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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里有兩樣事物最是純粹,惹人喜愛,一為雪,二為梅。雪與梅,兩者有相似之處,也有差別,常被人拿來對比,入詩入詞,宋朝詩人盧梅坡的《雪梅》詩便極為經(jīng)典: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梅花不如雪之純白,雪卻也不如梅花之芬芳,萬事萬物,各有所長。 呂本中的一首冷門詞作《踏莎行》中,也將雪與梅花作比,只是他寫梅花與雪,其實是在為寫情做鋪墊。這首詞語言明白如話,構(gòu)思非常精巧,步入其間,猶如走入重重迷宮,最后揭開迷霧見真情。 踏莎行·雪似梅花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絕。惱人風(fēng)味阿誰知?請君問取南樓月。 記得去年,探梅時節(jié)。老來舊事無人說。為誰醉倒為誰醒?到今猶恨輕離別。 詞的上片從雪與梅花寫起,雪像梅花,梅花像雪,他沒有寫哪里像,轉(zhuǎn)而用一句總括:反正像和不像都奇絕。這種寫法很討巧,也很賴皮,雪如何似梅?梅哪里似雪?不似的點又在哪里?通通不說。 有人用八個字形容雪:天公剪水,宇宙飄花。竊以為非常得雪之神韻。雪與梅有花之狀,同為嚴冬時來,皆純凈透徹、清冷出塵;而不似之處,則是開頭所說,梅花有生命,有芬芳,綻放終有時限,終究會凋謝。 而詞人說,不管是相似之處,還是不似之處,都很奇絕。 可前一句還說著奇絕,后一句卻又馬上說這雪與梅,卻勾起了我的愁思。為何?詞人還是沒有直說,就說,你去問問南樓的明月吧。 南樓的月亮懂什么?它當然懂。從古至今,它缺了又圓,圓了又缺,夜夜掛在天邊,見證了多少癡男怨女、多少癡絕的愛恨啊。 詞的下片接著寫,往年時候,我與你一起踏雪尋梅,那時候,南樓的月亮即是一個見證。而如今呢?時過境遷,舊事已無人再提。 更深時分,我一次次醉倒,又一次次醒來,這都是為了誰呢?每每此間心上,涌上無盡悔恨,恨自己當時為何輕易離開了你! 呂本中詞作的語言風(fēng)格真是很淺顯易懂,任誰都能讀懂,可除了最后一句直抒胸臆,其他句子里則都處于一層似含蓄似朦朧的景與情中。 這種含蓄與朦朧,正是離愁揮之不去的特征。而呂本中的詞也多在寫離愁別緒,他的另一首詞也表達了與此相似的情感—— 減字木蘭花 去年今夜,同醉月明花樹下。此夜江邊,月暗長堤柳暗船。 故人何處?帶我離愁江外去。來歲花前,又是今年憶去年。 去年今夜,同醉月明花樹下;來歲花前,又是今年憶舊年。一年一年的時光里,都在這樣的追憶之中度過呢! 你心里是否也有這樣一個人,這樣一段情,這樣一抹悔恨?任多少年歲月流去,在這初冬時刻,在這夜深人靜時分,突然涌上心頭,繼而感嘆一句:我當年怎么就那么輕易地離開了你呢? 不得不說,這一句,的確寫出了多少古今失戀人痛徹心扉的癡情與悔恨啊。 如果可以重來,我是不是會挽留自己,也挽留你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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