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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更新日志了，歷史還是一直在讀，但是感受彷佛和一年前的不同：一年前喜歡讀《明朝那些事兒》，但歷史多讀一些就會明白當年明月寫的更像小說；一年前看到鐵鉉、于謙、岳飛……會傷心地流淚，而現(xiàn)在更多地會反思。事物永遠在向前發(fā)展，每個人對歷史的理解也會有變化，也許大約的確“所有的歷史都是當代史”吧。 這次續(xù)寫“讓我流淚的那些人那些事兒”，希望大家能有所感悟。 【劉琨、祖逖篇】 提起劉琨和祖逖兩個人，可能十個人中有九個人不曾聽過，但是相信大多數(shù)人都聽過“聞雞起舞”“中流擊楫”這些成語，這些成語就出自劉琨和祖逖身上。 很多人和我說過西晉以后到隋統(tǒng)一之前這300年的歷史很混亂搞不清楚，之前的秦漢三國有數(shù)不清的文學影視作品，之后的隋唐更是不少，但惟獨這三百年是一個真空，思來想去也就一部電影《花木蘭》打了點擦邊球，而且漏洞百出。之所以影視文學作品不會問津這段歷史，我想大概是因為這段歷史中漢民族不斷被蹂躪和踐踏，又從沒有誕生出一個完美而強有力的英雄吧。真的這樣嗎？亂世本應該是一個英雄輩出的年代啊，即使最后失敗的南宋，也出現(xiàn)了著名的岳飛，文天祥，明末出現(xiàn)了袁崇煥，晉代作為一個漢人的王朝，真實的歷史中也應該有類似的英雄吧。 劉琨和祖逖可以稱得上這樣的英雄。 1.魏晉風度 劉琨和祖逖都出生在西晉初年，祖逖年長五歲，當時司馬炎剛剛登基不久，社會剛剛經(jīng)歷了三國的亂世，正處于一個逐漸恢復元氣的階段，不過由于司馬氏得國不正，百姓對朝廷的忠誠度遠沒有達到漢代的水平，而且司馬炎本人才能也只算中等，沒有嚴格約束群臣，賈充這種品行低下的人成為朝中重臣（賈充指使成紀弒殺了曹魏皇帝曹髦，相信熟悉《三國演義》的朋友會有印象），王愷和石崇那場著名的斗富，司馬炎也在其中推波助瀾。 上梁不正下梁歪，西晉初年社會高層彌漫一種物質(zhì)上窮奢極欲，精神上奉玄學、尚清談的虛浮之風，許多所謂的名士只會夸夸其談，或者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舉動來博得美名。當時很多名士以飲酒為榮，常常以曹植這樣的的酒鬼作為偶像予以效法，而又得其行失其神。比如“竹林七賢”中山濤的兒子山簡做荊州刺史，整天不務正事，只知道喝酒，山簡常常醉倒在馬上，也留下許多諸如“醉倒山公”“山公倒載”之類的成語。后來的名士王澄更加的荒誕，他出任荊州刺史的時候，朝中很多人前來送行，就在眾人寒暄正酣、依依惜別之時，王澄看到路邊的大樹上有一個鵲巢，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竟然脫掉衣服，爬上樹梢，探手喜鵲窩，取出小喜鵲或者喜鵲蛋，拿著玩弄不止，視旁人如無物，看得大家大眼瞪小眼。這些所謂名士的所作所為放在盛世，可以說無傷大雅，但是放在亂世，將是有百害而無一利。后來號稱清談界領袖的名士王衍做到宰輔級別的高官，但是整天只謀求家族自保和談論一些諸如世界本源之類玄而又玄的東西，最后國破身死，被羯族人石勒用石墻砸死，而西晉也在王衍等人的“空談誤國”中壽終正寢。 2.聞雞起舞 劉琨出身名門，是中山靖王之后，年輕時自然也沾染上士族階層的通病，和他哥哥一起加入了一個貴族的文化俱樂部——號稱金谷二十四友，這里面為首的就是那個拿蠟燭當柴燒的京城首富石崇，劉琨和他的狐朋狗友整日過著奢華的公子哥的生活。祖逖出身也不弱，父親是上谷太守，幾個哥哥在當?shù)囟己苡忻?，不過祖逖從小輕財好施，每當?shù)教锴f上去，往往佯稱兄長意旨，散發(fā)一些谷帛接濟生活困苦的鄉(xiāng)親，因此博得宗族鄉(xiāng)里的敬重。 祖逖二十六歲時出任司州主簿，和一同為官的劉琨相識并一見如故。史籍記載祖逖和劉琨晚上睡在一張床上，半夜聽到雞叫，祖逖就用腳把劉琨踢醒，說：“這不是惡聲（公雞打鳴一般在早晨，半夜里啼叫的雞被稱為“荒雞”，當時被認為是不祥之兆），是催促我們起床練武的命令?！彼麄兙鸵粔K兒起了床，拿上寶劍，到院子里練習武藝，這就是千古流傳的“聞雞起舞”的故事。 也許是年長幾歲的緣故，他們在一起時祖逖表現(xiàn)的更有野心，當時司馬炎剛剛死去，即位的新皇帝傳說是個白癡，祖逖就對劉坤說“如果海內(nèi)鼎沸，豪杰并起，我們兩個在中原，要彼此避開?！边@里祖逖展現(xiàn)出了自己的野心和抱負。其實在這時，劉琨可以說還是一個紈绔子弟，祖逖則是一個蠢蠢欲動的好亂者，他沒從不曾想過腳下這片華夏土地要淪陷胡虜幾百年，也不曾想過他們兩個以后都割據(jù)一方，將要行不可行之事，欲挽大廈于將傾，也不曾想到，此后兩人一南一北，再無相見之時。 3.八王之亂 八王之亂拉開了亂世的帷幕，劉琨和祖逖都不同程度地卷入其中。祖逖加入了八王中長沙王司馬乂的隊伍，不過由于資歷尚淺難以在諸王的紛爭中起到?jīng)Q定性的作用，祖逖本人在一次作戰(zhàn)失利中很沒骨氣地逃跑了；而劉坤和他哥哥加入了東海王司馬越的隊伍，為司馬越的最終獲勝起到了關鍵性作用，司馬越作為八王之亂的最終勝利者，得到的僅僅是是一個殘破不堪的神州大地，匈奴族的后裔劉淵在并州（山西）建立了劉漢帝國，亂民王彌在青州（山東）造反，奴隸出身的羯族人石勒帶兵在幽州（河北）、徐州、荊州一帶流動作案，巴氐人李特割據(jù)了四川，后來建立了成漢帝國，荊州揚州也都出現(xiàn)勢力不小的農(nóng)民暴亂（起義？），這其中對西晉帝國首都洛陽威脅最大的當屬匈奴劉淵在并州建立的劉漢帝國，在這種情況下，光熙元年（306年）司馬越命令劉琨出任并州刺史，36歲的劉琨可能沒有想到，他此后的人生將徹底改變，而他再也不能做回那個整日與詩酒女人為伴的富家公子了。 4.劉琨入并州 司馬越實際上是給了劉琨很多物資的，劉琨用這些錢和布匹招募了千余人，輾轉(zhuǎn)前往并州首府晉陽（太原），但是沒想到晉陽已經(jīng)荒廢，府寺建筑早就被全部焚毀，城市內(nèi)荊棘遍布，豺狼在大街上行走，僵臥的尸體覆蓋了地面?？吹竭@樣的景象，劉琨一行人失望透頂，劉琨所作《扶風歌》里面“資糧既乏盡，薇蕨安可食。”可以想象當時的窘境。此時整個并州不斷受到匈奴人的搶劫，郡縣沒有自衛(wèi)能力，僅僅殘留不滿兩萬戶人家，而又遍地盜匪，路斷人絕。不過劉琨還是很迅速地開始了重建工作，立即組織賑濟災民，整修道路，建設府舍，剪除荊棘，掩埋尸體，招徠饑民。一股一股的強盜不時前來騷擾，劉琨的部隊無力出門迎戰(zhàn)，只能堅守在晉陽的城門與敵廝殺，而百姓則在城外拿著盾牌耕作，處境異常艱險。由于并州的饑饉，劉琨派人去離石劉淵的大本營說服同樣饑餓困頓的流民，致使本來投靠劉淵的雜胡一萬余落前來投降。雖然劉琨身上奢靡本性使他很難與軍民做到同甘共苦，也有不少難民理他而去，但是總的來說，劉琨逐漸在并州站穩(wěn)了腳跟，開始了和匈奴帝國曠日持久的對抗。 5.劫富濟貧 劉琨的事情先告一段落，再來看看祖逖君，天下分崩，北方大亂之后，漢族人口開始大量的向南流徙，祖逖率領著自己的族人、鄉(xiāng)黨和賓客也加入其中，祖逖天生的領袖氣質(zhì)發(fā)揮了作用，他逐漸成為了流民的一個帶頭大哥。由于祖家是一個大戶很有名望，才在健康（南京）站穩(wěn)腳跟的瑯琊王司馬睿（后來西晉滅亡后即位為東晉元帝）允許祖逖帶人駐守在京口（鎮(zhèn)江）。我們知道“京口瓜洲一水間，鐘山只隔數(shù)重山”，京口離健康是很近的，而當時京口很貧窮，祖逖為了養(yǎng)活自己的部隊，經(jīng)常去健康打劫一些南下的大族，也可以簡單稱作“劫富濟貧”。一天，祖逖的家里煥然一新，有人就問他怎么得來的這些錢物，祖逖只是淡然一笑“昨天夜里去秦淮河南，干了一票。”這里可以看到祖逖和劉琨完全是不同的性格，劉琨好聲名，喜歡音樂、詩詞等等高雅的東西，所以名聲在外，但是當人們靠近他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和劉琨很難相處，他身上的富貴、傲慢、奢華有時讓人難以容忍；而祖逖完全不同，他是一個肯于和士兵同甘共苦的人，也是一個更加務實的人，什么理想主義說教在祖逖這里完全沒有市場，他比劉琨更清楚要得到軍人的擁戴，除了拿民族大義感染他們之外，還需要能夠滿足他們的欲望。我祖逖志在收復丟掉的半壁山河，打家劫舍算什么？與遠大的抱負相比，這些小節(jié)完全可以忽略。 6.一曲胡笳救孤城 再看看劉琨，此時的并州，南有匈奴，北有鮮卑拓跋部，東面雖然是屬西晉管轄的幽州，但是此時的幽州刺史王浚早有不臣之心，和劉琨摩擦不斷，甚至由于人口和土地的爭執(zhí)發(fā)展到兵戎相見，已經(jīng)不可能成為劉琨對抗匈奴的盟友，劉琨只好結好北方的鮮卑拓跋氏，送錢，送地，送女人，謙卑的無以復加，為的只是換來鮮卑人的一些軍事援助。再看307-316年在并州10年的對匈作戰(zhàn)，很遺憾，我們的英雄劉琨勝少負多，也許，劉琨本不是一個善于打仗的人，也許當時的局勢把張良韓信叫過來也難以挽回，也許劉琨已經(jīng)做得足夠好了。 這其中不得不提的一個亮點就是，一次晉陽城被匈奴重重包圍，城中窘迫無計，是夜，劉琨乘月登樓清嘯，城外的人聽見，都不禁凄然長嘆。月過中天，劉琨吹奏胡笳，悲涼激越的音樂中，胡人騎士們開始流淚，乃至低聲啜泣，每個人心頭，都泛起故鄉(xiāng)大漠的風光。等到天將黎明，劉琨再次吹起胡笳時，他們都忘了戰(zhàn)爭，紛紛撥轉(zhuǎn)馬頭，絕塵而去。 7.中流擊楫 313年西晉最后一個皇帝晉愍帝在剛剛收復的長安即位，向天下發(fā)出勤王詔書，當時健康的的司馬睿還是左丞相，名義上也要做出一些勤王的姿態(tài)，祖逖趁機上書，要求帶兵北伐，但是懷有私心的司馬睿非常矛盾，從司馬睿來說，雖然國土淪喪，他仍不失為偏安之主；如果北伐成功，這皇帝的寶座還不知究竟屬誰呢？但面對祖逖大義凜然的請求，他又不愿落下阻止北伐的惡名，于是，便消極對待此事。為了敷衍天下人耳目，司馬睿乃任命祖逖為奮威將軍、豫州刺史、前鋒都督出師北伐，只撥給他一千人的糧餉，三千匹布，不給鎧甲兵器，而不給一兵一卒，讓他自募士眾，自制刀槍。
如果朋友們對于這個數(shù)字沒有概念，那么我再列出幾年前西晉朝廷給劉琨的物資：糧食500萬斛、絹500萬匹、綿500萬斤，可以看出司馬睿的刻薄。 祖逖渡江后，由于沒有兵器，祖逖在淮陰居住下來，一方面開冶鑄兵器，一方面繼續(xù)招募義士，祖逖在淮陰應該居住了很長時間，也是因為司馬睿的掣肘，使得祖逖的北伐行動，整整晚了將近2、3年，直到315年，祖逖才得以率領二千余人，繼續(xù)北上，攻陷了譙縣（安徽省亳州市），并以此作為以后和后趙石勒對抗的大本營。 8.痛失并州 劉琨知道了祖逖北伐的消息，在晉陽危城中給祖逖寫信，“吾枕戈待旦，立志消滅胡虜，常恐落到祖生后面啊。”每每讀到這里，我心中就涌起一絲感慨，因為此時劉琨的處境已經(jīng)每況愈下，甚至都城晉陽也是剛剛才在拓拔鮮卑的幫助下失而復得，而拓拔鮮卑表示不愿與匈奴人消耗太甚，已經(jīng)開始和劉琨漸漸疏遠。 時間轉(zhuǎn)到316年，劉琨駐守十年的并州終于被胡人蠶食殆盡。當然這里劉琨也不是沒有責任，羯族人石勒軍意圖吞并幽州王浚，此時劉琨本可以幫助王浚抵御石勒，不過前面提到劉琨和王浚交惡，危急關頭選擇了沉默，王浚被殺，幽州大部落入胡人之手，劉琨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胡人政權包圍，就像汪洋大海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事實上，石勒處理了王浚，就將矛頭對準了劉琨，劉琨此時的實力，不說要同時對抗匈奴劉聰和羯族石勒，即使對抗其中一支也已經(jīng)力不能及。 無奈之下，劉琨只得選擇離開戰(zhàn)斗多年的并州，來到另一只親近晉王朝的鮮卑段氏控制下的北部幽州，不過，沒有軍隊的劉琨，從此也就失去了資本，或者說此時劉琨的悲劇命運就已經(jīng)注定。 9.祖逖北伐 劉琨朝不保夕的同時，祖逖的北伐卻顯示出截然不同的氣象，315年開始，祖逖以譙縣為大本營，開始了與石勒長久的拉鋸戰(zhàn)。 當時的中原地帶（特指淮河以北，黃河流域）并沒有被石勒和劉漢完全控制，這其中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塢堡，可以看做當?shù)貨]有渡江南下的漢人的一種自衛(wèi)方式，這些塢堡平日種地，流寇來時就躲進塢堡進行自衛(wèi)，也有一些塢堡有很強的力量，當初四川成漢帝國李特就是依靠爭取到了一些比較有實力的塢堡支持，才得以度過難關。所以爭取這些塢堡主的支持就成了祖逖的當務之急。 北伐剛剛開始的時候，看來祖逖并不太善于和這些塢堡主打交道。由于交際不善引發(fā)的戰(zhàn)斗持續(xù)了幾乎兩年，還有一個本來傾向于東晉的塢主因此倒向了石勒。這時祖逖調(diào)整了策略。盡管無法確切的知道他使用了什么方法，但他確實使幾股頗具實力的半割據(jù)力量愿意接受他的指揮。對于黃河南岸那些較弱小的塢主，祖逖則顯得態(tài)度開明。由于他們往往已經(jīng)把兒子送到石勒那里作為人質(zhì)，所以祖逖聽任他們同時歸附晉趙雙方，又不時派出游擊部隊偽裝抄掠他們，以向后趙方面表示他們和自己沒什么交情。 下面的故事這可能是祖逖北伐的故事中最著名的片段，以其戲劇性而為人所津津樂道。 祖逖的軍隊和和石勒手下的將軍桃豹在蓬陂塢對峙。兩軍駐扎在同一個大城的兩個堡壘里，相持四十多天，雙方都已經(jīng)筋疲力盡，并且，糧食都快吃完了。于是祖逖用布囊盛土，調(diào)集一千多人往高臺上運送，就好像是運米的樣子。另外，單獨有幾個人停在道邊休息，只有他們的擔子里，裝的是真正的白米。不出所料，桃豹的士兵襲擊了落單者。那幾擔白米讓他們誤以為祖逖軍糧充足，所以失去了戰(zhàn)斗下去的勇氣。然后，祖逖又成功劫獲了對方補給上來的糧食，于是桃豹只有帶人在夜幕掩護下逃走。 到320年，祖逖幾乎收復了黃河下游南岸的全部地區(qū)。迫于壓力，石勒停止了在河南的軍事活動，轉(zhuǎn)而主動進行一些外交上的示好，于是這里的生產(chǎn)，終于得到了一點恢復。 10.劉琨之死 可惜劉琨沒有能夠看到太興三年（320年）祖逖所取得的北伐以來最大勝利。公元318年，劉琨已經(jīng)遇害。 說起劉琨之死，不得不提起另一個人——段匹磾，這個人大約也不能算作一個壞人，他作為段氏鮮卑的一個頭領，一直以晉臣子自居，在劉琨走投無路的時候主動寫信邀請劉琨來自己的地盤，希望以劉琨崇高的威望給自己帶來更多漢人的支持。不過，這個鮮卑頭領顯然把事情考慮簡單了，劉琨當時的職務是朝廷司空，都督并、冀、幽三州諸軍事，而段匹磾僅僅有一個幽州刺史的名號，他接來劉琨，等于接來一個上司，雖然劉琨很能擺正自己的位置，表示愿意輔助段匹磾，不過段匹磾逐漸發(fā)現(xiàn)手下的人越來越尊崇劉琨，這個沒有太多文化的鮮卑人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 終于，在與段氏另一個親近石勒的頭領段末波的斗爭中失利的段匹磾，中了石勒的離間之計，軟禁了劉琨。當然這個鮮卑人還沒有傻到認為劉琨會和石勒里應外合，他完全明白劉琨是無辜的，不過段匹磾?shù)牧硪粋€弟弟段叔軍暗暗說道：“我們是胡人，之所以能讓晉人服從，只是因為他們屈從于我們?nèi)硕?。如今，我們骨肉相殘，正是晉人人心思動之時。如果現(xiàn)在有人站出來，奉劉琨為主，那么，我們就全完了。”于是段匹磾先將劉琨軟禁，次年借口劉琨謀反，將其勒死。 一代英雄、一代詩人、一代忠臣，在這樣一個亂世當中，就這樣被冤殺掉了?？杀氖莿㈢篮螅险酁榱死瓟n段匹磾，并沒有對劉琨任何褒贈，他們每一個人的心里其實都知道劉琨不可能犯上作亂，也都知道段匹磾?shù)慕杩谑嵌嗝吹纳n白，但是，沒有一個人為這位蒙受不白之冤的孤忠之人說上一句公道話。 劉琨死前，連夜作了一首絕筆詩，現(xiàn)全文抄錄于下： 《贈盧諶》 握中有懸璧，本是荊山璆。 這首詩細細讀來，令人扼腕嘆息，慷慨激昂的韻調(diào)中透出無限凄涼的意緒，尤其是最后幾句在幾千年來更被反復傳唱。然而當時它卻并沒有打動獲贈者。盧諶本是劉琨的一個下屬，他誠惶誠恐的回答說：“這詩里有帝王的大志，不是做臣子的所該說的話”。盧諶是個庸人，劉琨應該也是知道的，大概是這個時候他太想找人傾訴，但卻實在找不到人了吧。 劉琨死時年僅48歲。 11.祖逖之死 一對兄弟，雖然性格不同，但是結局是那么的相似。 先來看看祖逖北伐的進程：時間推進到320年，祖逖的北伐事業(yè)欣欣向榮，史稱，在祖逖到來之前，河南郡的太守趙固、司馬越的前部將上官巳、司州刺史李矩（駐守新鄭）、潁川郡太守郭默（駐守懷縣），經(jīng)常內(nèi)斗不已，祖逖派出使者進行調(diào)解，說得大家都心悅誠服，都表示愿意接受祖逖的統(tǒng)一指揮。 祖逖本人性格十分平易近人，對待新歸附的部眾，不論貴賤，都一視同仁，他嚴于律己，不畜私產(chǎn)，自己的子弟和戰(zhàn)士一樣參加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砍柴負薪。有一次，祖逖擺下酒宴，請老百姓做客，一些老人熱淚縱橫，將祖逖比作再生父母，在座上歌曰：“幸哉遺黎免俘虜，三辰既朗遇慈父。玄酒忘勞甘瓠脯，何以詠恩歌且舞。” 不過321年7月，在健康稱帝的元帝司馬睿派來了心腹大臣戴淵接管祖逖的軍隊，意為用于震懾荊州的王敦，看到元帝無意北伐收復失地，而是忙于內(nèi)斗，祖逖憂郁成疾。321年9月，壯志未酬的祖逖病死在他駐守的防地雍丘，終年56歲。豫州的老百姓聞聽祖豫州逝世的消息，無不如喪父母，痛哭失聲，譙郡、梁國的百姓紛紛自發(fā)地為他們敬愛的祖逖建立祠堂祭祀，司馬睿追贈祖逖為車騎將軍，并以祖逖的同母弟弟祖約為平西將軍、豫州刺史，代領祖逖之眾?？上ё婕s無才，不久就丟掉了淮北的土地，退守盱眙，祖逖多年北伐之功毀于一旦。 12.尾聲 前面主要為大家陳述了二人的事跡，雖然有些枯燥，但是應該還不難讀下去。 劉琨在我心中是一個回頭的浪子形象，是書上稱其“俊朗”，后世野心家桓溫曾經(jīng)尋得劉琨的一個女侍從，那女侍從已經(jīng)變成老太婆了，從她顫顫巍巍的描述中，桓溫知道自己自己外貌才能都不如劉琨，還憤懣了很久，劉琨的形象像極了《天龍八部》里面的段譽。而祖逖年長有度，為朋友兩肋插刀，又像極了蕭峰，碰巧這兩人也是兄弟，可能這樣的性格互相比較有吸引力吧。 劉琨更有藝術家的氣質(zhì)，入并州萬般艱難的情況下他還能做出《扶風歌》這樣的詩篇，臨死前可以寫出蕩氣回腸的絕筆詩，完全是一個具有極佳的浪漫主義情懷的風流才子形象；而祖逖從來不拘小節(jié)，為了兄弟的生活他容許手下做打家劫舍的營生，后來和石勒的對峙，他甚至允許（默許）界內(nèi)的百姓和石勒通商，這些如果放在南宋的一些衛(wèi)道士眼中，肯定是和秦檜一樣的賣國大罪了，這樣看來祖逖更具有大俠的境界，而且祖逖真正做到了為國為民，稱得上一代大俠。 當然，在那個豺狼橫行的年月，劉琨和祖逖也許還有著更多的故事，也許他們還經(jīng)歷過更多，不過在1700年后的今天，我們這些現(xiàn)代人也僅僅能從稀缺的史料中搜尋品味甚至幻想他們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刀槍箭雨了。在那個北方人民淪落異族魔爪，時刻朝不保夕的年月，他們就是北方漢人的兩面旗幟，他們某種程度上寄托了北方人民對故國王師的思念，他們是當之無愧的民族英雄！ 也許，他們在生命最后的時刻，劉琨在被處死前，祖逖躺在病榻上的時候，都還會想起多年前的那個夜晚——洛陽城外的月光下，荒野的雞鳴聲中，兩個青年翩翩舞劍的情景，這時祖逖二十六歲，劉琨二十一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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