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顯涪：中秋詩話

老鄧子 2019-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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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詩話

宋代著名詞人辛棄疾有一首被后人稱為千古絕唱的中秋送月詞《木蘭花慢》，詩曰：“可憐今夕月，向何處，去悠悠。是別有人間，那邊才見，光影東頭？是天外，空汗漫，但長風浩浩送中秋。飛鏡無根誰系？妲娥不嫁誰留？謂經(jīng)海底問無由?；秀笔谷顺?。怕萬里長鯨，縱橫觸波，玉殿瓊樓。蝦蟆故堪浴水，問云何玉免解沉??？若道都齊無羌，云何漸漸如鉤？”辛棄疾把有關(guān)月亮的傳說，中秋的節(jié)俗，民間生活的比喻，用文學的構(gòu)思交織成一幅美麗的遐想，讀來令人浮想聯(lián)翩。

一年一度的中秋佳節(jié)又來到了?！爸星铩币辉~，最早見于《周禮》。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古人對月神的崇拜。大約從周代開始，人們除了祭拜日神，還要在秋季祭拜月神?！抖Y記》中說的“春朝日，秋夕月。”就可以理解為“中秋”之始。祭祀的目的，不僅在于“祀來年于天宗”（見《禮記·月令》），更在于它能代天帝發(fā)出警告，古人說的“月變省刑”，就很能說明問題。對于月神的性別，是“男”是“女”？在周代以后逐漸明確為女性?！抖Y記·祭義》中說：“祭日于東，祭月于西，以別內(nèi)外，以端其位。”更見于《山海經(jīng)·大荒東經(jīng)》：“有女子方浴月。帝俊妻常羲。生月十有二，此始浴之?！彪S著歷史的腳步，人們給予了月神更多的想象。《楚辭·離騷》中有“望舒”；而在《初學記·月》中。則有“纖阿”。據(jù)考證，前者指的是月，后者是為其配備的“女御者”。這就是說，月神從此有了專車，可以在天宇自由馳騁。

人們自古便把月亮想象成容顏絕世、品貌超人的女神，古代詩人更有把民間傳說、天文學和節(jié)令結(jié)合起來寫詩的特點，并且多半崇尚歌頌女性，于是，中秋詩詞應運而生，據(jù)《文史知識》撰文介紹，我國歷代關(guān)于中秋的詩詞如恒河沙數(shù)，流傳至今的還有上萬首。詩人蘇軾就寫下了“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名句。時當仲秋，天空晴朗，銀光皎潔，在詩人心中卻另有一番滋味。滿月當空和親人離散的對比，觸動了他的離愁別緒，于是寫下了如此名句。

歷史演變、風土人情、愿望信仰、道德倫理等多種文化因素促成詩人寫成佳什，如唐代王建的《十五夜望月》：“中庭地白樹棲雅，冷露無聲濕桂花。今年明月人盡望，不知秋思在誰家？”全詩寫景扣題“十五夜”，抒情旨承“夜望月”，滿紙秋思頗能使斷腸人動容，所以此詩在當時就很有些名氣了。

蘇東坡《望海樓》詩云：“樓下誰家燒夜香？玉笙哀怨弄清涼；臨風有客呤秋扇，拜月無人見晚妝。”而在《虞海風俗竹枝詞》中，中秋又另有一番景象：“方形香斗供庭前，三角旗兒色倍鮮；檀木香排書吉語，合家羅拜慶團圓?！?/section>

我國早期的天文學乃是觀天象以定季節(jié)，狩獵與農(nóng)業(yè)的發(fā)展，使人們倍加關(guān)注星空的變化，月亮的盈缺便歸屬成神的作為。于是，很多有關(guān)月亮的神話應運而生。如“嫦娥奔月”，“羅公遠唐玄宗游月宮”等。六朝宋謝莊《月賦》詩云：“引玄兔于帝臺，集素娥于后庭。”宋顏彥《為織女贈牽?！分杏小版呐畠?jīng)星，姮娥棲飛月，愧無二媛靈，托身侍天闕。”可見詩人把嫦娥看得比織女還要高。李白在《把酒問月》一詩中寫到：“白兔搗藥秋復春，姮娥孤棲與誰憐？”杜甫也在《月》中嗟嘆：“斟酌姮娥寡，天寒耐九秋?！倍诹硪皇自姟栋嗽率逡乖隆分杏謱懙剑骸皾M月飛明鏡，歸心折大刀。轉(zhuǎn)篷行地遠，攀桂仰天高。水路疑霜雪，林棲見羽毛。此時瞻白兔，直欲數(shù)秋毫。”李商隱《嫦娥詩》則云：“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边@些詩句都說明月亮的神話早已源遠流長，民間對嫦娥寄予了深深的同情和關(guān)愛。

清人蔡云在《吳歈》中寫到：“木樨球壓鬢間香，兩兩三三姊妹行；行冷不嫌羅袖薄，路遙翻恨繡裙長。”此詩寫的是蘇州婦女當年中秋時的景況，盛妝出游，崇拜月神，歡樂無比。

中秋節(jié)象征著豐收和團圓，最富有詩意。我國幅員遼闊，民族眾多，天各一方，月共一輪。傳說各不相同，習俗自然各異，但為中秋賦詩，卻是大同小異。《詩經(jīng)·新臺》說：“魚網(wǎng)之設(shè)，鴻則罹之。燕婉之求，得此戚之。”郭沫若將其譯為：“魚網(wǎng)張來打魚蝦，打到一個臭蛤??；心想配上多情哥，配上一個駝背爺?！保ㄒ姟缎垭u集》）嫦娥竊不死之藥奔向月宮，結(jié)果被罰成天天搗藥的癩蛤蟆，這個神話傳說在我國各地區(qū)廣為流傳，可謂家喻戶曉。當然，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賦予了這個傳說新的內(nèi)容，嫦娥不再是癩蛤蟆，更不是搗藥的苦工，代之的是美人嫦娥和玉兔，并為其配了一個射日的英雄老公，名后羿。

到了現(xiàn)代，民間的中秋詩就更多了，它不僅出于詩人筆下，更在于名不見經(jīng)傳的平民百姓。如北京就有“八仙桌，鑲金邊，小小月餅往上端；左邊石榴右邊棗，當中又擺大仙桃；紫梨餅，械柿餅，當間又擺毛栗子；小小西瓜餅，切成蓮花瓣，一年四季保平安?！蔽覈渌貐^(qū)還流傳著一首《都門竹枝詞》：“刻餅瓜分幾案陳，團團同拜月光神；歸寧阿姊夫家接，目送哪知妹生嗔?！弊x來詼諧幽默，令人觸景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