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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觀整個藝術史,男性藝術家的大名時常被提及,相比,女性藝術家的聲音顯得隱蔽而寥寥。 甚至人們會發(fā)出疑問:為什么說起藝術家總是先想到男性?為什么鮮有偉大的女性藝術家? 拋開藝術家的偉大不應局限在性別之上來說,其實,通過作品,你未必沒有聽到那些女性藝術家的“遙遠發(fā)聲”。傳統(tǒng)女性藝術家筆下的花朵,難逃被欣賞的宿命,或是淪為凸顯“美”和繪畫技藝的工具。但總有人打心眼里對這種“千篇一律”感到厭煩:我畫的花真的就是我心中的“花”嗎?《家庭畫像II》中,充斥著三朵碩大明艷的花朵,隱喻華服加身的媽媽和姐妹。而褪去一身華服,以黑色套裝示人的斯蒂海默,有些矛盾。一方面她很想告訴大家“其實,我是一個畫家”的身份,但另一方面,她又只能將這種想法隱藏在花朵的艷麗之下。斯蒂海默在為人處世方面也有自己的一套,她自創(chuàng)「 粉色的燈 」一說: 出于禮貌,遇到陌生人,她便打開粉色的燈,展示溫柔和迷人,當陌生人遠離時,她就打開自己的燈,成為了自己。也許,真實的斯蒂海默并不像大眾所認知和追崇的那般極具女性化的靈魂,而極具女性意味的花朵恰恰成了她掩藏鋒芒的最好保護色。如果說,斯蒂海默的花朵帶著隱蔽性的反叛萌芽,那么美國現代藝術之母喬治亞·歐姬芙的花朵就是赤裸裸的女性宣誓。歐姬芙的花朵,專注對局部細微的刻畫,不再是安靜地被欣賞,而是極致地怒放,讓你不得不注意到其中的細節(jié)和奧妙。但這樣扎眼的花朵備受爭議,批評家詬病她描繪的花朵視覺上給人以性的聯想,這對于當時的女藝術家身份來說,是一種不得體的禁忌。 “當人們以情色符號來解讀我的畫作時,他們口中所述的不過是自己的臆斷。”在美術史上,“沒有什么比花朵更適合女性”的觀點,一度讓女性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主題只能在靜物和花卉間徘徊。所幸,在新的畫筆下, 脫去“女性氣質“枷鎖的花朵,在藝術家賦予自我思考和更多的象征意義后,才真正綻放了原始「 野蠻生長 」的藝術生命力。在沒有自拍的時代,一定程度上,女性藝術家的自畫像就是一面映射出“內心秘密”的鏡子。這位神情傲嬌的紅唇女人,自信地握著手中的方向盤,不屑地瞥向此刻的注視者,似乎在說:“快收起你那看怪物的眼神!”這就是波蘭畫家塔瑪拉·德·藍碧嘉在自畫像中的自我展現,這幅自畫像被用作德國時尚雜志《DieDame》的封面,作為“新女性”語境的時代象征。穿上中性的服飾,掩蓋自身的女性化特征,拒絕透露眼神的信息傳遞,性別在此刻不再重要,還原作為人最本質的一面才是內核。西爾維亞·斯蕾的作品中不乏許多女性藝術團體的群像,她熱衷于記錄當時活躍在美國的一批女性藝術從業(yè)者的party。畫面中的女性自然舒展,眼神堅定有力,沒有給出傳統(tǒng)淑女的柔美形象,一股子坦然率性的藝術家做派。女性藝術家得以在團體的環(huán)境中找尋自我的全新角色,并非只是狹隘的性別角色。自畫像除了記錄某一瞬間的自我外,更多女性藝術家把一生也濃縮在畫里。謝夫貝克的40幅自畫像,是內心轉變的真實寫照,由最先的寫實風格過渡到詭異,在生命盡頭,只剩下扭曲、模糊的輪廓,沒有性別的因素干擾,作為“人”的第一身份,直面衰老和死亡的事實。 最熱衷肖像畫的弗里達,一生中畫了超過140幅畫作,其中有55幅都是自畫像。一字眉和嘴唇上的淡淡胡須始終是她不會抹去的個人標志。六歲時,小兒麻痹,十八歲,車禍造成永久的傷痛折磨,再加之不幸的婚姻,坎坷的一生,無比血淋淋又忠實地展現在自畫像里。交雜著真實,幻想,喜悅,悲痛,正如她自已的生活藝術:“到頭來,我們能承受的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多得多?!?/strong>女性的身體,一直以來都是藝術圈常見并非常喜愛的創(chuàng)作主題(特別是男藝術家),但很長的一段歷史時期,女性作為主體,竟沒有對裸體模特進行寫生的權利。男性藝術家筆下的女性身體難免沾染了一絲情色氣息,但站在女性的視角,則更注重還原內心的真相。同樣是窺探女性閨房的主題,安格爾畫中的半裸女性,慵懶地斜躺著,性感豐腴的身體充分地暴露著,配合著曖昧的暖黃色調,赤裸裸地彰顯著肉欲之感,而她的日常,是等待親愛的老公回家。馬維爾的《回教閨房》中,女性在冷色調的筆觸下,各自有各自的姿態(tài),似乎正在進行思想的碰撞,十分冷靜和克制。顯而易見,女性藝術家營造的女性形象,沒有男性視角的夸大肉欲,更關注的,是讓女性回歸到真實情緒里,產生對自我的認同感。在男性大師的筆下,蘇珊娜美艷的裸體是為滿足偷窺者的欲望而服務,蘇珊娜的抵抗完全被忽略,反而使她成為一個半推半就的參與者。女藝術家阿特米西亞·簡特內斯基筆下的《蘇珊娜》,沒有了窺視的快感和色情的意味,更多地還原了這位古代圣經女英雄無處躲藏、難堪不安的窘迫。時至今日,女性形象作為被觀看的風景仍然是無處不在的事實,美麗的女性依然是吸睛的噱頭。女性的身體,乃至“女人”一詞,總是充滿話題性,哪怕是現在的文明社會,雖然穿上了衣服,但這種“男性注視”,你能說它完全不存在了嗎?哲學家西蒙娜·德·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提出:“女性不是天生的,是后天塑造的?!?/strong>誰來塑造呢?顯然是當時擁有絕對社會話語權的男性。他們首先要塑造的,是“母親”的角色。大多數男性藝術家作品中的母親是神圣的,比如散發(fā)著“母愛之光”的圣母瑪利亞,而他們也熱衷于描繪“耶穌與圣母”、“圣母之死”等高大上的主題。這些母親角色,不過是高度純潔、高貴的女性化身,但也是架空的,沒有欲望和理想,是家庭的附屬品,甚至犧牲品。而女性藝術家筆下的母親則更具說服力,還原了真實的人味。莫里索的《母親和妹妹》,畫面中的母親沒有圍繞著孩子和廚房,而是捧著書本,聚精會神地進行閱讀,散發(fā)著“此刻我不是母親,我只是我自己”的毋庸打擾的氛圍。除了“母親”,女性還容易被打造成“女性氣質”的流水線產物:美麗、柔弱、順從。但阿特米西亞·簡特內斯基拒絕這樣的束縛,她的表達甚至異常暴力直接。因為曾被侵犯,但對方卻沒有得到相應的懲罰,阿特米西亞·簡特內斯基決定用畫筆復仇。溫柔、善良、軟弱?不存在的,她筆下的女性,畫風硬朗,孔武有力。 女人一旦兇悍起來,男人恐怕會沒命!將軍荷羅孚尼貪圖寡婦朱迪斯的美貌,召喚她進入自己的帳篷。待他喝醉后,朱迪斯果斷砍下了他的頭顱。下手絲毫沒有猶豫或畏懼,只有滿臉的厭惡,若放在現在,就是妥妥的致命女人了!長期以來,在文化中處于被閹割地位的女性,反過來用畫筆閹割壓迫她們的男性,她的斬首是一種對強權的抗議。遠隔幾個世紀,在女性藝術家的作品中,其實早已存在關于女性藝術權力的質詢和對刻板印象的反叛。 就像歐姬芙所說:“我覺得我是最好的藝術家,請把“女”字去掉?!?/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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