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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應該是藝術(shù)世界里不斷前移的地平線 詩歌不要企圖取代小說,也不要企圖取代散文,更不要企圖取代戲劇……取代不了。這樣說并不是說小說、散文、戲劇什么的有多么了不起,而事實上也沒有什么了不起,至少不比詩歌要了不起,而是說它們之間各有各的特性。任何藝術(shù),都不能忽略了這個特性。相比之下,詩歌的特性顯然要多一些,盛一些,明顯一些,卓著一些,因為“詩歌是獻身者的諾言”,“是形而上的巉巖上的砌石道”,“是唯一的一條引領(lǐng)我們走向未知、超越自我的道路”,只有詩歌才能夠“逐字逐句地替代一座高山的位置”。詩歌的特性決定了,它必須氣宇不凡、氣度超常、非同一般,若是混同兩般,自然也就成了偽詩和贗詩。偽詩和贗詩之所以越來越泛濫,越來越成了散文的片斷或小說的片斷,就是因為人們對詩歌這樣一門高貴的藝術(shù)越來越失去了起碼的價值判斷,或者說完全喪失了判斷的能力,致使詩歌這樣一匹野馬越來越成了一匹脫韁的野馬,只能眼看著它在時間的曠野里飛來飛去,卻總是無能為力。沒有比這更可悲的詩人了。更可悲的是,這樣的詩人往往不知道自己是可悲的,因為他們要么麻木要么僵死要么意識出現(xiàn)了嚴重問題。 誤讀永遠都有,只要不誤寫就行。不誤寫,這是一個詩人的心靈的功夫,是必須要有這功夫的。詩歌在寫“這”的時候,一定不要忘記了“那”。詩歌不是非此即彼,而是也此也彼,即彼此貫通,天人合一;也即所謂的能指和所指都在場。小說可以有圍墻,散文可以有圍墻,戲劇可以有圍墻,但詩歌絕對不能有圍墻。圍墻一砌,詩歌就完了,圍墻內(nèi)就成了詩歌的墳墓了。做到了這樣的“通”和“達”,詩歌的涵蓋自然也就廣闊無邊了。說到底,詩歌是一種廣闊無邊的藝術(shù)。任何確指,都與詩歌無關(guān),或者說是對詩歌的智能的低估和輕蔑。一切,都是由詩歌的特性所決定的,忽視了這個特性,也就遠離了詩歌的本質(zhì)。也只有不遠離詩歌的本質(zhì),才會滴水見太陽,甚至滴水穿石。要說詩歌的魂和力,無疑這就是了。 詩歌的品質(zhì)與讀者眾寡無關(guān),就像太陽底下有六十億人或只有一個人或根本就沒有人影毫不影響太陽的光輝一樣。真正懂詩的人從來都很少,大多數(shù)人都是不學無術(shù),一個有大志向、大眼光、大胸懷、大氣魂、大智慧、大學識的詩人是從來都不會把讀者放在眼里的,把讀者放在眼里的詩人全都是冒牌詩人,或多或少地都帶有追風、跟潮、媚俗的遺血或基因。特立獨行、卓然而立、不顧一切的詩人才是真詩人。顧及太多,只會淪為一個可有可無的寫匠。寫匠的作品盡管大多都是被通過了的“議會發(fā)言”,卻并不光彩,只有那些“被扣壓的議會發(fā)言”才是真正的有價值的文本。 詩歌雖然不是不明飛翔物,但或多或少地都帶有不明飛翔物的影子,應該就像不明飛翔物那樣,首先引起人們的好奇,然后牽起人們的想象,從而讓人們的心靈緊緊跟隨著,直抵遠方,或者無限。詩歌與“遠方”和“無限”有關(guān),與“時代”和“當下”無關(guān)?!霸姼璨皇乔楦械姆趴v,而是情感的逃避;不是個性的呈現(xiàn),而是個性的逃避。當然了,也只有有情感有個性的詩人才知道這個‘逃避’究竟意味著什么。”重溫艾略特的這些話,顯然是十分必要的,要不,很多人就會繼續(xù)把詩歌往模子里摁,往套版上按,從而讓詩歌像科學那樣去求精確,求邏輯,從而扼殺了詩歌的生命,斷送了詩歌的前程。詩歌的一聲聲吶喊,卻總是充耳不聞。 說得準確一點——還是打個比方來說吧——詩歌應該類似空氣,卓越的詩歌則應該類似氧氣。追求氧氣一樣的詩歌,是一個有出息的詩人畢生的努力。付出了這樣的努力——自然是艱辛的努力——詩境才會占據(jù)心靈,詩火才會在骨頭里燃燒,詩歌的地平線才會不斷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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