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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陳海東,1953年出生,副教授。1978年畢業(yè)于吉林大學(xué)中文系。畢業(yè)后曾先后任教于吉林大學(xué)中文系、上海外國語大學(xué)對外漢語系,教授過普通語言學(xué)、漢語等多門課程。著有《通俗易懂的語言學(xué)》、《漢語史話》、《美國藝術(shù)家隨筆》、《漢語情景會話》等著作及多篇學(xué)術(shù)論文。 上古時代的漢語聲母與相隔久遠(yuǎn)的現(xiàn)代漢語的聲母自然有著不小的差別,而且即使與鄰近的中古時代——主要是唐、宋時期的聲母相比,也有若干明顯的不同。漢語史上有所謂“古無輕唇音”之說,這便是指上古漢語的聲母系統(tǒng)所具有的一大特征。 何謂“古無輕唇音”?這要從“唇音”這個術(shù)語講起。唇音指的是聲母的一類音,也就是發(fā)音時從雙唇或唇齒部位發(fā)出的音,如現(xiàn)代漢語的“b”、“p”、“m”、“f”四個音即是,“b”、“p”、“m”是雙唇音,“f”是唇齒音。所謂輕唇音就是指像“f”這樣的唇齒音。在古時候,漢語的聲母有清音和濁音的區(qū)別,因此除了有“f”這個清音輕唇音外,還有“v”等濁音輕唇音。而與輕唇音相對還有重唇音,重唇音即指用雙唇發(fā)出的音。古時候,重唇音也有清濁之分,既有“b”、“p”這樣的清音,也有“”這樣的濁音。所謂古無輕唇音就是說在上古時代漢語里不存在“f”、“v”這樣的輕唇音聲母,而只有重唇音聲母。輕唇音聲母是后來從重唇音聲母中分化出來的。 最先發(fā)現(xiàn)古無輕唇音的人是清代的學(xué)者錢大昕,他說:在上古時代,“負(fù)”讀如“背”,“附”讀如“部”,“佛”讀如“弼”,“逢”讀如“蓬”……這就是說,現(xiàn)代凡是讀輕唇音聲母的字從前都讀作重唇音聲母的字。錢大昕提出古無輕唇音的主要根據(jù)是古人所寫的別字,他在讀古書時看到古人有時把“阿房宮”寫成“阿旁宮”,把“汾水”寫成“盆水”等,于是發(fā)現(xiàn)了輕唇音與重唇音的關(guān)系。錢大昕是正確的,上古時,我們的漢語確實只有重唇音。 錢大昕所著《十駕齋養(yǎng)新錄》 古音只有重唇音而無輕唇音的情況還可以從諧聲字方面得到驗證。比如帶“甫”這個聲符的諧聲字有“輔”、“脯”、“捕”、“哺”、“鋪”、“莆”、“匍”、“浦”、“埔”、“圃”、“敷”、“傅”、“縛”、“博”、“搏”、“膊”等,它們聲旁相同,可聲母卻分為兩類,一類讀輕唇音“f”,一類讀重唇音“b”、“p”,這就是因為現(xiàn)在凡是有“甫”這個聲符的字從前皆讀重唇而后來分化了,所以才出現(xiàn)了重唇、輕唇兩類讀法。如今我們稱我國唐代大詩人杜甫為“DuFu”,可在當(dāng)時則稱作“Du Pu”。 在今天的一些漢語方言——特別是南方的吳方言(蘇南、浙江話)和閩方言(主要在福建地區(qū))中還保留著輕唇音讀如重唇音的現(xiàn)象。拿吳方言的上海話來說,至今仍有一些輕唇音的字保留了重唇音的讀法。如“孵小雞”,北方話說“fuxiao-ji”,上海話則說“bu xiao-ji”,把“孵”讀作“bu”。又如上海人把“打預(yù)防針”說成“dang yu-ang-zeng”,其中“防”讀作“ ang”。閩方言對上古唇音特點的保留更是充分,凡在普通話里讀輕唇音的字在閩方言中都讀作重唇音,如把“分”讀作“bun”,把“房”讀作“bang”,把“蜂”讀作“pang”,把“縛”讀作“bog”,等等。其實,在今天的一些地名中也還保留著一些輕唇音讀如重唇音的例子,如廣東省“番禺”縣不讀“fanyu”,而讀“pan yu”。此外從一些吸收了上古漢語詞匯的外語如朝鮮語中也可看到這方面的遺跡,例如朝鮮語說“方”為“bang”,說“夫”為“bu”,說“反”為“ban”,說“鳳”為“bong”,等等,聲母皆為重唇音。 ——摘自 陳海東《漢語史話》 漢典:zdic.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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