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老了

他的那條狗也老了

爸爸為了我們兄妹

鰥居30多年

縫縫補補

粗針大線縫合了溫暖

洗洗涮涮

大手大腳洗凈了平淡

犁地播種

年年都種植綠油油的心愿

爬溝過坎

把坎坎坷坷鋪得平平展展

酸甜苦辣摁進煙袋鍋兒

一口一口慢慢吞咽

零散的日子扎成麥捆

有時也曬一曬收獲的香甜

等我們翅膀硬了

飛出了他的視線

當?shù)之攱尩臍q月

駝了他的背

花了他的眼

霜了他的發(fā)

皺了他的臉

那條狗從小在他身邊

影子一樣出入早晚

一聲咳嗽一聲輕吠

都知道是饑是飽

他望著它它望著他

眼神兒就是最好的語言

曾多次央求爸爸來城里養(yǎng)老

他說住不慣鴿子籠

吃不慣灑了肥噴了藥的飯

我們都知道

他是舍不得長眠的母親

離不開他耕過的地

侍弄過的庭院

還有那條狗

那條狗無聲的相伴

如今爸爸老了

他的那條狗也老了

他想貼緊媽媽

攢成一座小山

跟我的爺爺他的爺爺一樣

做一朵浪花在家鄉(xiāng)綿延

而那條狗每天跟著爸爸

走過廢棄的衛(wèi)生所荒蕪的校園

穿過日漸稀薄的人煙

趴在它趴熱乎了的窗下

覷著越來越空洞的眼睛

不知道它在望著明天

還是望著從前

2019年2月16日晨

這是一所山村學校

漂亮得有些搶眼

圍墻邊的小松樹整齊挺拔

手拉著手相互顧盼

花壇里的花兒

綻放著天真的笑臉

陽光細數(shù)教室的窗子

一遍又一遍

數(shù)來數(shù)去

閃爍的都是茫然

空曠的操場上

一根旗桿挺立著孤單

寂寥的領(lǐng)操臺

只有風兒在上面預演

偌大個校舍

偌大個教室

一個課桌一把椅子

坐著一個孤零零的少年

父母離家久了

遠在想不到的天邊

是爺爺奶奶以死相逼

他才留下來“讀研”

同學有的上了高高的樓

有的下了低低的田

他一個人扛著沉重的校園

還能走出多遠

校長帶著七八個老師

在備同一堂課

他們學校孩子還有山村

該怎樣迎接迎接怎樣的明天

2019年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