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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今天已經(jīng)是無邊界了，即便如此，學校內(nèi)核依然存在——一個把學生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建構(gòu)在一起的場所。
“什么叫真實的學習？在我們看來，真實的學習即在真實的學習情境中，學習解決真實世界的問題，在解決真實世界問題的過程中養(yǎng)成積極行為、習得知識、獲得能力、豐富交往、形成品格?！?/span>學習方式改變是課程改革的核心，但中關村第三小學（后稱“三小”）的改革并非從核心出發(fā)，在我們看來，要推進真實的學習，首先在于建立豐富多樣的人際關系。而 2012 年，獲準籌建的那所被稱為“魔法學校”的新校區(qū)，成為了我們改革的支點。建立豐富多樣的人際關系有專家說我們學校是第一家實現(xiàn)整體課程布局與空間支持有效落地的學校。實際早在新校區(qū)籌建之初，我們就提出了將建筑作為課程存在，所以建學校不是蓋房子，我們要關注未來師生在這里有怎樣的生活狀態(tài)，他的學習方式會是什么樣，他的人際交往是什么樣的……經(jīng)過 1000 多個日夜，一座土樓式半圓形建筑落成，這是一個 3.0 版的新校園。傳統(tǒng)的“一條走廊、兩排教室”的物理空間模式被“三室一廳一衛(wèi)”的“家”模式所取代——三間教室共享一個大廳，教室間的墻可以合并與分割。新的建筑模式打破了傳統(tǒng)校園建筑一個個獨立、固定的空間，形成多樣空間的組合。從空間的組合到建立多樣的積極的關系，用這樣一個視野重新看教師的教與學。我們需要從空間組合上提供一個像真實世界一樣的多層次、多維度的關系。于是，我們在保留班級授課制的基礎上，又有增加了班組群空間。
上圖為我們新學校里的一個單元，被稱之班組群。在空間上它可以根據(jù)師生的需要自由組合，既可是單一教室，也可以打通為多個班級的共享空間。在生活中班主任制與導師制并行，孩子們不僅接觸的老師多了，也不在如傳統(tǒng)學校中多局限于同齡人的交往，班組群的設置讓孩子們六年下來可以和五個年齡段的孩子交往。這種人際關系環(huán)境最大限度的對接了真實世界，也為孩子們提供了更多樣化的學習方式。我們希望這種多樣綜合的學習能成為常態(tài)，能真正實現(xiàn)重構(gòu)教育組織生態(tài)。去年開始，我們所有的校區(qū)都變成了班組群，不同的是老校區(qū)外面的廳會小一些，或者直接利用走廊空間，一旦認同班組群實際上是一種組織生態(tài)，教室隔墻打不開也不重要，只要老師的心墻打開，也能用現(xiàn)有條件為孩子創(chuàng)造更加真實的人際交往和學習環(huán)境。
這是一個班組群課間的真實場景，三個不同年級的孩子們在這個空間里相遇，彼此認識，成為伙伴，一起學習、玩耍，有時還會相約去種植。
通過建筑設計，我們破解現(xiàn)實中困擾已久的三個具體問題：一是，局促的學習時空怎么樣提供靈活的、彈性、可調(diào)節(jié)的學習空間；二是上百年來的班級授課制如何能夠走向更加多維、多樣的學習關系；第三，封閉的學校生活中怎么樣能夠形成一個教育共同體。除了這些設計好的學習關系，三小還給予空間讓孩子們自主搭建關系。當前每一個學校可能都有學生社團，而三小“自主社團”的特別之處在于僅以興趣為主，孩子們混齡組合，每周有兩個中午的時間完全由學生自行安排。我們希望每個在校的孩子會通過不同的事件，和更多的小朋友發(fā)生連接。所以，社團的組建也不復雜，孩子只需要提前向大隊部申報，經(jīng)審核通過后即可開團，大隊部會給孩子們劃分地點、學習內(nèi)容、組織結(jié)構(gòu)、多少人參與等。這一過程用孩子們的話說就是“我取得了執(zhí)照”，有了執(zhí)照，孩子們面臨的第一個挑戰(zhàn)就來了。社團有一周的時間讓申請者去尋找志趣相同的伙伴，如果招生不夠，社團就會自動取消。
那么沒有參與社團的孩子怎么辦呢？我們允許這些孩子自己找地方活動、閱讀或休息，只需要遵循不給別人添麻煩的第一原則。經(jīng)過一段時間，我們的自主社團還會遇到非常多的問題，比如說有的社團沒了，有的是社長出現(xiàn)了問題，我們的老師就會及時介入教孩子們怎么管理自主社團。大家知道我們只要說自主就意味著老師向后退，但是老師向后退，并不意味著老師撒手不管，老師說管也不是一切由你監(jiān)控。好的教育不是在兩極做選擇，而是找到其間的一個平衡點。我們自主社團摸索這幾年，既非以數(shù)量多為勝，也不以做得好為榮，而是讓老師們把視野放在社團開展過程中，關注每個社團的孩子們是怎么進行自主組織的，包括規(guī)則的定制，學習的狀況等，并及時給予指導。同時老師還對社團進行定期指導，如“精英召集令”就會用近半個月的時間來回答孩子們在社團運作過程中遇到的種種問題，解散的一起分析原因，存活的一起總結(jié)經(jīng)驗，促使社團不斷升級。總而言之，教育就體現(xiàn)在老師的進退之間，而無論我們做什么，關鍵是要幫助孩子成長。設置真實的問題情景學校課程終究需要以改變學生的學習方式為主。我們希望給與孩子們一個豐富的學習的過程和體驗，所以我們真實的學習強調(diào)的就是真實的問題情景。
圖片來自 100 年前法國藝術家們暢想的未來社會，講述的是老師只要坐在機器旁邊，把書本上的知識放進去，通過一個電線就能導入到孩子大腦當中去。當時的種種猜想幾乎都實現(xiàn)了，但這張是個例外。為什么呢？因為圖中展示的情況違背了學習的發(fā)生規(guī)律。學習不應靠灌輸，而是來源于學習者個體他的認知的建構(gòu)。實際上，當我們還沒有搞明白學習是怎么發(fā)生的時候，今天的學習已經(jīng)發(fā)生了非常大的變化，學習的地點不再是唯一，學習將發(fā)生在學生的足跡所至和人際關系所在，因而我們學校就要需要重新去定位我們的課程，以及教和學的方式。1. 從“公開課”的精彩到“常態(tài)課”的如常。我們每一個學校都會有非常精彩的公開課，比如合作學習，早在上世紀 80 年代后期就開始在公開課上使用，但很少有學校把作為日常的學習方式。如何把點心進入正餐，這個是我們今天要思考的。2. 由跟著老師學的節(jié)奏變成孩子去探究學習的旅程。我想這也是我們教學變化的一個根本的追求。3. 如何把“亮點”聚集為“一束光”變成“滿天星”。每一個學校都會有非常好的老師，是一個亮點，一個一個亮點可能變成一束光，會照亮一些老師跟著前行，但在今天，我們的教學是面向每一個孩子的，所以我們就希望把一束光變成滿天星。剛剛頒布的《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化教育教學改革全面提高義務教育質(zhì)量的意見》中也明確提出，要辦好每一所學校，教好每一個學生。因而我們做校長的就有責任和義務讓每個老師都能發(fā)光，這不僅需要通過教師培訓讓老師打開，我們還期待老師也能回歸到一個真實的學習情景當中去。我們有一個最基本的觀點，教師有什么樣的體驗才會把這種體驗傳遞給學生。如果說教師接受的是被動的、灌輸式的、說教式的教育，你很難想象他會在課堂上去創(chuàng)造一個讓學生探究發(fā)現(xiàn)，圍繞問題討論的學習發(fā)現(xiàn)之旅。所以，我們學校不是等老師準備好了才去變革，而是在創(chuàng)新和變革的過程當中，一同去尋找方法，在這個過程當中加深對學習的認知，真正實現(xiàn)知行合一。因而我們就需要跳出加加減減的思維，設計一個層次合理、內(nèi)容多樣、方法靈活的課程體系。“受歡迎、有能力、有擔當”是我們?nèi)〉呐囵B(yǎng)目標，三句話非常簡單。同時我們還提煉了除知識技能以外，孩子未來發(fā)展必備的五項關鍵能力：團隊協(xié)作、探索創(chuàng)新、包容公正、積極行為和交流溝通。那這些能力如何進入學習內(nèi)容當中，就需要對現(xiàn)有的課程結(jié)構(gòu)整合。我們將原有十幾個學科整合成六大課程群，并在此基礎上重新設計了學校的課程結(jié)構(gòu)。
新的課程結(jié)構(gòu)以“真實的學習”為價值導向，第一層為基礎層，指國家課程以及國家課程的延展。第二層為拓展層，強調(diào)跨學科的學習。第三層既有跨學科的學習，也有國家課程的延展，但是他的最鮮明的特征是綜合任務課程，也就是我們說的項目學習。這樣就形成了一個多層融合、資源豐富、生態(tài)可持續(xù)的結(jié)構(gòu)。這樣的課程結(jié)構(gòu)，要再落回到校園當中去，就需要全面、深刻、系統(tǒng)的支持，除了我們前面談到的班組群和靈活、彈性、可調(diào)節(jié)的空間，還需要建構(gòu)時間的板塊，突破 40 分鐘一節(jié)課的固定模式，讓真實的學習更可能發(fā)生。三小的新課表用板塊學時構(gòu)建一個全時空的學校生活，一個板塊就是一個課程類群，兩個或多個學科教師可根據(jù)每天的學習內(nèi)容和進程靈活協(xié)商若干不同時間段的教學組合，90 分鐘的課程中間不設置上下課鈴聲，為學科之間的協(xié)同提供便利。
圖中的 7 個孩子來自于一個班組群，他們的課是什么樣的呢？第一個 35 分鐘，五六年級合在一起上體育課，第二個 35 分鐘他們一起上寫作課，最后 20 分鐘四年級加入進來，就組成了我們在圖上看到的情況。
對于四年級的孩子而言，除卻中間 35 分鐘的英語課，課程前后聯(lián)系密切。在前面的口語交際中，他們需要了解哥哥姐姐們要做什么，熟悉工作流程，后 20 分鐘他們會進入真實的運用場景，擔任寫作課成果的“評審團”，發(fā)展自己的口語交際能力。在這樣的課程中，學習既可跨學科跨年齡，也可不跨年齡跨學科，還可不跨學科跨年齡……我們不知道老師們會如何組合，但會給他們提供最好的基礎性支持，讓他們無需報告，完全根據(jù)實際的課程需要進行安排。除了需要物理空間的支持，推進真實的學習我們還有以下三個策略：第二，針對每一個老師的水平不一樣，我們聚焦“三個支點”，給老師提供教與學方式的支持；第三，管理者如何創(chuàng)新“課程管理”，促進教師群體課程力的釋放。舉個例子，比如聚焦“三個支點”，一是，任何一個老師課堂上都必須有真實的任務，包括至少三個維度——真實的生活情境、兒童世界虛擬的情境和學科本質(zhì)的關鍵問題；二是要有學習的支持，也就是說要有學習工具，如體育課的器材、科學課的實驗用品、數(shù)學課的思維導圖等等，除此之外，還要有學習語言，學習策略等，這些都是老師在備課時需要不斷的明晰化；最后要有學習評價，我們所有的學習都從知識技能、交流互動、協(xié)商合作和任務管理四個維度展開評價。在這個過程中，管理者有如何創(chuàng)新課程管理模式呢？首先，管理者需要建立一個快速傳播分享機制。其次，所有開拓性的課程探究，都需要有最小課程模型，在三小，任何一個課程都會先建模，再往前推進，模型中的每個老師和干部都是開發(fā)者。接著，對于實踐生成的項目要有課程論證，兩個以上七個以下的老師合作雖然不用報告，但合作前都會進行學科協(xié)同課程和綜合任務課程的論證，一般我們會在上學期放假前做首輪論證，期中進行二次論證，期末再反思，形成一個完整的閉環(huán)。最后，我們還有滾雪球式的成果迭代。總而言之，作為管理者，不僅陪伴老師一起開發(fā)課程，同時還要推進事情的發(fā)生，這是管理的創(chuàng)新。
以一個真實任務的課程為例，項目的原問題是“如何做一個風箏，讓它飛的更高？”在論證過程中，管理者發(fā)現(xiàn)老師陷入一個習慣性路徑中，認為項目就動手做，做完展示交流。一個原本可以很豐滿過程就變得單薄。于是，我們不得不反思，這節(jié)課是否能承載我們提出的五個關鍵能力。通過論證改進，項目更改為“策劃一個風箏節(jié)，設計推廣方案”。這就需要學生研究風箏節(jié)，知道這是從哪里來的，未來要走向何處，將孩子們的學習引向深入。風箏制作就成為其中一個子任務，整個項目就帶給孩子打開的學習過程。實際上，做項目學習的時，我們經(jīng)常會陷入“舊”三步曲:百度信息—手抄報—展示匯報，通過不斷的項目論證，我們幫助教師重新設計這個過程，將之稱為“新”三步曲：設計項目的問題鏈—選擇優(yōu)質(zhì)資源—提供學習單。設計問題鏈，就是把一個大的問題分解成一個一個的小問題，學生分解復雜問題的能力在這個過程當中會得到體現(xiàn)。選擇優(yōu)質(zhì)資源，不是僅靠百度，還有去圖書館閱讀專業(yè)書籍，尋求專業(yè)人士的支持等，其實是培養(yǎng)孩子的信息素養(yǎng)和明辨性思維。學習單，就是設計學生學習的路徑，是孩子學習的腳手架。
這是為風箏節(jié)設計的問題鏈，他把一個簡單的展示交流變成一個飽滿的學習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如何對信息進行篩選凝練，幫助孩子知道觀點與事實的區(qū)別，是需要師生共同學習的。今天的老師已經(jīng)和過去不一樣了，過去是我知道的我才能教你，今天是我們都不知道，我要和你一同去學習。老師告訴孩子的不再是一個靜止的成熟的知識，而是帶給孩子未來怎么去解決問題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還會根據(jù)不同的項目設計不同的學習單，其主要任務都是促進思維的逐步進階。
總之，學習是一門學問，沒有什么比人的學習更復雜了，關鍵是幫助孩子建立知識間的關聯(lián)。用多把尺子去丈量優(yōu)秀一個好的學習推進離不開評價，如何通過評價更好的激發(fā)孩子們的好奇心、求知欲，是我們的核心目標。所以，孩子們學得怎么樣，我們怎么知道他學會了，如何改進我們教與學，就成為我們課程改革中的重要一環(huán)。三小所有的學習都從這五個角度去衡量，每一個量規(guī)在不同的學習場景下會有不同的表述，這是第一步。接下來，我們還要通過評價讓孩子打開，看見他們更多的成長和變化。比如每年11月都是三小的“成長月”。只要有一點變化就是成長，每一個孩子都需要把它表達出來，讓別人能夠看得見，這也是一種自我評價。更重要的是我們的“升級評價”，每當孩子進入一個新學年，都會需要做一個綜合性項目，比如三年級升四年級，孩子們要去新校區(qū)上課，我們就設計了“魔法學校探秘”項目，里面有一系列問題串引導著孩子去做。準備期間，孩子們需要組成團隊，提出探秘的問題。探秘過程中，我們將各個學科知識融入其中，并招募新校區(qū)剛剛畢業(yè)的學生回來帶隊，陪著孩子們一起探秘即將開啟的新校區(qū)的學習與生活。
等孩子們六年級畢業(yè)時，還會需要提交一個綜合性更強的升級項目。該項目包含三類：學科實踐類，孩子們可以對相關課程領域中的任何一個問題展開研究，形成研究報告。從展開研究到形成報告到答辯，大概要經(jīng)歷一個學期的時間。表現(xiàn)類，孩子們可以兩三人自由組隊，也可以獨自展示，每年學校會開 30 多場展演，為每個孩子提供表現(xiàn)的空間。
在這個過程中，老師也會借機反思“六年來孩子到底學的怎么樣”，從而再去調(diào)整“怎么給孩子提供一個再學習、再提升的機會”。
簡而言之，我們要在增長知識、增長見識上下功夫。知識考得了的，見識考不了，而見識涉及到一個人的閱歷、思維和所處的環(huán)境，這是關乎未來的。因此，三小倡導真實的學習，帶孩子們回歸到真實的場景中去展開學習之旅，讓學習從老師教變成更加多樣豐富的合作、探究、分享、交流的過程。這樣的學習也讓我們從單一的學習方式朝向一個多樣化、立體化的方向前行。▼
來源 | 本文整理自 2019 年 7 月蒲公英教育智庫主辦的“重新定義學校邊界”第二屆未來學校整體建設峰會中，劉可欽（中關村第三小學校長）的現(xiàn)場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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