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印象之四：

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文 | 依米  版式設計 | 湛藍

不知道你是否相信，我們會因為一首詩，愛上一個人，向往一個地方，渴望一種生活，哪怕那種生活只是天涯逆旅，落魄孤寂。文友小西說，城市是一個幾百萬人共同孤獨生活的地方。在人群中我們漠然擦肩而過，稍微熟稔的，抱以微笑、客氣地交談，同一酒桌上，我們推杯換盞，高聲闊談，卻仍然無法走進彼此的內(nèi)心。孤獨是人類的特質(zhì)，正因為有了這道壁壘，我們才能讓心靈保持相對的清冷，將喧囂隔在心外。

其實“孤獨”一詞，并非現(xiàn)代人的獨創(chuàng)，從古至今，文人墨客大多孤獨，也正因為孤獨才會有無數(shù)廣為傳唱的羈旅詩。少時熟誦張繼的《楓橋夜泊》，“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每每都深深地陷入詩人勾勒的意象中：落月啼烏，漫天寒霜，江楓漁火，漁舟客子。夜行無月，本無光亮，跳動的漁火，讓我們看到了楓林盡染的漫天霜華；夜行闃寂，卻聽見不斷地烏啼，渾厚的寒寺鐘聲，聲聲送入漁舟中難以成眠的詩人耳中。這明滅之間，有聲無聲之間，淡淡的客愁被暈染地朦朧悠遠。

愛極了這首《楓橋夜泊》，當然愿意親近它的作者，聆聽詩作背后的故事，向往寒山寺一游。唐代是詩歌的鼎盛時期，詩仙李白，詩圣杜甫，詩佛王維，詩家天子，七絕妙手王昌齡等等，人才濟濟，不勝枚舉。恐怕張繼算不上大家，也不算名家，這不過是一個進京趕考，恰逢安史之亂的落魄文人在歸途中，夜泊楓橋時的愁苦感爆發(fā)。但這絲毫不能改變這首詩在全唐詩中的地位。寒山寺本為姑蘇城外一座小寺，在楓橋附近，相傳因唐代僧人寒山、拾得兩位高僧曾住此而得名。一座山寺得到了詩作的點化，成為一處名勝；一首詩借助山寺而美名遠播，流芳百世，可謂：“詩以寺傳，寺以詩名”。

寒山寺是我心心念念著的地方。此次游蘇州，從七里山塘出來，我們便驅(qū)車來到寒山寺。出城后不久，車子駛進一段地勢頗高的路段，

便是景區(qū)的入口處。巨大的照壁上雕刻著“塔影，鐘聲，詩韻”六個金色題字，更讓人堅信寒山寺已經(jīng)盡得張繼詩作的精髓。

進入寒山寺，便聽到渾厚的鐘聲在早春微涼的空氣中宕宕飄遠，敲鐘本是佛門寺院報時警世的訊號。這不僅讓我想起林清玄筆下的《幽冥鐘》，那108下的鐘聲，代表著佛土的莊嚴妙華，可以澄思滌慮，使人的心神安頓下來。沿著京杭大運河前行，一路鳥語花香。對于我這個北方人來說，感覺南方的春天來的真早，在這個時節(jié)北方還是水瘦山寒的冬天。這里的草似乎經(jīng)年不枯，在江南的山腳水湄，只是一味的綠著，過著神仙般不知歲月的日子。常綠的樹叢中，茂葉間不時傳來幾聲清脆悠長的鳥啼，讓人不禁循聲而去，卻見不到鳥的清影。江南的空氣最是怡人，溫潤微涼如玉，難怪南方的女子個個膚如凝脂，大自然是最好的護膚品。最小巧玲瓏的當然是寺中的小亭，身影隨處可見，雕梁畫棟，飛角翹檐，朱漆的梁柱上刻著名家楹聯(lián)，更添無數(shù)雅趣。江南建筑多是徽派風格，臨水而建，黑白灰三色基調(diào)。我曾好奇地問過導游：“江南的建筑為什么叫粉墻黛瓦，黛為青黑色，這里建筑屋頂是這樣的顏色，可是墻壁并不是粉色的呀？”導游莞爾一笑：“黛一作青黑色，一喻女子的蛾眉，古代女子常用青黑色的顏料畫眉。而粉墻并不是指粉色，而是墻壁涂成白色，就像女子在臉上敷粉。”我頓時了然，驚嘆江南的建筑原來是在描繪一幅絕色女子畫眉敷粉的畫面，真是讓人不禁拍案叫絕。我想大概也只有在中國的文化里，會將美人舉手畫峨眉，弄妝梳洗時的畫面融匯到建筑中去。

走過水岸盛開著迎春花的楓橋，橋頭是一塊唐寅的詩石。據(jù)說明代四大才子之一的唐伯虎就居住在閶門的桃花塢，他常游楓橋，作詩《楓橋有感》：“金閶門外楓橋路，萬家月色迷煙霧?！笨梢姰敃r楓橋的繁華勝景。從詩石望向右邊，便是張繼的雕像及詩作。只見張繼似醉臥舟頭，微揚前額，閉目吟詩，神情多愁苦，在深秋的姑蘇城外，這位詩人吟出了千古絕唱：“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笨紙鍪б猓瑝阎倦y酬，在深秋的江楓漁火中，只有這位愁苦的天涯客子了。

邁上江村橋，佇立橋頭，江風撩起早春的寒氣，向我們襲來。向遠處眺望，古運河潺潺流向遠方，畫舫在灰綠色的河水中緩緩前行，兩岸的樹木靜默地立在水畔，四周都是粉墻黛瓦的民居，一派姑蘇水鄉(xiāng)的清靜風光。

從橋上下來便是寒山寺了，游人如織。我沒有進去寺中，因為我向來不喜歡禮拜。并不是心里缺少對神佛的敬畏，而是覺得此生福也好，劫也罷，總得自己渡過。也不知道從哪個門就出了山寺，在寺院的墻角下，一溜兒帶著幼兒行乞的人。我不禁悲從中來，在佛的近旁，可憐我依然無法辨清這些是不是真的需要幫助的人，還是我的幫助反而助長一些不法分子對兒童的殘害。女兒沒有我那么多的想法，她向我要來一些一元的硬幣，放在他們面前的乞具里。還是女兒的赤子之心好，她只是單純地相信眼前所見，竭盡所能地幫助別人。“好吧，我親愛的女兒。”我輕聲對她說，“別讓你的愛心錯過你眼前需要幫助的人?！?/p>

呼吸不同的空氣，邂逅不同的風景，聆聽不同的語言，感受不同的生活，你是否也與我一樣熱愛旅行。那些曼妙的自然風光，那些沉靜的人文之地，等待著與我們的一次傾心地遇見?！拔蚁矚g出發(fā)，喜歡離開，喜歡一生充滿夢想，千山萬水隨意行去，不管星辰指引的是什么方向。”

【后記：特別感謝家姑帶著大家在春節(jié)后，與夢中的江南來了一次親密的接觸。從河北到江蘇，上海，至浙江，到山東，回河北，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數(shù)千公里，一路一人駕駛，非常辛苦。家姑的車技絕對巾幗不讓須眉！世上有不絕的風景，我們有不老的心情，帶上簡單的行囊，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p>

依米：我愛讀書，愛獨坐在陽臺的藤椅上，在茶煙裊裊中，捧一本書來怡情張智。我愛寫作，愛用文字修葺生活的茅廬，記錄光陰的曲折流轉(zhuǎn)，大千世界的悲喜消長。

香落塵外管理團隊

主編：湛藍

總監(jiān)：子寒

顧問：蔣新民

排版：綠腰  強哥   ETA   鳳尾

審稿一組： 銅豌豆  一池萍安  一心

審稿二組：連云雷  風碎倒影

終審，校對：煙花  清歡

播音：米米   從前慢

配樂：羅晚詞

稿費：湛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