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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已授權(quán)本平臺發(fā)布 專欄作家：夏梓言 版式設(shè)計：湛藍(lán) 西塘，一個許了十八年的江南之約 西塘，一個許了十八年的江南之約 流水、小橋、微雨、木船、石板、少年、白衣、小巷、背影......這是江南，這是百轉(zhuǎn)千回的時光里的江南，也是舒緩淺淡的日子里的江南。 已未初夏，坐在汽車上，要去一個地方，那是——西塘。 坐在車窗邊，歪在椅背，看著窗外，向后疾馳的樹和花，像從容不迫流去的光影歲月，是我們的17歲、18歲和19歲。耳朵里不知道是什么曲子，一路唱著，從鬧哄哄的上海一直唱到西塘，由繁華落入沉靜的空氣。 到了。 一個多鐘頭的汽車，西塘終于出現(xiàn)在門的那一頭，他的古舊與門外的現(xiàn)代化建筑一比，便像極了水墨的圖畫，美，又有些不真實。 ?江南，江南，生命里注定的一段情節(jié) 如果小橋流水人家也是你生命中的一種情結(jié)，那么，江南六大古鎮(zhèn)——周莊、同里、甪直、西塘、烏鎮(zhèn)、南潯，你定然會選擇一處，去完成一次探訪。 西塘是一定要去的。 它靜靜地呆在那里已經(jīng)有一千年了。相傳，春秋戰(zhàn)國時它便是吳越兩國的相交之地，有“吳根越角”和“越角人家”之稱。 它是水鄉(xiāng)古鎮(zhèn)中最大的一個，9條河道縱橫交織，27座古橋?qū)⑹墟?zhèn)連通，不知曾有多少美麗的江南少女，從橋上款款而來，又由小巷盡頭姍姍而去。 我眼里的西塘，完成了由古老小鎮(zhèn)到風(fēng)景區(qū)的轉(zhuǎn)變，和時代非常合拍，較它原來的樣子已經(jīng)不同。 此前，相對周莊、同里、烏鎮(zhèn)等地，西塘是隱姓埋名的，游客極少，風(fēng)貌也較為原始，我想，大約那才是它該有的模樣。 。 ?婉約廊棚下情竇初開的少年 抬頭可見便是廊棚。 水鄉(xiāng)中，廊街上千米的，唯有西塘。 那些磚和木搭的廊棚，集中在北柵街、南柵街，朝南埭 等商業(yè)區(qū)，舊時或許只是為商賈貿(mào)易、行人往來提供一些遮蔽，免去日曬雨淋之苦，而今，它們成為了西塘的標(biāo)簽。 一邊是民居，另一邊是河，廊街自有一番浪漫的蜿蜒景致。 去時有著淡淡的陽光，隨意走進(jìn)了一家茶館，點上一壺茶，開始了下午的時光。我和老板相商，搬來搖椅，在廊街中放下自己，面對一池的波光粼粼，發(fā)呆，想一些美好的事情，就著陽光的味道。 我曾無數(shù)次沉迷于陽光的味道，春天原野上大片大片的花開，夏天露臺上曬著的棉被。秋田煙嵐里噴薄而出的明亮，冬天冰雪過后那絲冷冽的溫度，但沒有一次，如同西塘的廊街，悠然有河水的味道。 水中的陽光，陽光中的水鄉(xiāng)，是冰涼和溫暖，一樣沁人心脾。 茶的香氣縈縈上升，忍不住打盹，像青石板上入睡的那只小貓，河里慵懶的那條小魚，各自尋到屬于自己的夢。 幸福是什么？ 貓吃魚，狗吃肉，奧特曼打小怪獸，大約就是各得其所的夢吧。 忍不住想，若是雨天，會有更美的風(fēng)景。這廊街能減去多少雨中的倉皇，人們?nèi)阅苈仵獠?、談笑、靜靜地看木檐邊滴滴答答的雨簾。 情竇初開的少年，必然對著雨滴清點心事，那是一簾又一簾的幽夢啊。 ?小橋畔，流水旁，誰是誰的風(fēng)景 詩人卞之林有很美的句子：你站在橋上看風(fēng)景/看風(fēng)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點了你的窗戶/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我猜想，他是在江南作下這樣美的詩。 當(dāng)我路過一座座古橋，拾級而上、拾級而下，因這時刻、這小橋、這流水，我變得美好起來，在岸邊閣樓上，說不定有個多情的畫家，正靠著木質(zhì)的窗，把橋上的人與風(fēng)景，——裝進(jìn)自己的行囊。 西塘橋多。 自宋以來，已建有安仁橋、安境橋、安善橋、仁橋、五福橋、永寧橋、清寧橋等13座，清代又建有臥龍橋、渡禪橋、送子來鳳橋等。 我特地去了五福橋。據(jù)西塘的老人講，從這橋上走，可以得到五種福氣：長壽、康寧、富貴、德、善終。這樣善意的祈愿總是讓人神往，游客們在望見橋的那一刻，就都大叫大嚷，紛紛表達(dá)要來來回回走個百八十遍的豪氣。 橋邊有人在賣供游人放生的小魚，10塊錢一個小盆，三五條魚，我也買了一盆。雖然知道過不多時，它們又會被捉回來，擺在盆里，供下一批游人放生，但是虔誠的祈福之心左右了我，又想，也許這條小魚從此能自由自在呢。 上橋時，我對心里的神祇說，5種福氣或許太奢侈了，那么，給我康寧、德和善終吧，如果太勉強(qiáng)，我便只要善終一樣。然后，我笑了，自己竟開始像老人一樣，為老境綢繆。 游人們在橋上都格外的靜，或許，他們也在許愿，雖未執(zhí)香火，卻仍虔誠。只是不知道，我們想要的，終我們一生，有多少能真正得到。 。 ?《雨巷》長弄里不見了丁香一樣的姑娘 黃昏，暮色淡然。 穿行于西塘的宅弄，想象著遇到一位姑娘，從戴望舒的《雨巷》里走出，于是，就真的看到從里弄深處，走出身著扎染衣飾的少女，像丁香一樣，只可惜不是我吟誦的姑娘。 那些宅弄的深處，曲曲折折，不知深幾許，古老舊舍，大多宅深弄長，三進(jìn)、五進(jìn)、七進(jìn)，住著二三十戶人家，都在宅弄里進(jìn)出，老婆婆大多翻騰著梅干菜，而孩童總是將嘴巴塞得鼓鼓囊囊。 既然來了西塘，怎么會錯過“江南第一弄”呢？這第一弄的原名有些蹊蹺，叫做“石皮弄”。走到西街的盡頭，就是石皮弄。它長而逼仄，最窄的地方還不到一米寬，兩側(cè)就是宅院的高墻。路面上選用的花崗巖都很薄，大約只有3厘米，如石頭的一層薄皮。 我興致很高，蹲下身，敲擊石板，聽它發(fā)出的清越之聲。我突發(fā)奇想，這石皮下面，會不會是流水，所以，這是流水之音？ 游走弄堂的主題是拍照，搔首弄姿，鮮艷的衣服和暗青的石墻，年輕的臉，根本不需要構(gòu)圖，每一張都自有它的美。其中有一張，我非常喜歡，靠在石墻上，閉著眼睛，風(fēng)穿過弄堂，開始轉(zhuǎn)涼。無所不在的風(fēng)，穿過我身體的風(fēng)。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會飛起來。 走在石皮弄里，清脆的足音叩擊于地面，一剎那有這樣的幻覺，像是踩在歷史的河流中，有悠遠(yuǎn)的回音，是誰在訴說。 。 ?我的心事是不是你眼里幻滅的煙火 水鄉(xiāng)有迷人的夜晚。 城市里的燈紅酒綠好像從來不曾在我們的生命中出現(xiàn)過，我們也好像生來不愛歡鬧，而是屬于這里，屬于這份寧靜，沉寂，屬于星空、夜幕與河上倒映的燈火。 晚飯后，沿著河散步，看這煙雨畫廊行走的人。路遇賣許愿船和花燈的人家，手工制品，卻都精巧得緊。買些煙火和花燈，上了游船，在花燈下寫下自己的名字、她的名字，和一些沒頭沒腦的祝福語，然后去看別人的花燈，也是那些癡情又可愛的小句子。青春年少，必是這樣的。 西塘的夜晚從船劃動的那一瞬開始。 緩緩泭淌的河水，軋軋的櫓聲響起，像是一種儀式，對自己的告別。原以為緊緊包裹的憂傷情緒，無法釋懷的痛苦煎熬，都隨水而去，而那些年少癡狂的愛戀，生死契闊的誓言，也變得稀薄起來。 河岸上，燈一盞一盞地亮。 家家戶戶的紅色燈籠，像是經(jīng)過約定，三三兩兩地散發(fā)著溫馨的光，在這濃墨重彩的黑夜。 放花燈是一天中最浪漫的時刻，游人們仿佛約好似的，將燈芯點燃，用手呵護(hù)著跳動的小小燭光，然后輕輕放在水面，粉紅色，白色，玫紅色……一時間蓮花綻放。 再點燃手中的煙火，看它們的光亮，用煙火在眼前的空氣里寫她的名字。要為這夜晚，為這河面，為這黑色與紅色的美妙，為在心里歌唱的小小精靈。 “我們?nèi)タ礋熁鸷脝?去看那繁華之中如何再生繁花/夢境之上如何再現(xiàn)夢境/讓我們并肩走過荒涼的河岸仰望夜空/生命的狂喜與刺痛/都在這頃刻宛如煙火?！?/strong> ?苔痕深處每一塊磚里都有一個故事 停停走走，西塘可以是一種生活方式，也可以是一份履歷，關(guān)于人文。 圣堂、醉園、種福堂、尊聞堂，聽了一路的故事，然后像飽學(xué)之士一般，想著將這些典故，帶回城市里，將這方水土里的風(fēng)物和人情，裝進(jìn)自己的人生。 也許，景點最迷人的地方，不在于它高墻之內(nèi)的盛衰，而在于它的每一塊磚石都是一個故事，哪怕它們中的一部分生著綠苔，另一部分光潔一如最初。 到西塘之前，早已聽人們細(xì)數(shù)當(dāng)?shù)氐男〕浴?/p> 龍?zhí)恪⒃?、芡實糕、八珍糕、鞋底酥、管老太的臭豆腐……沿著廊街，有酒旗飄動。有的食物，只看了一眼也便解了饞，比如龍?zhí)悖T大的肥厚的蹄膀，讓人疑心是什么樣的胃才能接納它，然而購買的游人極多。扎肉小小的一塊，用荷葉包裹，一口咬下去，有清淡的香味。糕點們都是極甜的，甜且糯，久久停留在唇齒間的香氣，讓人感到幸福。 熏青豆是我最喜歡的小吃，混以香料，用炭熏熟。青豆自有一種水鄉(xiāng)的滋味，有的是新鮮的，帶點咸味，還有一種是風(fēng)干了的，略帶甜味。 熏制似乎是江南人家的愛好，家家戶戶都陳著熏制的青豆，一邊販?zhǔn)?，一邊往自己的嘴里丟，這樣的生意，做得饒有趣味。 西塘的飲食大多是河鮮，老鴨煲餛飩湯、清蒸白魚、小炒河蝦，以清新的滋味寵壞了我的胃。一種叫做“夜開花”的蔬菜，連名字也帶著氤氳水鄉(xiāng)的美，在我的家鄉(xiāng)，它只是白瓜，但是到了江南，便有了江南應(yīng)有的綽約。 ?每一張紙上都擱淺著一種心情 紀(jì)念品是出游的見證。 每去往一處，我總是在想，我是要留下什么，又要帶走什么。 廊街上有林林總總的小店，和別的古鎮(zhèn)一樣，販賣稀奇古舊的玩意，大多是贗品，價格不算便宜，店主們也不很殷勤，像這個小鎮(zhèn)一般，慵懶地微笑，從不勸你買點什么。 有些人將家傳的古物拿出來供游人欣賞品鑒，書畫、木雕、石刻……只需五元，便能帶走一份記憶。 西塘人氣最旺的小店一定是彩云堂，店里售賣有水鄉(xiāng)特色的記事本、線裝本、明信片與手繪地圖，特別懷舊的顏色與質(zhì)地。 將幾張明信片寫上煽情的句子，然后寄往天南海北，想象收到祝福的人，應(yīng)該有什么樣的表情。 觸目可及，店中貼滿了各地游人的留言，有情侶忠貞不渝的誓言，有父母對孩子的寄望，有失意者喟然的感慨，有得意者瀟灑的筆墨。 未能免俗，我也在其中一張紙上寫下了約定，希望那久未謀面的朋友，將來的某天也來到這里，看到我寫下的句子，然后寫上她的心情。 還記得嗎，我們曾約定，一起看細(xì)水長流，而今，我來了，你呢？ 返程途中，汽車向著城市的腹地緩緩行進(jìn)。 來時，我?guī)е磺患贝俚臒嵬?，而此刻，一切都被放慢。我的心似乎遺留在水的一方，在“吱吱嘎嘎”的門窗背后，“咿咿呀呀”的船櫓之上，在西塘的沉默與微笑之中。 終究要別離的，緩緩轉(zhuǎn)身。 西塘于我而言，只是寧靜的夢里水鄉(xiāng)，安置一些祈愿，一些心事，一些疲勞，不過疏忽的時光。 作者簡介 夏梓言。90后教師、作家。 在國內(nèi)外各大刊物發(fā)表文學(xué)作品280多萬字。曾獲2015年度作家獎散文獎、冰心文學(xué)獎、蒲松齡文學(xué)獎、林語堂文學(xué)獎、青年魯迅文學(xué)獎、澳門文學(xué)獎等?，F(xiàn)任中國90后作協(xié)副主席、全國高校文聯(lián)創(chuàng)作中心主任、導(dǎo)師，甘肅作協(xié)《當(dāng)下月刊》副社長，文化部中國文化傳媒集團(tuán)首屆簽約作家，《散文選刊》《美文》《文苑》專欄、簽約作家。 著有散文集《素白時光，草木清香》《山河仍是舊山河》，長篇小說《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中篇小說《木子樹下》。 香落塵外書齋——香落塵外平臺團(tuán)隊 總編：湛藍(lán) 執(zhí)行總編：風(fēng)剪云 總編助理：無兮 特邀顧問：喬延鳳 顧問:劉向東\蔣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張建華 策劃部： 總策劃：崔加榮 策劃：白曉輝 主編：煙花 編輯：蓮之愛 朱愛華 美編：無兮 ETA 編輯部： 總監(jiān)：徐和生 主編：清歡 編輯：銅豌豆 風(fēng)碎倒影 連云雷 播音部： 部長：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開 過往云煙 眉如遠(yuǎn)山 葉兒 西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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