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者前帝之治政之道，上下各有其修，終身不懈，故六詩不淫，六詩者，所以節(jié)民辨位，使君臣、父子、兄弟毋相逾，此天下之大紀(jì)。上總其紀(jì)，乃馭之以教。上施教，必身服之；上不施教，則亦無責(zé)于民。今又審用，刑以罰之，是謂賊下，下乃亦巧，是謂罔上。故上下離志，百事以亂。上不為上之道，以欲下之治，則亦不可得。上風(fēng)，下草。上之所好，下亦好之；上之所惡，下亦惡之。故為上者，不可不慎。上何所慎？曰：興人使慎。夫四輔，譬之猶股肱，一肢不及，則不成人。皆知其于身之若是，而不戚其四輔之與是同……故以求民安，政有成功，則君寔任之，故有仁德，以變于諸侯。

夫昔之曰：“昔黃帝方四面?！狈蜇M面是謂，四佐是謂。黃帝不出門檐，以知四海之外，是向有圣人，必知之；是向有暴民，必知之。故天下之賢民皆興，而盜賊無所中朝立。不唯君有方臣,臣有方君乎？比政之治，量德之賢，是以自為。匡輔左右，非為臣賜。曰：是可以永保社稷，定厥身，延及庶祀。夫遠(yuǎn)人之燮服于我，是之以。

譬之若金，剛之衋毀，柔之衋紉，紉猶可復(fù)，毀則不可屬。武威，譬之若蓼藾之易戲；文威，譬之若溫甘之雋甜。故武可犯而文不可犯。

今夫有國之君，將又安不足哉？其又貪于爭，以危其身。彼其所君者，眾寡茍治，盡足君。治則保之，亂則失之。夫有國必有其器，小大守之，則必長以無割。始無守之器，豈其可爭于守乎？小于不固，矧其或大乎？故雖動(dòng)其眾庶，攝飭其兵甲，以戎力強(qiáng)而取之，則必不終其身。

彼庶民，譬之若飛鳥之相次。唯所安之木，夫豈可強(qiáng)哉！故昔之有國者，明政以來之，布教之撫之。其所招則極，所求則得，以其珪璧嘉幣，不貸于其時(shí)，此治之所至。諸侯之邦，廣者選千里、選千乘，儉者選百里、選百乘而有之，其民歲猷，五種歲用，絲纊歲熟，羽毛歲解，皮革歲極，飛鳥趣麓，水畜歲生，青、黃、金、玉、珠、琳、璇、珍飾歲至。故昔者，圣人治者是貴，能治乃富，上且不危，以無尤于天下。圣人之業(yè)，日可見，月可知，歲可賴。

唯今之王公獨(dú)不欲治而欲亂哉？繄取相廢興，未軌于圣人。使有色，舉富貴，故度事謀圖，大患邦中之政，四國之交，是以多失。夫豈令色、富貴乃必又圣人乎？雖其有之，亦其希。今貴人以色，富人無量。如其所貴富而事，則亦猶可。雖然，圣人猶為三世者，季為身圖，又為子圖，又為孫圖。如其所貴富而非，是則危身墜邦之道。

昔三代之相取，周宗之治卑，盡自失秉。夫諺有言：‘斬柯斬柯，其則遠(yuǎn)。’遠(yuǎn)監(jiān)夏后、殷、周，邇監(jiān)于齊、晉、宋、鄭、魯之君，是盡夫興人之過者。

茍其興人不度，其廢人必又不度，起事必又不時(shí)，妨民之務(wù)，大宮室，高臺榭，深池廣囿，造樹關(guān)，守陂塘，土功無既，以奪民務(wù)，故地材盡，五種不登，府庫倉廘，是以不實(shí)，車馬不完，兵甲不修，其民乃寡以不正。

其德殘于百姓，虐殺不辜，罪戾刑戳，取人之子女，貧賤不哀，獄訟不中，辭告不達(dá)。正卿大夫，又專強(qiáng)暴羸，以漁其邦，及其廷里四邊。又聚厚為征貸，以多造不用之器，以飾宮室，以為目觀之無既。其民又媵納賈貸，無有閑廢。故萬民窘痛寒心，以衋于上。上雖知之，又弗屑恤，曰：“吾人之無有乎！”彼其昵因邇臣，至讞以忠愛之。乃令色弗受以固御之，曰：“汝又臨我以智乎！”彼二三而不已，其諫益耆，乃遠(yuǎn)屏之。讒臣任其圖欲之不違，以私利其身，出則播情揚(yáng)惡，以流言興亂，上又失察，外內(nèi)皆失，陷之于大難。難之既及，則又自罹焉。彼不知其失，不圖中政之不治，邦家之多病、萬民之不恤，則又欲大啟辟封疆，以立名于天下。益地改封，以絕諸侯之好，彼其行李使人，來請其故，不聽其辭，唯縱其志。彼乃播善執(zhí)悁，亦戒以待之，為時(shí)以相見。平原之中，鑿杜敘陣，被甲纓胄，以眾相向。夫亂者，乃違心悒悁，不輯君事，以辱其君。事無成功，疲敝軍徒，露其車兵，以不得其意于天下，則又咎天曰：“毋乃吾祭品寡菲，山川、丘社、后稷，以及吾先祖，皇示庶神，是其慍懠于我邦，以不佑我事。”故灼龜?shù)氺耄蒽鼊Z隋，沉瘞珪璧，犠牷郁鬯，以祈其多福，乃即以復(fù)之。彼……【清華簡.治政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