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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已授權本平臺發(fā)布 雞零狗雜 文 | 依云暮寒 編輯 | 湛藍 一日去讀孟非的博客,他的博文《雨中的西安回民街》,文字簡略,圖片很美,有注曰:“我喜歡市井的東西和地方?!边@話聽起來稍稍有點繞,不過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喜歡市井,包括那里的事物和人物?;蛘吒爬ǖ卣f:喜歡市民文化。 這幾年小城的發(fā)展很快,高樓大廈鱗次櫛比,但供人休閑消遣的地方確是少的可憐。因此,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閑暇時間逛早市成了我生活中的一大樂趣。 秋意尚濃,恍然就到了初冬,日歷已赿過十一月一大半的日子,前幾天的連綿小雨才讓人感覺冬的來臨,雖然只是輕飄飄的幾絲,但還是提醒了沉醉在秋日中的人們,冬已至,秋已遠走。薄薄的棉衣,厚實的秋裝在兩天兩夜的雨后,陸續(xù)地穿在了那畏寒人的身上,早起上學的孩子依舊迎著冷冽的寒風或三五一群,或單獨騎著單車摁著響鈴一路疾行,清脆的鈴聲沿著小巷一路向前延伸……
那語氣那動作,一下子就讓我聯想到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荊軻,完全是一副壯士斷腕、英雄就義的氣概。使人不得不相信,他虧了,他血本無歸了,他這些茄子連進貨價都折不上。于是就有很多人圍在這里來搶便宜貨。他女人過秤收錢,手腳相當麻利。他控訴著控訴著,突然做出一個英勇的動作,轉身幾個跨步從車上扛下一筐,往地上一傾,那動作也表達著一種語言:豁出去他娘的!虧就虧他娘的!不活了!不過了!手向空中揮了一揮,又向茄子堆一指,仍然象宣誓一樣一跺腳,悲憤地重復著:“就兩塊五,賣啦!就賣啦!就兩塊五!就賣!就賣兩塊五!賣!就賣!就賣啦……” 我在他這里買過兩次。一問別人家,也是兩元五,同類貨還有賣兩元二的,可大家就像著了他的魔咒一樣,都在這里搶著買他的。從茄子上市開始他一直就那么揮淚,一直發(fā)狂地賠,賠得蒼涼無限。相當佩服這人:藝術!真是藝術?。?br style="box-sizing: border-box;"> 旁邊的一個賣菜的中年人湊過來說:“賣菜的,就是見人矮三輩!就是當孫子的命!” 另一個是肉攤。 攤主是一個胖娘們領著個小爺們。小爺們不象是她爺們,倒象她兒子。胖娘們三十多歲,爺們說是個中學生也有人信,但事實上就是她爺們。這小爺們長的象觀音座前的捧香童子,金色小團臉,眼角一邊一塊黑痦子,從不說一句話。搬肉卸肉剔肉,靈活地跳來跳去。肉攤由這個娘們唱主角,她臉黑黑的,閃著油亮,永遠是一副彌勒佛笑相,手拿著把刀子,把臉從案板向前探過來,一臉憨相,一說話雙下巴殼象青蛙叫一樣一鼓一鼓的,還囊吃囊吃帶著濃重的鼻音?!笆灏?,我這肉啊,你吃吧,叔啊,你就吃吧!” “姨呀,今天這都是好肉,吃不好你給我端回來,姨呀,你吃吧!” 不止一次聽見人們把他爺們說成你家小孩。那娘們就笑得更燦爛了,總是不停地朝你笑啊笑。好象是被人們道穿的是她的公主身份一樣使她心花怒放。 “叔啊,我對象!叔啊,老妹面老哈?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叔啊,你咋不說呢,老妹我呀,早上兩點就得去屠宰場啊,一天造的啊……叔啊,今個兒這肉你多拿點吧!” 胖女人對顧客永遠是一尊笑佛,任怎么挑剔也沒撂下過臉。可對小男人卻不客氣,張嘴就罵,罵得全是直通通的:我靠你個血祖奶奶呀!我靠你個血啦啦媽呀!把小男人罵得亂蹦。卻一聲不吭,拿著鐵統(tǒng)子在她身后一下一下做刺殺狀。顧客就在前面哈哈笑,胖女人身子笨,等回過頭去,小男人已經面無表情地搬過一角子肉了。有一次她發(fā)現小爺們在身后做踹她的動作,如同母熊般撲過去,扎撒著兩只手去抓,小男人也不理會,該干活干活,等她到了跟前,倏地一下,猴子般靈巧地一閃就到了幾米外,手里的活兒還不耽誤。 每次在早市,這兩個攤都是我必須觀察的目標。對這胖女人裝憨裝拙裝混沌的手段很欣賞,感慨也頗深:就這伎倆,和官場上何其相似,早市也是藏龍臥虎啊! 沿著石板路一直走,鞋子踏在上面發(fā)出卟卟的聲音,那是因為南方的初冬也被雨水纏綿過,幾乎小城上所有的路都汪著細細的一層水氣。市場最后一間是阿木家的雜貨鋪。
作者簡介 依云慕寒:日子如數,緩慢,不張揚,我就是那塵世煙火里不肯老去的女子,捧書,含笑不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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