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南邊的郊區(qū)，我租了一間小屋，雖然離市區(qū)遠了點，可是很清靜。站在院里，便能看見不遠處的山很高，樹木很濃郁。山腳下有一條小小的溪流，四周開著鮮艷的野花，綠綠的青草，使人感到春天清爽宜人。這景致、這山野，對我這個喜歡清靜的人再合適不過了。這里的住戶不多，家家都有很大的院落，空氣自然很好。這兒的花多樹多鳥也多，藍藍的天空，有鳥兒展翅飛旋的身影，婉囀的啼叫聲不絕于耳，使這里的春意更深更濃了。
       清晨，唧唧喳喳的鳥叫聲把我從睡夢中喚醒。推開斑駁的舊窗，只見太陽噴薄而出，打開破舊的房門，把院里曬衣繩上的幾只小燕子驚飛了。我有幾分失落，傻坐在院里，看著院外的綠色山野，打發(fā)著閑暇的時光。
        這日，我坐在院中，捧著一本書正看得入神，忽然，傳來了一陣清脆悅耳的鳥叫聲，抬頭一看，哦！有幾只小燕子飛來了，只見這些小精靈們，玄黑色的背，白色的肚腹，剪刀樣的尾，回頭用尖尖的小嘴兒梳理著身上的羽毛。我不敢動，怕再驚擾了它們。一會兒，小燕子又飛了起來，盤旋著、低叫著，飛進了屋里。我想，它們往年是否也在此屋住過？我不敢進屋去看，只能聽得它們唧唧咕咕地叫了一會兒，又飛出來，落在曬衣繩上，呢喃細語，像是商量著在這兒壘窩吧…… 
一連幾天，小燕子飛進飛出，嘴里銜泥開始壘窩了，它們飛來飛去地忙碌著，幾天的功夫，燕窩就壘成了。就這樣，我和小燕兒共處一室，開始了新的生活。
      每當(dāng)朝霞升起時，我在小燕子的歡叫聲中醒來，給它們開開門。我想，胸腹有塊淺褐色斑紋的定是只雄燕，它總是展翅先飛，而有著乳白色肚腹的定是只雌燕，緊隨其后，迎著朝陽捉蟲去了。我望著青青的綠草，燦爛的野花，淺淺的溪水，在灑滿晨光的自然界中享受著清新的空氣。
     每天上午九時左右，這對小燕兒覓食回來，站在院里或屋內(nèi)開始了每天的歌唱。時而高歌婉囀、時而低吟淺唱，快樂的歌聲和幸福的生活讓我沉醉了。聽了一會兒，怎么一點聲音都沒有了，抬頭一看，親親的一對兒，此時正嘴對嘴地為對方梳理著羽毛呢，或眠于對方的脖頸，親昵的讓我羨慕。我看著這對小燕兒，祝福著它們早日孵出后代來。
當(dāng)夜沉靜下來，人們都在月光的愛撫下睡著了。我們都平靜快樂地生活著，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我和這對小燕兒享受著夏夜的甜蜜和溫馨。    
       一日傍晚，大片大片的烏云象翻滾的怒濤滾滾而來，天轉(zhuǎn)眼間就黑了。雷聲在屋頂房前遠處近處轟隆隆的炸響著，閃電像亂舞的銀蛇，肆虐的狂風(fēng)摧折了院外的小樹。特大的暴風(fēng)雨吞噬了整個小城。我焦急地等待著這對小燕兒的歸來。雨太大了，隔著窗戶看不清外邊的一切，只聽傾盆大雨嘩啦啦地下，狂風(fēng)撕扯著門窗，發(fā)出了可怕的嗚咽聲。我搬來一塊大石頭，擋住了搖擺的房門，我不能關(guān)上房門，這對小燕兒還沒有回來。 大雨斜掃著進了屋里，進水啦！進水啦！我急忙拿起塑料盆往外潑水，渾身濕透的我，不停地折騰了兩個多小時。雨漸漸地小了，可還是沒有停歇的意思。我獨守著這個漆黑的雨夜，守候著這敞開的房門，盼望著小燕兒能平安的歸來。 天將放亮?xí)r，一只小燕兒濕淋淋地飛回來了，它蹲在電線上，孤獨地面對著外邊的細細的雨絲，哀聲低叫著，好像是在呼喚那只沒有飛回來的伴侶。我還抱著一線的希望守在門旁，我不能關(guān)上門，我仍在盼望著……
      陰沉的天空終于放晴了，屋外的小鳥兒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一只只的小燕兒又飛到院里唱著?？蛇@只失去伴侶的小燕兒，卻兩天沒有出去覓食，我真是為它擔(dān)心，想出去給它捉些蟲子來，可朋友們說，燕兒不吃死食兒，我只能看著它著急難過。 幾天后，小燕兒飛出去了，回來時又有幾只小燕兒也跟著來了，我聽著它們叫得很低沉，好象是在安慰著這只失去伴侶的小燕兒。打這以后，我再也沒有聽到它像從前那樣歌唱了。 
每當(dāng)夕陽西下，我仰望著暮色蒼茫中獨自盤旋的小燕子。心里呼喚著它“快點回來吧！”它似乎懂得我的擔(dān)心，每天早早就飛進巢。夜，慢慢地浸潤而來，小燕兒在窩里一動不動，似乎睡得很早，我在燈下看書，經(jīng)常聽到幾聲啾啾的燕叫聲，原來它還獨自傷心沒有睡啊！我們就這樣默默地相伴著，度過了孤苦的有著風(fēng)聲雨落的夏季。
       秋天悄悄臨近了，秋風(fēng)吹黃了山巒田野。小燕子又到了遷徙的季節(jié)，一天清晨，我又聽到它久違的叫聲，它在大聲地叫著、叫著,我抬頭一看，它就在燕窩的邊緣低頭對我急促地叫著，我知道它是在向我告別，心酸的淚水伴隨它的叫聲滾落而下……
      我滿懷對小燕兒的眷戀之情，祝愿它，我的小朋友，一路飛好，祝你一路平安！我看著它飛出了屋子，飛上了房頂，越飛越高越飛越小的身影，直至看不見了，我才惆悵地走進屋，關(guān)上了房門。
     又是一年柳絮飛花，春風(fēng)和煦的季節(jié)，燕回幾多曾相識？我還是在等待著。窗，還是那么的斑駁，門，還是那么的破舊。但是，仍在為小燕兒敞開著，燕巢依舊在，只等燕歸來。




寫于2004年夏
           2009年3月21日年發(fā)表于《遼源日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