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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 包世臣論王羲之的字，說他的字單看一個一個的字，并不覺得怎么美，甚至很不平整，但是字的各部分，字與字之間“如老翁攜帶幼孫，顧盼有情，痛癢相關(guān)”。文學(xué)語言也是這樣，句與句，要相互映帶，相互顧盼。一篇作品的語言是有一個整體，是有內(nèi)在聯(lián)系的。文學(xué)語言不是像砌墻一樣，一塊磚一塊磚疊在一起，而是像樹一樣，長在一起的，枝干之間，汁液流轉(zhuǎn)，一枝動，百枝搖。語言是活的。中國人喜歡用流水比喻行文。蘇東坡說：“大略如行云流水”，“吾文如萬斛泉源”。 ２ 沈先生講創(chuàng)作，講得最多的一句話，是“要貼到人物寫”。我們有的同學(xué)不懂這話是什么意思。照我的理解，他的意思是：小說里，人物是主要的，主導(dǎo)的；其余部分都是次要的，派生的。作者的感情要隨時和任務(wù)貼得很緊，和人物同呼吸，共哀樂。不能離開人物，自己去抒情，發(fā)議論…… ３ 我很喜歡宋儒的一些詩：“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頓覺眼前生意滿，須知世上苦人多”。“生意滿”，故可欣喜，“苦人多”，應(yīng)該同情。我的小說所寫的都是一些小人物、“小兒女”，我對他們充滿了溫愛，充滿了同情。我曾戲稱自己是一個“中國式的抒情人道主義者”，大致差不離。
幼稚園&何禾 作品 ４ 我覺得一個民族和另一個民族無論如何不會是一回事。中國人學(xué)習(xí)西方文學(xué)，絕不會像西方文學(xué)一樣，除非你僑居外國多年，用外國話思維。我寫的是中國事，用的是中國話，就不能不接受中國傳統(tǒng)，同時也就不能不帶有現(xiàn)實主義色彩。語言，是民族傳統(tǒng)的最根本的東西。不精通本民族的語言，就寫不出具有鮮明的民族特點的文學(xué)。但是我所說的民族傳統(tǒng)是不排除任何外來影響的傳統(tǒng)，我所說的現(xiàn)實主義是能容納各種流派的現(xiàn)實主義。 ５ 他（韓愈）提出一個語言的標準：宜。即合適，準確。世界上有不少作家都說過“每一句話只有一個最好的說法”，比如福樓拜。他把“宜”更具體化為“言之短長”與“聲之高下”。 ６ 語言的奧秘，說穿了不過是長句與短句的搭配。
在草原上，手風(fēng)琴手把自己點燃了&作者/馬良 ７ 我認為語言不只是形式，本身便是內(nèi)容。語言和思想是同時存在，不可剝離的。語言不僅是所謂載體，它是作品的主體一篇作品的每一句話，都浸透了作者的思想感情。我曾經(jīng)說過一句話：寫小說就是寫語言。語言是一種文化現(xiàn)象。 ８ 一篇作品的語言是有一個整體，是有內(nèi)在聯(lián)系的。文學(xué)語言不是像砌墻一樣，一塊磚一塊磚疊在一起，而是像樹一樣，長在一起的，枝干之間，汁液流轉(zhuǎn)，一枝動，百枝搖。 ９ 寫一個作品最好全篇想好，至少把每一段想好，不要寫一句想一句。 １０ 有些青年作家不大愿讀中國的古典作品，我說句不大恭敬的話，他的作品為什么語言不好，就是他作品后面文化積淀太少，幾乎就是普通的大白話。作家不讀書是不行的。 （根據(jù)汪曾祺文集整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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