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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時處處風(fēng)景 不想回頭 成長是一場游戲 勇敢的人先開始 跌撞再慌張前行 不說回頭 行歌,在草長鶯飛的季節(jié)里喃喃低唱 走過人潮洶涌忽然止步 怎么,熱烈時一步倦怠一步回望闌珊處 從前輕狂繞過時光 成長是一場失去 肩負(fù)枉然的意義 無論你懂得與否 不能回頭 從哪來要往哪去 曾聽愛的人說起 就此匆忙的錯過 不必回頭 某一天, 朋友推薦我去聽陳鴻宇的《行歌》,他說這歌真合他當(dāng)下的心境。于是在某個大雪翻飛的夜里,坐在夜班公交車上,聽到了陳鴻宇的歌聲。 一個充滿質(zhì)感的男聲,淺吟低唱,草木一般的聲音,似遠似近,像在講述一個雖然逝去很久但留下過深深淺淺的痕跡的故事。 是歌,也是詩,伴著外面的落雪聲,穿過萬水千山的重重阻礙,直達心靈最深處那一片裸露的原鄉(xiāng)。接著,我聽到了《途中》: 夕沉下 的飛鳥 影子多細長 夜宿在 某山口 霧氣濕衣裳 更行,更遠,還唱 挎壺酒 給荒野 飲酌那秋黃 不吁然 不吟唱 趟出這片枯寂就趟過生長 遇見風(fēng)起水浪就遇過虛妄 忍住頃刻回望就忍過恓惶 一如年少模樣…… 像是如歌的行板。一字一語,輕輕敲擊著心扉。 很多人被他的歌聲打動。會被打動是因為這樣的歌詞是打心靈深處流淌出來,不矯揉造作,不浮夸,不是刻意地賣弄技巧。編曲和歌詞也完美地融為一體,民謠那種哀而不傷、純粹干凈的詩意,都在陳鴻宇的歌里釋放得淋漓盡致。他也歌唱年輕的愛情,但從不用“姑娘、孤獨、愛情”這樣直白而爛俗的字眼。他也寫赤裸裸的現(xiàn)實,但不是用憤青的姿態(tài)吶喊。他輕描淡寫地唱著“這是我們共同的青春,相似的成長”。 在一場盛大的秋日盛宴之后,在葉子落進泥土,零落成泥之后,有些東西是必須放棄的。是18歲時寫給某人的情書,還是我藏了若干年不敢拿出來晾曬的美麗而憂傷的秘密,如那年夏天我們在河岸邊看到的,那安靜盛開的滿樹潔白而有毒的夾竹桃。 草木循序生長,飛鳥從北方飛到南方。而竟然有那么多東西,是我們所無能為力的。試圖用記憶的木漿,去追趕時間的激流,盡管是那樣地用力,終究被遠遠地拋在了后頭。 以為終于被歲月磨鈍了,麻木了。可是當(dāng)聽到陳鴻宇的歌聲時,還是無可救藥地陷進去了。他沒有刻意地描摹或者歌唱任何東西,他只是云淡風(fēng)輕地將詩意糅雜著現(xiàn)世,唱著他的生活,我們的生活。 在《濃煙下的詩歌電臺》中,很難選出一首最喜歡的。因為,每一首都有不同的故事,不同的感情。每一曲,都是歲月長河上遺落的珠貝,我一路走,一路聽,一路拾揀,舍不得丟掉任何一顆閃光的珠貝。 就老去吧,孤獨別醒來 你渴望的離開 只是無處停擺 就歌唱吧,眼睛瞇起來 而熱淚的崩壞 只是沒抵達的存在 早在十幾年前他就是獨立音樂人,自己創(chuàng)作,發(fā)表過樂隊專輯《流傷》。真正開始更多地走入大眾視線,當(dāng)然就是2015年,創(chuàng)辦了音樂社群“眾樂紀(jì)”,以固定地發(fā)行每年的音樂合輯和舉辦每月的音樂演出為主。第一張合輯《眾樂紀(jì)壹·迷城行歌》中有我們熟悉的李晉,還有我們不熟悉的雨陽樂隊、倉買樂隊、曹秦、劉于思等音樂人。其中《理想三旬》和《行歌》正是陳鴻宇的杰出之作。 很久沒有聽到過這樣絕妙的歌詞了,很久沒有人用這樣的方式吟唱過青春、生活了。如果只能用兩個字形容聽到《途中》的感受,那么就是“恓惶”。 它讓我想起遙遠的過去,遙遠的一段旅程。一個人旅行到紹興,在冬天的雪后。在柯巖,游客和行人非常少。有濕漉漉的布滿青苔的臺階通往高處的寺廟,一片幽冥。下起細細綿綿的雨來,寂靜的我仿佛能聽到鞋子踩在落葉尸體上的聲音。那時候的心境正和《途中》里所吟唱的無二: 苦旅抑或迷香 歡喜抑或墜亡 你要去的地方 遺情處有詩章 更行,更遠,還唱 那是一個人的青春年少,從不缺乏上路的勇氣??偸窃谧叱鋈ズ苓h的時候,像望著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樣,回頭望年少模樣。 一個人,捏著一張被雨打濕的車票,不知為何熱淚盈眶,當(dāng)耳機里傳來相同的心聲,觸動心房。 在每一個送別的站臺,一直向遠去的列車和友人漸漸模糊的面龐揮手,揮手。而每一次,想說的話都因為熱淚而哽咽在喉。 在夜幕四合的時刻,和年輕的戀人分開,相忘于茫茫江湖。 等到若干年后,記憶倒帶,終于不得不承認(rèn)曾經(jīng)一起聽歌的戀人,早就隨戀戀青春一同消失。因為沒有未來,即便有,也是貧瘠得無法給予兩個人供養(yǎng)的。未結(jié)果的花,終于被歲月的橡皮擦涂抹成一片夾在詩歌本里的標(biāo)本,只留下一片倉皇的剪影。 已經(jīng)無所謂釋懷或不釋懷。 記憶也是一個人的事。烹一壺老酒,讓往事在熱淚里崩壞,心里一片荒蕪。走過繁華的城市,走入春雨凄惶的小鎮(zhèn)。跨過如黛青山,走到矗立燈塔的海邊。從冬到夏。有時寂寞,有時歡喜。那時候,的確是愛荒野上的風(fēng)聲,勝過愛貧窮和思考。 那時候會幻想成為田野上的一棵樹,非常安靜,從不孤寂,茁壯地向著蒼穹生長。那時候過的日子就是陳鴻宇在歌里唱的那樣: 暮冬時烤雪 遲夏寫長信 早春不過一棵樹 那時候,我們沒有今日這般整天行色匆匆,疲于奔忙,為生計別說是烤雪,逢下大雪,僅有的一點雀躍總被城市癱瘓的交通帶來的焦慮與抱怨遮蓋掉。 大學(xué)時代,距離遙遠的老友,偶爾打電話,會經(jīng)常寫信,寄明信片。在空白的信紙上一字一畫認(rèn)真地寫著那些隱秘的心事。每一句,都要思索好久才慎重落筆。去陌生的地方旅行,不管怎樣糟糕的天氣,不管距離郵局多遠,總不忘寄一張明信片給遠方的友人。包里常年帶著各種各樣的明信片和郵票。那可能是最好的年紀(jì),非常純真,非常美好。 幾度少年,飲酒高歌。曾經(jīng)瘋狂,曾經(jīng)情意綿綿,然后都被風(fēng)吹散。然后,凝視自己,疑是地上霜。 還好,還好,我們可以在別人的歌里傾吐著自己的心事,懷念著早已隨風(fēng)而逝的青春。成長本來就是苦澀里摻雜著芬芳的行歌吧。更行,更遠,還唱。 上文選自 ▽ 夢醒 著 《一塵半夢》她用文字描摹出了中國民謠與獨立音樂鮮活真實的群像。那些獨立而鮮活的音樂,淺吟或吶喊,你不能假裝沒聽見、沒看見。本書通過對張楚、老狼、李建儐、張淺潛、丁薇、筠子、姜昕、尹吾、莫染、周云蓬、左小祖咒、李志、趙雷、陳粒、陳鴻宇、蘇陽、旅行者、*青年旅店、李壽全、草東沒有派對等四十多位音樂人和樂隊的敘述,與讀者分享好歌曲,追憶一代人的青春往事。 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旗下文化品牌 HIPOEM詩想者工作室 電話:0773—28177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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