“闖關東”的,但要是上查五代,其根兒也是山東人。就是說,現在大荒人,原籍一大部分都是山東的“關里人”。

據記載,闖關東的關東,是指東北三省。因東北三省為山海關以東,故稱闖關東。而真正的山東移民潮,應是始于明朝,但實際上應是清朝順治八年。那時的東北,地廣人稀。當時清廷頒了一道詔書:“令民愿出關墾地者,山海道造冊報部,分地居住?!辈埌裾忻穹桨?,確定實惠政策,鼓勵百姓到東北墾荒。之后,清廷又根據當時的具體情況,對“闖關東”開了又禁,禁了又開,反復了幾次。但無論是“開”或是“禁”,都沒能阻擋住廣大災民“闖關東”的熱情和對生存的渴望,一批批像潮水般從關內涌向關外,以至于在民國初達到鼎盛時期。

如果準確地說,我們屯“闖關東”的山東人,與他們的袓輩闖關東,是一脈相承的。

在人民公社成立以后,二排四屯叫豐滿生產大隊。當時,一個生產大隊,分出九個生產小隊。我家住在屯子的緊東頭,被定為第一生產小隊。

那會,隊上有二十戶人家,其中“關里人”占五戶,為全屯人口比例的25%。山東移民在我屯的落戶站腳,卡嚓一下便顛覆了原坐地戶(大荒人)的人口格局。

記得那暫,鄉(xiāng)親們對屯里人劃分,自然地歸為兩類,一類是“關里人”,一類為“大荒人”。在屯里,有很多場面,明顯分出“關里人”和“大荒人”兩個陣營。

“關里人”,就是指1960年挨餓時,政府移民來到這里的山東人;“大荒人”,就是指1960年以前,在這里居住的坐地戶莊稼人。屯里習慣稱之“坐地戶” 為“大荒人”;稱“山東人”為“關里人”。

“關里人”,雖然是屯里人的通常叫法,但嚴格意義上講,還不夠準確。從廣義來說,“關里人”和“大荒人”,分界應以山海關為線。原籍山海關以里,為“關里人”;原籍山海關以外,為“大荒人”。而我們屯的”關里人”,全是魯西南來的,應叫“山東人”更為貼切。

我們屯的“關里人”,是屬于末代闖關東的山東人。

五戶人家,二十幾口人。他們沒有像幾代闖關東的前輩們那樣,盲目流入北大荒的“闖關東”,留下很多辛酸苦澀、可歌可泣的故事;而他們來到我們屯,卻是有組織的“闖關東”的集體移民,其生活境遇要比前輩好得多。雖然所留下的故事,也有前輩“闖關東”的辛酸苦澀成分,但甜蜜溫韾的幸福生活卻是那個時代的主旋律。

在童年的記憶里,有一個冬天非常寒冷。

外面,老是飄著雪花,天氣嘎巴嘎巴的,呵口氣都冒縷白煙。

有一天,生產隊的院子,忽然拉回兩大膠皮車人。

聽大人說:“這是闖關東的、移民到咱這里落戶的關里人。”

當時,正是寒冬臘月,人的居住,是個大問題。因秋天沒有準備,冬天是蓋不了房子的。又很突然地接到通知,讓小隊長措手不及。

移民闖關東的人們,戶數之多,人口之多,冷不丁沒有地方安排住,真是個很頭疼的大事呀。

隊長組織開個隊委會,就在隊部收拾兩間倉庫,盤鋪火炕,堵上墻縫,安上爐子,才將就安排兩戶;另外三戶,人口少,在幾個社員家找鋪北炕,或者找個西屋,也就將就住下了。

記得在第二年開春,隊上給五戶移民,張羅脫坯買檁子,砍房架子壘墻,幫家家蓋上新房子。且一切費用,又都是由隊上負責。

大荒的春天,萬物充滿生命的氣息。屯里闖關東的關里人,在第二故鄉(xiāng)的第一個春天,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窩兒。開始了新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循環(huán)著東北特點的耕作生活習慣。

這個冬天,讓我刻骨銘心。后來,人長大了,我有了對事情獨立分析思考的能力,通過對童年記憶的考證,確定這個冬天,是屬于1960年的冬天。

那時,我剛八歲。如今,人已過六十。很多童年里的往事,在記憶中都不清晰了。但1960年冬天的那個大雪天,那兩輛膠皮轱轆大車上的移民,其情景至今在我腦海中卻永遠不能忘記。

我清楚的記得,兩輛膠皮轱轆大車上的移民,共五戶人家。儀姓兩家,魏姓一家,李姓一家,曾姓一家。五大家子人,數巴數巴,共計二十多口子人。

我還記得那會,新來闖關東的五戶人家的大人,有的與我父親的年齡差不多,還有的與我父親的年齡小個十歲八歲的。小孩的歲數,有比我大點的,有比我小點的,也有與我一般大的。

在童年里,小孩玩時,都愿找同齡的一起玩。合群合練兒,只幾天就渾和了。與我一起玩次數最多的小朋友,是儀姓兩家與李姓一家的孩子,因為有的我們是般大般的孩子。

記得有一件事,非常有趣。越有趣的事,記憶越深刻。直到現在,我也能回想起那時細致的情節(jié)。

那是五戶移民剛來不久。一個晚飯后,我們坐地戶人家孩子,在一起打雪仗玩,新來的山東孩子們,他們好奇地圍著我們看熱鬧。

我問一個比我小一點的、穿著花棉襖的小男孩:“你姓啥?”

他用山東腔答道:“我姓尼了咕嚕嘎。”

我們聽不明白,他究競是姓啥?便哈哈大笑起哄。

他沒說啥,知道口音不一樣,解釋也解釋不明白,便沒趣地回了家。

還有一次,我們在隊部里閑扯蛋,便學著大人編的“冷”故事,用來嚇唬這個姓“尼了咕嚕嘎”的山東小朋友:

“說大荒冬天的冷,嘎嘎的,凍人凍得冒尿。吐出唾沬,落地出個釘;一出門,胡子便讓兵(冰)圍上。小孩上外尿尿,得用棒打,否則凍成個冰棍,連在雞雞上,回屋一拽,把雞雞就拽禿嚕皮了。”

姓“尼了咕嚕嘎”的山東小朋友聽后,嚇得大白天都不敢出門尿尿,就往屋里尿盆子直接哧。

大人問他:“為啥大白天往屋里尿尿?”

他回答大人:“怕把雞雞凍掉了?!?/span>

大人哭笑不得。

后來,我們都長大了。

我和這個姓“尼了咕嚕嘎”的山東小朋友,又住上東西院鄰居。其實,他姓儀,小名叫儀二孩,照我小一兩歲。有的時候,我們一提起這些有趣的往事,兩個人便開懷大笑起來。

自屯里移民來五戶山東人后,般大般的小孩很快融入一起。上學一起走,放學一起玩?!袄洹钡墓适?,再也嚇不住人家了。記得我掰過小手指,也算計過多少次,他們每家多少口人?,F在回想起來,那場景還是真亮的。

在我們屯里,多少年來形成個習慣,大多稱呼人,往往不叫大號,卻以“大、二”序字的綽號稱呼。如對五戶“關里人”的戶主都直呼:大老儀、二老儀、大老李、大老曾、大老魏。叫“大”,也不是因為他們是山東大漢;其實,他們長的劑子,也并不咋大,純屬是順口習慣而已。

外號,在我們屯,沒有不尊敬的元素;而在人和人之間,卻顯得又特別親切、近邊!

大老儀,從屯鄰論,我們叫他儀大叔。

儀大叔,沒啥文化,可社會世故還很圓熟,處世為人很有分寸。誰當隊長,都能來上來。他也不是那么虛頭巴腦的人,有點老好人的架式。有的時候,要是“倔”勁上來了,還真有點山東棒子的“棒”勁。

儀大叔身邊,有四個男孩,兩個女孩。我與男孩中的老大金平,年齡差不多少;金平在家排行老二,身上有個姐姐,身下有個妹妹,妹妹身下三個弟弟。男孩中的小三、小四,是在大荒生的。

儀大叔家,住在屯東頭道北,三間土坯平房,在我記憶中,一直都沒有搬過,好像翻蓋過兩回。

儀大嬸小腳,精明靈巧。屋里多暫都收拾得有模有樣,大人孩子穿得干凈利落。隊上吃夜飯,我很喜歡金平帶的咸菜。那是大嬸做的,味道好吃極了。那時,平常也沒什么好菜好吃,吃幾口大嬸做的咸菜,也就像開了胃似的,能多扒了兩碗干飯。

記得清楚,金平沒念幾天書,就回隊上干活了。后來,當上隊里大老板兒,參加了隊委會。到信(注1)媳婦的年齡后,又到關里家說個媳婦,帶回來與大叔分家另住了。兩口子在大荒又生了兩三個孩子,日子過得很不錯的。

當年,因一件事的原因,我對他有點成見。記得在他當大老板兒時,我在隊上剛參加勞動。一次因我干活不跟趟,誤了他的車落后了。沒完成定量,沒得到獎勵。事后,他便向隊長捅咕了我一次。對此,我有點小腸雞肚,背后總是鼓著意見。

即使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后,我對這件小件還是有點不理解。記得當時,氣得我來個小報復,在“磙子一響就換隊長”時,我沒投他的票。結果,他就差我的一票,他沒當上小隊長。我也算解了氣。

現在,時光一晃,幾十年便轉眼過去了。有的時候,我一旦回想起來這些鏡頭,自個對自個當年耍些孩子氣的糗巴事,除了心里一些自責外,還偷偷地笑話了幾回。

記得在我離開家鄉(xiāng)十幾年后,大約在2000年的一個夏天,金平忽然到城里來找到我。已經有很多年沒見面了,且這些年又一直沒啥來往。當然,我要熱情接待。

我們嘮些家常便嗑,嘮些東家長西家短,也順便打聽下他家孩子大人的近況。看樣子,我猜出金平有什么事有求于我。

最后,他紅著臉對我說:“家有點急事,得需點錢急用,你能幫這個急忙嗎?”

金平連用這些“急”字,看得出,他是真著“急”了。

那年頭,錢是硬頭貨。念著幾十年的感情,我忘了那次不愉快,滿足了他的要求。臨走,他還說了句讓我感動的話:“還是光腚娃娃,一小的交情就是鐵?!?/span>

2012年過年時,我回趟老家,去看望大姐和四弟。

在四弟家,我問起金平近況。四弟告訴我:“上兩年因一次幫工,給人出車(四輪子),翻車出事了?,F干不了重活,全家人回關里家去了?!?/span>

其實,老屯的一些經歷,始終讓我記憶猶新。

儀大叔家來大荒后,兩個女兒在本地出嫁了,也找的是外屯闖關東的山東人家。

據知,老大的女婿是個老民辦老師,是全公社最老的“民辦”。后來,集體轉正成公辦老師,現已退休。至于老二情況,就不清楚了,聽說是找到街(注2)東去了。

儀大叔的四個兒子,老大金平回了關里家。

老二在大荒找個本地姑娘,還在屯子道南住,兩間房,幾個孩子記不清了,反正是個闖關東的“扎根族”。

老二叫超群,年齡與我老弟差不多。他的媳婦,是我中學時代一個同學的外甥女,家在“大前崗”屯子住,是個很好的農村孩子。在沒過門時,儀大叔家蓋房子,土坯墻上摔大泥,正是初春寒風剌骨的季節(jié),便伸手跟人家一起摔,也真夠樸實的了。

我這個同學,是公社的社長,在包我們隊時,就相中了超群。超群小伙漂亮,一米七幾的個。結婚后,與儀大叔分住。小兩口生了孩子,日子過得很美滿。孩子的一半血緣,在大荒;另一半的血緣,在關里。“兩合水”的后代,又扎根在大荒上了。

這次回老家,我發(fā)現家鄉(xiāng)變化太大了。在老四房舍西邊,冷不丁起來三間嶄新的磚瓦房。這是儀大叔家的老三新蓋的房子,全屯也說得出。漂亮的白瓷磚墻,襯著塑鋁窗窗戶,非常吸引我的眼球。

我總納磨,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建設,其中房子的變化,應該就是個縮影。房子變化,又體現在窗戶上。從木窗到空腹鋼窗,從空腹鋼窗到鋁塑窗,鋁塑窗到塑鋼窗,塑鋼窗到塑鋁窗……每個階段的窗戶發(fā)展過程,記載著家鄉(xiāng)老屯的向前腳步和速度。

我和小三嘮一些家常嗑外,忽然想起他弟弟小四,便問:“現在小四過的咋樣?”

小三告訴我:“在我們十幾歲時回關里家,他在下河里洗澡時不慎淹死了?!?/span>

我懷著悲涼的心情,回到四弟家里,在腦海努力地去搜索著對小四的記憶。但因當時小四小、我又遠離家鄉(xiāng)早,怎么也想不起關于小四的記憶片斷來。

四弟告訴我:這是上世紀七十年代中期的事。老年喪子的儀大叔,在改革開放后,就帶儀大嬸回關里家了。

儀大叔現是否健在?如果現在健在的話,也該八十大幾了,接近九十邊了。年輕時闖關東,帶著孩子來到北大荒;而老了,又借著農村改革的春風,重回到老祖宗的老根下。

儀大叔身軀是支圓規(guī),心臟是個支撐點;他用一生的時光,劃個大大的圓圓的句號;而圓的起點和終點的規(guī)口,又到魯西南第一故鄉(xiāng)上相交成了圓圈。

這是中國的“圓”,這是闖關東關里人心里的“圓”:人心思鄉(xiāng),葉落歸根,是永恒不變的主題——“圓”!

二老儀,比我父親小幾歲,我叫儀二叔。

當年,儀二叔在我家東院蓋的房子,我們是東西院鄰居。

俗語說:好親不如近鄰,近鄰不如對門。我們倆家,雖然不是對門,但是近鄰,也夠近的了。我們家的房子跟他家的房子也就一丈遠。

那個年月,屯子的鄰居,夏天夾個小園,有個院子;冬天就是敞八道子,沒有界線;鄰居間相互溝通,非常方便、融冾。

我們家和二老儀家,走一個當院道。平常,小豬小狗小雞小鵝,在兩個院子來回亂溜達。沒有地盤分界,非常自由悠閑。

我打小認為,儀二叔,大個,很瘦,很有精氣神,一看就很有氣質,看架勢不像個農民架。他衣著穿戴與屯子人不同,總與社員們格格不入。他長著滿臉連毛胡子,人們有時叫他二老儀,有時叫他大胡子,他本人倒是也不在意。

儀二叔在關里家時,有一套穿的“哆嗦布”(絲綢布)衣褲,闖關東也帶了過來。在農村穿上它,是很顯眼的。記得是乳黃色的,風風溜溜,涼涼快快,哆哆嗦嗦。屯子人別說沒穿過,連見誰穿過都沒有,更不知道叫啥布名了。

那年月,莊稼人穿的是花旗、斜紋、細布,但都是棉線的,用現代人觀念說,都是好東西??僧敃r,這些是低檔的,只有莊稼人穿。

儀二叔干活,很愛出汗,每次都見到他身著哆嗦布衫,讓汗浸出白印,一圈套一圈的饸饹。

在那段時間里,父親是小隊打頭的(領工員)。一次,他心疼地對儀二叔說:“白瞎了,把布溚爛了?!?/span>

儀二叔苦苦一笑:“早破早換新的,沒啥可惜的?!?/span>

不知過多少年之后,我們在干活時,卻見不到儀二叔穿哆嗦布衣褲了。人們猜,可能穿破扔掉了。后來,一想起這事,我心里就琢磨:當年儀二叔與父親說那話,是種無奈,是為了忘卻在城里上班時的歲月,忘卻挨餓的時光,一切喜悅和煩腦,隨著哆嗦布逝去而漸行漸遠了。

二老儀與大老儀,是一個莊的,住的具體多遠、血緣具體有多近,我一直沒問過。知道是一個輩份上的,名字當間犯一個“洪”字。年齡比大老儀小個兩三歲。再加之,關里人非常抱團,又是一家當戶兄弟,所以平常走得非常近。

二老儀在五戶移民中,算是最有文化的人。有很多時候,顯示出知識分子的高傲,對隊干部不冷也不熱,對鄰居彬彬有禮。因不會來事,他也不想那么會來事,所以隊干部不太得意他,可也不咋嗝應他。

二老儀在闖關東臨起身的前幾天,還在棗莊煤礦的一個商場當經理。上班時,與家人兩地分居。那時的政策,農村戶口也帶不到城里去。再加之挨餓沒糧吃,他在煤礦上班吃供應糧,也沒啥寬悠,幫不了家里老母親和大人孩子。正好趕上政府動員闖關東,媳婦與他商量,他便毅然辭去工作,帶著媳婦和孩子來到大荒上。

儀二叔闖關東,并非舉家全遷。家里老母親不來,得有個孩子照顧奶奶,他便把大女兒和大兒子扔下。在我們東西院做鄰居多少年之后,我才見到他大兒子的面。

那暫,我畢業(yè)回鄉(xiāng),儀二叔的大兒子來到他身邊。大兒子叫金鎖。夏天,我們同在隊上一起干活;冬天,我們同在貓冬中一起玩。年齡與我相仿,長得與儀二叔很像。人也精明能干,頭腦靈活。為人處事,比儀二叔圓滑。人緣很好,口碑也不錯。

當時,本屯有個姑娘,很喜歡他。兩個人干活互相幫助,放電影一起觀看;連挑水碰上一塊,擔子不放都要嘮上一陣子。那會我看,兩個人是必成無疑了。

但是,好事不一定有個好結果。兩個年輕人的愛情,終究沒逃過世俗偏見的封殺。那暫,屯里人誰要談對象,是要受到背后戳脊梁骨的;兩個人黃的另外原因,主要是大荒人和關里人的“兩地人”;除因生活習慣和地域偏見外,還有個原因是儀二叔家窮,又沒有社會地位。

不久,金鎖那位心愛的姑娘卻又找了婆家,對象是屯西頭的一個小伙。聽說,是父母做的主,姑娘好頓鬧,哭了好幾天。但到頭來,也還是上了娶親車。

之后,大老李的大兒子長珠,在北邊拜泉給金鎖介紹個關里家闖關東的姑娘,是老鄉(xiāng)。后來全家搬過來,住在長珠的下屋里,兩個準夫妻和兩個準親家,相處的也都很好。

可是,天有不測風云。正在金鎖張羅要結婚時,女方的大人,突然提出解除婚約。不長時間,金鎖女朋友便跟著大人,全家搬回關里家了。具體啥原因?我現在也沒整清楚。

經過兩次感情的打擊,金鎖的精神曾一度崩潰。不過,人還得在隊上干活,但明顯笑聲少了,話語少了,像另一個人似的。我們雖然住在東西院,可來往也明顯減少了。

自從上世紀七十年代末期,我離開家鄉(xiāng)后,再也沒見到金鎖。回家聽老屯的四弟說:“從那后,金鎖又回關里家看護奶奶去了?!?/span>

據說,后來金鎖還回來一趟,是關里家集體組織來東北黑龍江農場修什么水利工程,離我們住的屯子很近,就請假回來看一下父親和母親。

后又傳說,金鎖沒有娶媳婦。說金鎖立志,這輩子永遠不娶。至于現在,金鎖說沒說上媳婦,我就不得而知了。

儀二叔家,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大女兒年齡,與我大姐差不多。身下是大兒子金鎖,二兒子占元,最小的是個小女孩。記得小女兒,是在我們東院出生的。

大女兒叫什么,記不清了。剛闖關東時,她沒來,與金鎖一樣,扔在家里,照顧奶奶。她從關里家來的時間,比金鎖早,來時大約十七八歲,與我大姐一樣,都是整勞力了。

可不幸的是,因一場大病,奪去了她本來身體很強壯的年輕生命。那時我小,也沒聽說叫啥病名,即使知道也不知咋回事。就聽過母親說:“東院的你儀姐,得個邪乎病,說沒就沒了?!?/span>

一個闖關東的生靈,不是與環(huán)境抗爭、與生活抗爭失去了生存價值,而是一場被意想不到的病魔奪去了鮮活的生命。十八歲的女孩,美好的人生才剛剛開始。饑餓,挺過來;困苦,挺過來。一小,父母闖關東,扔到奶奶身旁;剛來到父親母親跟前,才沒有幾年,卻又走了。走了,卻是永遠地離開人間,把尸骨埋到了天堂的大荒上!

我看到,當時的儀二叔哭了,哭得很傷心。后來長大了,我才真正理解了儀二叔喪女的心情。如果是在關里,如果這里的醫(yī)療水平高,如果……人間沒那么些如果,至此,那時,有文化的儀二叔,一定會想得更加復雜。

儀二叔的二兒子,叫占元,就是剛來時叫“尼了咕嚕嘎”的那個穿著花棉襖的小男孩。年齡與我四弟差不多,他們一起念書,一起勞動,又是東西院鄰居,處得也很鐵。

占元初中畢業(yè)時,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期,也不能再往上念了,就回鄉(xiāng)到生產隊干活,當個地道的農民,且一干就是幾十年;聽說他老妹找了個闖關東老鄉(xiāng)的對象,也沒回關里家。儀二叔家,只有占元和他老妹兩個人,是個純粹的扎根關東的“扎根族”。

占元的媳婦,是前屯的闖關東山東老鄉(xiāng)的一個姑娘。經大老李的大兒子長珠介紹,兩個人結婚的?;楹笤诤笤嘿I了座房,是我表哥家搬走賣的。三間房,很寬綽。小日子過得很紅火,生有幾個孩子記不清了。

聽說占元沒回關里家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占元在前屯住的岳父沒有回關里家;所以占元全家便隨媳婦的意愿,也就沒有回關里家去。

占元個兒不大,地缸子身板,勤勞認干,過日子有方,與屯鄰處得很好,人緣不錯,特別與四弟和馮立國三人特好。三個人是般大般的,念書時是好同學,干活是好朋友。后來,立國當上隊長,占元當上財經,四弟當上排長,人稱“鐵三角”。

上段時間,我回老屯,見到占元。人老了,接近六十的人了,孩子們都完事了。家里有幾十畝地,老兩口種著,有吃有喝。我們嘮起來兒時的“尼了咕嚕嘎”,又嘮到后來成家立業(yè)一路艱辛,還嘮今后在前輩闖關東的道上如何走著……

我話鋒一轉,問他:“還回關里家嗎?”

他沒加思索,答我:“探親一定得去,至于回不回去現不確定。”

看到占元這樣,我又想起儀二叔。聽說,在改革開放之前,儀二叔因身體原因,老倆口老早從東北回關里家治病去了。

那個時候,關里家的醫(yī)療水平比大荒高,再加之山東老屯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好,很多關里人都返鄉(xiāng)了。

儀二叔得的啥病,我不清楚。

我在生產隊時或是現在,都始終認為,在我們屯子,儀二叔是史無前例最有知識的人。

在過去,過年寫對聯(lián),一個屯子找出個人來都難。在我沒上學前和儀二叔沒來之前,屯里都找張大姥爺寫。屯鄰叫的,咋論也不知道。其實張大姥爺比我父親大不少歲數,也沒啥文化,字寫得也實在一般,是靠寫“聚魂碼”貼習了幾個字。

在我上小學時,練了幾天描紅后,就意識到張大姥爺的字一般般。但一個屯子也沒識字的,張大姥爺就算是文化人了。過年寫對聯(lián),排號往家請,這是我童年里第一次認識到文化的重要性。

記得我上小學二年時,就給家寫對聯(lián)了。其實也是個偶然機會,我才露下手。屯里自儀二叔來了之后,寫對聯(lián)就是他的了。那次,是儀二叔出門,正趕上臨到年關,我索性拿筆寫了,反正是自個家用。待儀二叔回來,還特意到我家門外看我寫的對聯(lián),雖然寫的不好,但卻受到他的表揚。

當時,聽到儀二叔的認可,就像得到一位書法大家肯定一樣,多少年之后心里還樂滋的。

儀二叔字寫的好,算盤打得也好。

有的時候,秋后分紅,小隊會計找他幫忙,好吃好喝供著。說是好吃好喝,其實也就豬肉燉粉條、小雞燉土豆之類,另來瓶一元糠夫,再來一盒黑桿煙。用現代標準看,這不算好嚼咕。但在那暫,可是過年的水準。

再者,在莊稼人眼里,打算盤可是個大學問。什么大扒皮算法,那是神算。在左鄰右舍眼里,儀二叔是上等人。其實,更深一層講,儀二叔不只是單純地打算盤,而且很懂會計科目。

可就是這么個能人,卻直到回關里家前,從而立之年到老年,二十多年時光里,小隊會計換了十幾茬,他卻始終沒有沾過會計的邊。

后來我就納悶,為什么儀二叔沒有當過小隊會計呢?原因有兩條,一是他不會來事,二是與小隊長關系不好。

因那年代,會計與隊長栓是在一個繩上的螞蚱,上就一起上,下就一起下。二是隊長不是關里人,自我記事時起,關里人還沒有當過正隊長的。等后來長珠當隊長,他都過口了,所以也就把他扔在脖子后了。

儀二叔字識的多,寫的好,算盤打得溜道,又懂會計科目,古今中外歷史知識知道的也多,哪朝哪代,天文地理,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每當鏟地,大家都愿靠著儀二叔的垅,他講評書;地頭歇氣,大家都愿圍著儀二叔坐,聽他白話。

儀二叔說話、理解問題也與眾不同,能分析到高層面。所以,在老鄉(xiāng)遇到難題大事,都必須請儀二叔,講出道理,分出層次,計劃幾步去實施??傮w看來,儀二叔像個軍師,滿腹都是道道。

儀二叔精明,但也有點背的時候。其原因,還是地域歧視問題。有一件事,讓我刻骨銘心。開始一看見他,都有點臉紅。我覺得,我家對不起人家,是我父親牽連了他。

我記得非常清楚,那是我念高中時,正值“文革”初期。一天晚上住工,在南大界收工,正挨著前屯的高粱地。高粱扦完,個子碼著,又沒看青的(注3),天還黑,父親和儀二叔兩個人便背了兩個高粱個子回來。半道累了,歇著抽煙;抽完煙,起來再扛回家。

結果,第二天出事了。前屯的連長,順著腳印碼了過來。破案的線索,是在昨天抽煙的地方,撿了一條抽煙紙;煙紙條正是老弟田字格封皮,而那條紙又正是寫老弟名的地方。案子,一下破了。

我們大隊連長,和前屯大隊連長,兩人一商量,把案子就定了性。當時,他們認為,我父親是隊上打頭的,又是貧下中農代表,是不能出這個壞道道的;而二老儀道眼子多,又是關里人,主意應是他出的,讓他在全大隊游街示眾。這樣,儀二叔丟砢磣了,而父親還照樣領著社員干活,此案也就算解決了。

事后,有幾次我見到儀二叔,就想起他拿著銅鑼游街示眾情形,臉發(fā)紅心急跳,好像我家做了什么虧心事對不起儀二叔似的。

在多少年之后,我畢業(yè)回鄉(xiāng)務農,與儀二叔處的很好。在一個恰當機會,我又挑起這個話頭。

我問儀二叔:“那次偷高粱游街,你咋就承認是你出的主意了呢?”

儀二叔告訴我:“凡事要想得開,拿幾穗高粱也不是多大的事,一個人扛著也能扛得動。”3

樸素實在的話語,充滿了擔當,令我感動。

打那,我對儀二叔的“高風亮節(jié)”,更另眼看待了。

自從我離開家鄉(xiāng)之后,很少見到儀二叔了。一次回鄉(xiāng),見到東院儀二叔家土房坍架了。我問四弟儀二叔近況。四弟告訴我:儀二叔回關里家了,后來癱瘓了,再后來就去世了。去世時年齡不算太大,時間大約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后期。

儀二叔也跟儀大叔一樣,家里的人,在大荒和關里家,里一半外一半的。第一故鄉(xiāng),山東是老根;第二故鄉(xiāng),北大荒是新根;根和根,盤根錯節(jié),擰扯一起;風霜雨雪,陽光哺育,枝繁葉茂,撐起“魯西南和北大荒”的兩片天。

有的時候,我就展開想象的翅膀,來定位我們屯關里人兩個故鄉(xiāng)的關系。如果說,山海關是條扁擔,魯西南和北大荒是兩只籃子;那么,山海關的一挑子,便擔起魯西南和北大荒的兩個故鄉(xiāng)。

大老李,屯鄰我叫他李大叔。

李大叔年齡比儀大叔、儀二叔大點,比我父親小點。小個,不足一米七,很壯實。人一說一笑,不笑不說話。在童年印象中,李大叔很油滑。不管誰當隊長,他都能來得上,所以在生產隊里很吃香。

李大叔的新房子,也是遷民第二年春天蓋的。坐落在前街,生產隊西院。再往西,就是二隊的住戶人家了。社員在隊跟前干活時,歇氣都喜歡到他家坐一坐。

李大嬸個子高,比李大叔高一小塊。雖然個子高,但長得四襯。人利落,家收拾得干凈。小腳,屬半達子的小腳,裹一半,放一半,走起道來還算穩(wěn)當。

李大嬸的兒女, 個個長得個都高。男孩、女孩,都隨母親。真是驗證了“娘矬矬一個,爹矬矬一窩”那句老話。孩子們長得扯條水亮,縷瓜順眼。正像屯里人講的順口溜:“個大門前站,不穿衣服也好看。”

李大叔過來我屯時,一家六口人,老少三代。一堆過來的,有三兒子、四兒子、大女兒,還有二兒子的女兒。按排行順序:三兒子、大女兒、四兒子(老兒子)。大孫女一小喪母,一直跟著奶奶,闖關東也帶著“闖”了。

三兒子叫長紅,比我大兩歲;四兒子叫長青,比我小兩歲;大女兒叫鳳晨,與我同歲。來到大荒后,長紅、鳳晨就不念書了。長青念到高中畢業(yè),大孫女念幾天也就不念了。

李大叔有文化,具體念多少書?不知道。據關里人說,在關里家時當過大隊會計。不過,到東北這些年,連小隊會計也沒干過。也可能犯儀二叔的同病,關里人人單勢薄,在大荒也受欺生吧?

李大叔很會來事,在為人處事方面,既有大老儀的圓滑,又有二老儀的層次。從文化知識上,他不如儀二叔,從社會知識上,儀二叔不如他。在隊上,得罪人的事找不著他,好事便宜事拉不下他。李大叔雖在隊上沒有當過官,但從我記事起,李大叔在隊上丁巴當保管員了,其碼連任了好幾年。

保管員是生產隊“十種人”之一,小嗑說:“五種人,保管員,五谷雜糧吃的全?!表樋诹?,是農民的即興創(chuàng)作,多少也是那個時代的真實寫照。

那年月,如在生產隊能當上保管員,可是個不得了的事情;要是誰能干上,那僅次于隊委會的委員了;從實際來說,有的沒有實權的隊委會委員,還不如保管員呢。

在李大叔當保管員的后期,我倆處的很好。那是我回鄉(xiāng)務農時,因喜歡寫點稿子,與報社雜志常有書信往來。保管員管報刊書信收發(fā),我有書信李大叔第一時間送給我。再加之隊上訂報,我又常到他那里讀報,給了不少方便。

那時,隊上訂的報刊,大致有這么幾種:人民日報、黑龍江日報、黑龍江農村報、紅旗雜志、黨的生活等。因我喜歡文學,自個訂幾本剛剛復刊的人民文學、解放軍文藝、黑龍江藝術等,多了也訂不起。當然,收接全由李大叔幫忙經管。

李大叔在關里家,一家當戶多;在大荒,撲奔李大叔來的親屬也多。我掐估算過,當初隊上來的五家移民中,大老儀、二老儀、大老曾、大老魏家來的較少,而李大叔家從關里家過來投親靠友的最多。在他家的親屬中,李大叔好像是個軸,頑強地支撐著魯西南和北大荒的兩地銜接。

李大叔的二兒子,叫長珠,與我二哥年齡相仿。他原沒有來東北。當時因分家另住,又剛剛喪去媳婦。在父親母親闖關東時,把前妻扔下的唯一女兒讓母親帶了過來。

后來,在1972年左右,長珠領著新信的媳婦來了。住的是他爹的下屋。矮矮的,窄窄的,倒是好收拾,冬天屋子又暖和。下屋原是李大叔的倉房,長珠來時,收拾一下便先棲身。下屋坐落在大房西南角,離大房也就幾米遠。雖然各起把伙,上下屋有點好菜,吃飯時各端過來,倒是方便。

在我們家鄉(xiāng)這疙瘩,房子朝向都朝南,叫正房。倉子都是廂房,朝向都朝東的多。偶也有正房倉子,但要比主房矮,叫偏廈子。

長珠住的倉子,是廂房。間壁一下,分出里外屋。我們老屯,房子不計算面積,叫兩間三間。用現代計算方式,長珠住的廂房面積,也就二十平左右。好歹就兩口子住,不需那么大地方,也算能住開。

長珠在家排行老二,我便叫他長珠二哥。至于,李大叔的大兒子,長珠的大哥,據說后來來過大荒一次,看望李大叔、李大嬸及弟弟妹妹們,但我是沒見過的。長珠現在的媳婦,原是結過婚的。在關里家時,經人介紹,他們結婚湊到一起過日子。我叫她二嫂,時常也說幾句玩笑話。

后來,長珠搬到屯東頭,新蓋兩間房,緊靠屯東頭南北道旁。這時,長珠已經當上小隊長,記得任期不是特長,只是磙子響過一兩次,就結束隊長生涯。

那暫,屯里有個習慣,叫“磙子一響,就換隊長”。越窮的小隊,隊長換的越勤。粗略統(tǒng)計,自人民公社以來,從屯這頭隔一家算一家數,再從屯那頭隔一家算一家再數,差不多都當過隊長,除非矮子瞎子帶滾蹄。這樣說是有點懸乎,但實際確實換的很勤。

長珠二哥和長珠二嫂,沒有生孩子,便要了個孩子在身邊。是個小女孩,是二嫂弟弟的。

二嫂的弟弟,名叫岳曾明。上兩年,只身一個人,撲奔姐姐、姐夫來東北的。

當時,岳曾明沒有媳婦,是個小單公子。小伙子跟他鬧玩時,叫他“要正命”。小岳比我大好幾歲,在關東干兩年后,便回山東老家娶回個媳婦。媳婦也不錯,又有些文化,在屯里老娘們當中很出色的。

據說,曾明回家相對象時,自稱是公社干部,女方家好個歡喜,立馬就張羅把婚結了。當然,小岳是看不露餡的,也有一定水平,人模狗樣的。媳婦跟丈夫回到東北,一看小岳是個老社員,但生米做成熟飯了,也就順應就范了。

這些,不知是曾明自吹的,還是莊稼人們瞎編的,或是真的,或還是假的,反正他把媳婦弄到了手,這倒也是實嗑。

其實,這只是個傳說。本來兩個人很恩愛,又都很優(yōu)秀,即使當社員,也是一等的社員。靠兩個人的智商,下一代也會聰明伶俐。從兩個人情感上,局外人看不出“騙”和“被騙”的關系。有些心術不正的人,希望要看出壞的結局,可事實卻不向他們壞點子的方向發(fā)展。結果連續(xù)生了兩個孩子,老大給了姐姐,也就是長珠二哥家。

后來,曾明回了關里家,記得是農村改革之前的事。人走了,屯里的人們又議論開了,說曾明他看婚姻穩(wěn)定了,才領媳婦回關里家了,這“正命”證明自個絕頂的聰明。

又后來,長珠二哥和長珠二嫂也回關里家了。

再后來,又聽說長珠二嫂上吊死了,還聽說要的孩子又回親生父母“正命”那里去了。

據說,在上幾年,長珠二哥到過林甸去打工?,F在算計一下,也該有七十來歲了。

我想,一定二哥過的不咋寬裕,否則這么大年齡,咋還能出來打工?說心里話,有時,我還很想念他的。

記得,李大叔老早就離開老屯回關里家了,比長珠二哥早些年。這些我只是聽說,因我從家鄉(xiāng)進城很多年,家鄉(xiāng)信息不太靈活。記得李大叔回時,好像把長珠二哥的女兒,也帶回了關里家。

李大叔的三兒子,名叫長紅,比我大幾歲不多。人老實厚道,言語少,能干活,性子好,沒看過他著急的時候。

長紅來東北后,就不上學了。從干半拉子,到干整勞力,又當上領工員打頭的,之后又當幾年副隊長。

李大叔的兒子,在大荒算是很有出息的了。長珠、長紅都當過隊長,風晨還當過婦女隊長,李大叔本人還當過隊委會的。在闖關東的老鄉(xiāng)眼睛里,李大叔的孩子與同來闖關東的老鄉(xiāng)比較,算是出類拔萃的。無怪乎老鄉(xiāng)說:老李家有官相。

我回鄉(xiāng)務農后,與長紅關系很好。他對我照顧很大,我也很感激他。記得在我有病不能干重活時,他安排我到北地看園田地,既不出力,還能賺工分,真讓其他社員眼紅。

長紅到了娶媳婦年齡,去關里家領回一個姑娘,叫啥名我忘了,記得姓夏。長紅兩口子,一直與李大叔、李大嬸一起過,很孝敬。我叫他三嫂,見面說些笑話,是個很隨和的女人。

我記得,長紅三哥在1973年左右就回關里家了。回家之前,我請他吃飯,雖然沒有山珍海味,但也略表一下不舍的心情。之后,他回來一趟看望父母,我們見了一面,他向我學了關里家人多地少,但企業(yè)發(fā)展極快,生活越來越好。再之后,我們就一直沒有見過面和聯(lián)系。

李大叔的四兒子,也是老兒子,叫長青,比我小兩歲,念小學時在我下一班。李大叔的兒女中,長青文化最高,高中畢業(yè)?;氐缴a隊后,本屯住的一個大隊長當媒,把外甥女嫁給了他。當然,也是老李家求之不得的事。一保就成,婚后生了幾個女孩。因媳婦是本地人,他便也不能回關里家了,成為李家男孩中唯一的一個“扎根族”。

那時,大荒人一般不愿意跟關里人通婚,所以,多數關里人的男孩都回關里家信媳婦,像長青這樣能跟大荒女孩結婚的很少,而且還是大隊干部的外甥女,長青的姐姐風晨還找了一個有正式工作的大荒人,足見李大叔家在我們屯的信用。

長青與我是光腚娃娃,一小就在一起玩。務農后,因舅丈人是大隊干部,他便到大隊開拖拉機。那時節(jié),開拖拉機是個肥缺,很吃香的。很多人挖門盜洞都開不上,長青卻輕巧地就干上了。自生產隊解體后,他回家種自個家分的土地。日子過得倒也不孬,因家里都是女孩,也沒那么多花銷,孩子也都完成事了。

去年,我回老屯時,見到長青。他身體還很棒,種點地也累不著,精神狀態(tài)也不錯。

我問他:“還想回關里家不?”

他跟我說:“還回啥了,兒女都在這邊?!?/span>

聽說長青的姐姐也沒回關里家。風晨找個對象,是在公社收購站上班的。在二十幾年前收購站就黃了,也不知道他們干什么去了,我也沒有打聽。

李大叔在關里家,是個大家族,一家當戶多。記得剛來東北時,撲奔他來的家族親屬不少。因李大叔在東北維護的好,奔來的人能落下戶。在那時,單崩來的關里家的人,是不咋好落戶的,小隊對外來戶控制很嚴。

記得撲奔李大叔來的,最早是他本家的一個侄子,能有二十七八歲,在生產隊的隊部住。隊部跟李大叔家東西院,吃飯在李大叔家吃。當時我剛上小學,瞅李大叔侄子很高、很壯。

他叫長田,識幾個字,愛唱口山東梆子戲。每晚住工,在夜色中,站在隊房后,愿意喊兩嗓子。他的嗓音很高,聲音穿透力很強,夜靜從隊房后響遍全屯子。久了,一些老娘們炸窩了,去找李大叔,說影響睡覺,之后再也聽不到長田那響亮歌聲。

這是“文革”前的事,長田只呆兩年,就回關里家了。在他來的第二年,他的親外甥也撲奔他來了。也住在隊上,吃在李大叔家。他外甥叫賈孩,父母不在了。年齡與我二姐差不多。嗓子也好,在隊上宣傳隊當獨唱,我記得唱《不忘階級苦》忒投入,能唱掉眼淚。后來當兵去了,回來分配當了工人,在本地說個媳婦,家就扎下了。記得上幾年在安達街里碰到他,還嘮起幾十年前隊上的一些往事。

撲奔李大叔的親屬,還有個他侄女全家。據說,是賈孩的親姨,長田的親姐。侄女女婿姓楚,可能得過吊斜風,落個后遺證,人們叫他“楚老歪”。在我家東邊住,記得只住幾年,在“文革”初期就搬走了,其他的事情我也記不清了。

在東北這疙瘩,李大叔家老鄉(xiāng)來的多,走的多。到頭來,也扔下個里一半外一半的“殘局”,但不能談到是好或是不好。最后,就剩下長青和姐姐風晨,兩個人沒有跟父母回去,繼續(xù)在東北生活,第二故鄉(xiāng)逐漸轉正為第一故鄉(xiāng)。

故鄉(xiāng),是個沉重字眼,珍藏著太多鄉(xiāng)情、親情、愛情的故事;故鄉(xiāng)的土地,是生長生命的搖籃,悠蕩著歲月流年的南腔北調,養(yǎng)育著一代又一代闖關東的人們。(待續(xù))

1:信,當時關里人把給男孩找媳婦說成“信媳婦”。

2:街,讀gai,一聲,陰平。“街”是當地人對縣城的稱呼,指明水縣,街東,即明水縣城東。

3:看青的,即護秋員,是在莊稼快成熟時,生產隊里安排的看護人員,防止有人偷拿成熟的莊稼果實。

4:外地里,就是堂屋,那時我們東北老家,習慣上稱堂屋為外地里,也是灶房。



    【往 期 回 顧】    

   詩歌地理◆山東-羅永良的詩

詩歌地理◆黑龍江-霜扣兒的詩

詩歌地理◆山東-陳亮的詩

齊魯詩會||【最美女詩人】◆迷迭香

根植齊魯★情系華夏

    《齊魯文學》(季刊)是齊魯文學雜志社主辦的刊物之一,分別是【春之卷】【夏之卷】【秋之卷】【冬之卷】。以“時代性、探索性”為辦刊宗旨,堅持“立足齊魯,面向全國”的辦刊理念,發(fā)掘和推出了一批中國當代詩人、作家,名篇佳作如林。富有時代氣息,可讀性強。

     投稿須知:

     1、稿件內容健康、結構完整、文筆優(yōu)美、底蘊豐厚。

     2、詩歌、散文、小小說、散文詩、文學評論等均在征稿之列。

     3、本刊對所錄用的稿件保留刪改權,文責自負。

     3、本刊對所錄用的稿件保留刪改權,文責自負。來稿請附作者簡介、通訊地址、聯(lián)系電話及個人照片,以正文加附件形式(在其它公眾號發(fā)表過的勿投本刊)。

    轉藏 分享 獻花(0

    0條評論

    發(fā)表

    請遵守用戶 評論公約

    類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