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東逸居士

喜好“吸血鬼文化”的朋友，都愿意去羅馬尼亞的“德庫拉城堡”來一次“朝圣”。筆者有幸在前兩年去到羅馬尼亞的布拉索夫，一睹城堡的原貌。

城堡所處的位置在山區(qū)，所以并不好找，在和當?shù)厝舜蚵犖恢玫臅r候，那些“山民”對城堡顯示出的是無比的崇敬的神情。

雖然如今的城堡主人，不再是貴族，已“淪落”為“城堡管理員”。但當?shù)厣矫裾勂鹚麜r，還是用蹩腳的英語成其為“SIR”，顯得十分恭敬。這樣的神情，是從心而發(fā)的，已然不是給當?shù)貛淼哪切奥糜蝺r值”所引發(fā)的。

“我所希望的，是你在城堡里看到一個偉大的英雄的一生，而不是那些小說里的故事”。當?shù)芈灭^老板是這樣跟我講的。

一個“惡名遠揚”的民族英雄。這個話題頗具有玩味性。

這位英雄全名是：弗拉德·采佩什，是當時羅馬尼亞的大公，據(jù)說弗拉德有見血發(fā)狂的病癥，喜歡用尖木樁虐殺俘虜，他的暴虐行徑為當時許多的編年史家增加了豐富的素材。

但是在羅馬尼亞當?shù)?，卻有著英雄式的贊譽。難道說這是因為羅馬尼亞民風彪悍，人人嗜血的關系嗎？

其實這與羅馬尼亞的歷史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我們先來認識一下羅馬尼亞的地里位置，它位于東南歐巴爾干半島東北部。北和東北分別與烏克蘭和摩爾多瓦為鄰，南接保加利亞，西南和西北分別與塞爾維亞和匈牙利接壤。

也就是說這塊地方，在中世紀有很大一段時間屬于奧斯曼土耳其。里面的宗教包含了天主教、東正教和伊斯蘭教。

羅馬尼亞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古羅馬時期，祖先為達契亞人，后與羅馬人共居融合，形成羅馬尼亞人。在拉丁語里，羅馬尼亞的意思是“羅馬人的國家”。

在14世紀，羅馬尼亞先后由三個公國組成，1859年，瓦拉幾亞公國和摩爾多瓦公國合并成為羅馬尼亞，1881年改稱羅馬尼亞王國，1918年12月24日，特蘭西瓦尼亞公國與羅馬尼亞王國合并，羅馬尼亞正式統(tǒng)一。

弗拉德大公所處的正是瓦拉幾亞公國，這也是羅馬尼亞最動蕩的時代。

1431年，弗拉德.采佩什出生于羅馬尼亞的特蘭西瓦尼亞地區(qū)。在這個時期，瓦拉幾亞和摩爾多瓦成為奧斯曼帝國轄下的自治公國。特蘭西瓦尼亞則長期處于匈牙利和奧地利統(tǒng)治之下。

雖說弗拉德生為王子，但所處的地位僅是一個近似于“大地主”的家庭。其父親弗拉德二世·德拉庫里雖然頂著“瓦拉幾亞親王”的頭銜，但同時得臣服與奧地利國王、匈牙利國王和奧斯曼帝國。

不僅在信仰上的傾向與東正教、還得與伊斯蘭教搞好關系。每天的工作不是下“基層”檢查土地的收成，就是向“上級國家”匯報情況，可以想像出這個“國王”當?shù)糜卸唷氨锴绷恕?/p>

當然，普通的匯報工作還不是最頭疼的，還要顯示“忠誠”。于是，在1444年，弗拉德和弟弟拉杜一同成為奧斯曼帝國的人質。

這個形式和中古春秋時代諸侯國君當“人質”是如出一轍的?！澳氵@諸侯王，說臣服是吧？天子我不信，把你兩小鮮肉兒子，壓我這里先。”奧斯曼蘇丹如是說。

當“人質”的日子不好過，具體的可以參考當年秦國“嬴異人”年輕時代的生活。當然，中世紀羅馬尼亞的生活環(huán)境遠比中國差了去的。

就說弗拉德哥倆在奧斯曼帝國的生活，可謂是苦不堪言，睡的是山洞和狼窩，吃的還是老狼帶回來的殘肉和洞外的野果。有時候為了一頓晚飯，還得和小狼打一架。如果不是東歐人的“戰(zhàn)斗本性”，估計這兩個10來歲的孩子，小命就得交代在那山區(qū)里了。但這也就是這“與天斗”的生活，養(yǎng)成了弗拉德以后對外敵殘暴嗜血的個性。

1451年的時候，弗拉德已經(jīng)是一個20歲的大小伙子了，經(jīng)過了那么多年的“狼道”教育，已然成為了“金剛狼”。也在這年其父與兄長米爾查遭暗殺，在“公國無王”的情況下，他的人質身份得到解除。

這時奧斯曼蘇丹，看弗拉德乖巧身體素質也頗為強悍，覺得是一顆不錯的“棋子”。于是就支持他接替父親成為瓦拉幾亞大公。

成為了大公之后，奧斯曼帝國就下達了第一個任務“攻打不聽話特蘭西瓦尼亞”。當時的特蘭西瓦尼亞從屬奧地利，如果能一舉拿下，也就可以統(tǒng)一整個羅馬尼亞。但是同樣屬于“戰(zhàn)斗民族”的特蘭西瓦尼亞公國也不是吃素的，僅以2個月的時間，打敗了弗拉德的軍隊。最后弗拉德只得逃往摩爾達維亞。

好在摩爾達維亞的親王，對弗拉德十分客氣，待這位“兄貴”為上賓。弗拉德得以在這里養(yǎng)精蓄銳，并組建了十二人的“死士團隊”，打造專屬“血甲胄”，作為以后“復出”的資本。

1451年，摩爾達維亞親王遭人暗殺，弗拉德帶著十二死士，偷偷潛回到特蘭西瓦尼亞。這時特蘭西瓦尼亞也已經(jīng)有新王胡尼亞迪接任。

這時候的新王，曾是弗拉德兒時的玩伴，所以并沒有產(chǎn)生沖突。兩人一起“憶苦思甜”，將所有的不滿一致指向了奧斯曼帝國。

之后弗拉德這位“流浪大公”受到了特蘭西瓦尼亞的保護，并在這里建立了第一個“根據(jù)地”，穩(wěn)固了根基。到了1456年，弗拉德接受胡尼亞迪的支援，重新接管了瓦拉幾亞。

有了團隊、神兵和“發(fā)小支持”在1459年，消滅了瓦拉幾亞境內一些反對大貴族，完全統(tǒng)一了公國，開始實際掌握權力。這時候，奧斯曼派遣使者來向他催繳供品。在常年受到奧斯曼帝國的坑害之后，弗拉德不再逆來順受，直接拒絕了納貢。并且使用東正教的木樁刑法，將使者活活釘死。

“這狼崽子反了！”奧斯曼帝國的蘇丹得知此事，認為收到了極大的侮辱，誓將瓦拉幾亞從版圖上鏟除，于是發(fā)動了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弗拉德憑著多年積攢的實力，每回都將土耳其人擊退。

奧斯曼帝國的版圖過大，而常年的各地戰(zhàn)爭本來已經(jīng)是應接不暇。這回一個小小的公國諸侯，竟然像一頭“狂犬”，是蘇丹始料未及的。打吧，那弗拉德太兇，瓦拉幾亞又是個山區(qū)小地方，性價比不高。不打吧，這大蘇丹的面子丟不起。奧斯曼帝國也開始處于兩難的境地。

瓦拉幾亞人民把這次的戰(zhàn)爭，作為可是以脫離奧斯曼帝國管控的“解放戰(zhàn)爭”，當然是“斗志高昂，全民皆兵”，也正是如此，直到現(xiàn)在，羅馬尼亞那邊的百姓一直將弗拉德三世奉為“民族英雄”。

到了1462年夏，弗拉德三世在塔爾戈維斯泰戰(zhàn)役中擊退穆罕默德二世，奠定了戰(zhàn)爭的最終勝利。奧斯曼帝國眼看戰(zhàn)爭就要敗了，與是耍起了“損招”。

蘇丹找到了留在帝國的拉杜，“你想回去當大公嗎？只要你聽話，我蘇丹支持你?！庇谑抢偶m集了那些被打倒的舊貴族，帶著奧斯曼帝國的兵殺回了瓦拉幾亞。

當然，想要正面攻擊是不行的，拉杜想了一個辦法，他從放出假消息到家鄉(xiāng)，謊稱費拉德已經(jīng)戰(zhàn)死。為此，費拉德的妻子伊麗莎白極度悲痛，從古堡跳樓殉情。

到這里就是現(xiàn)在知名的小說《德庫拉傳奇》出處開始。這件事情對弗拉德來說是刻骨銘心的，也是影響了整個羅馬尼亞的歷史進程。此時，因為瓦拉幾亞的“后院起火”。導致了戰(zhàn)爭的失敗，不得已弗拉德再次流亡特蘭斯瓦尼亞。

經(jīng)過了12年的蟄伏，到了1474年，弗拉德才重新出現(xiàn)在特蘭西瓦尼亞。在此期間他放棄了以前的信仰，改信天主教，并與當時特蘭西瓦尼亞大公的妹妹結婚。

此時的弗拉德如同新生了一般，仿佛歲月未曾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跡，性情也變得更為冷酷而嗜血，在一些信仰東正教的瓦拉幾亞國民的心中，那個舊日的國主如同信仰了“惡魔”一般，“吸血鬼”的名號，也從此開始流傳了。

1476年，弗拉德聯(lián)合了匈牙利的馬加什一世，率領聯(lián)合軍隊支援在白谷之戰(zhàn)中被穆罕默德二世擊敗的斯特凡三世，將奧斯曼帝國軍退趕出了匈牙利。隨后和斯特凡三世聯(lián)手驅逐了弟弟拉杜，重新統(tǒng)治了瓦拉幾亞。

至此，弗拉德的傳說響徹整個羅馬尼亞。在這之后的故事就變得頗為傳奇了。有說他在最后一場與奧斯曼帝國的戰(zhàn)斗中戰(zhàn)死。還有流傳他被瓦拉幾亞貴族暗殺，更有傳說他傳位后人之后，遠渡重洋去了西歐。

在現(xiàn)實中，因為至始至終沒有找到他的尸體，才產(chǎn)生了諸多的“神話”。本來，作為“一國之君”，他的成長史本就可以作為一個傳奇。

弗拉德所處的東歐，與西歐還是有諸多的差異。這時候的羅馬尼亞、匈牙利等“彈丸之地”受到奧斯曼帝國的壓迫。

弗拉德作為一名“領主”，帶兵打仗勇猛無敵。特別是敢于對抗當時極其強大的奧斯曼帝國，這對當時的抑制奧斯曼帝國繼續(xù)擴張，起到了積極的作用，因此被認定為國家的英雄。

但是，他本人和特蘭西瓦尼亞以及摩爾達維亞這兩個公國的關系復雜。不僅打打鬧鬧，還結親家。頗有“三國志三姓家奴”的味道，這也是在羅馬尼亞地區(qū)被人所詬病的。

特別是他在瓦拉幾亞執(zhí)政時期，以執(zhí)法嚴峻著稱。不僅僅是對奧斯曼的俘虜，就連對自己國家的貴族、百姓也常常使用極刑，動輒砍手砍腳，或是將人釘在尖樁上。

其實，在那個混亂的年代，使用“重典”是完全正常的。不論是在歐洲還是亞洲，就像中國明朝初期，這類駭人聽聞的刑法也很常見。在當時的基督教國家以及伊斯蘭教國家，像這樣的刑罰更是猶如“平日吃飯”。所以，弗拉德治國的方針并不能說是偏離人類的尺度

而他得到“吸血鬼”稱呼的直接根源，很可能就是當時他的弟弟拉杜，由他對外所傳出去的“流言”，想搞臭“前朝君王”的名聲，很正常。

弗拉德治國的手段嚴酷，經(jīng)歷也頗為傳奇。特別是在愛爾蘭小說家布拉姆·斯托克的小說《吸血鬼德古拉》以其作為原型，且在之后吸血鬼文化的大熱，時不時地讓弗拉德以吸血鬼的身份“秀”一把。經(jīng)過那么多年的“錘煉”，竟然也成了一種流行文化，這可能連弗拉德的后代也始料未及的。

其實關于表示吸血鬼的意味的傳說來自斯拉夫，從中歐到巴爾干半島早在中世紀之前就有流傳，特別是塞爾維亞人和斯拉夫民族之間的故事最為廣泛。

按照嚴格意義上說羅馬尼亞人不是斯拉夫人，所以吸血鬼的傳說與羅馬尼亞原本其實沒有“半毛錢”的關系，只是在小說家布拉姆之后，大家才會一提到吸血鬼就想到羅馬尼亞。

所以說，如今坊間流傳的羅馬尼亞的特蘭西瓦尼亞成為吸血鬼的發(fā)祥地，都應該歸功與《吸血鬼德庫拉》這本小說。如果沒有布拉姆·斯托克，估計弗拉德三世這位傳奇君主也早已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