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三十歲一事無成，可以休矣司馬相如35歲時，依然是個落拓不羈的才子。 漢景帝時，司馬相如花錢買了個武騎常侍，可景帝忙于平定諸侯之亂，無暇顧及詞賦。 相如無奈，只得做了梁王的賓客。不幾年，梁王死去，相如回歸成都老家。當(dāng)真是家徒四壁，一無所有。  老友臨邛縣令王吉見司馬相如窮困，寫信相招：“長卿久宦游，不遂而困，來過我?！比说街心辏幸琅笥褳槭?，真是恥辱。 剛開始，王吉假裝恭敬，每天都去給司馬相如請安，實則是在看他的笑話。你司馬相如不是自詡才情無雙嗎，今日為何落到如此田地？ 司馬相如宦游十幾年，侍奉過天子和王爺。如何不知王吉的心思，只得稱病不見，讓仆人回絕，王吉卻愈發(fā)謙恭。 當(dāng)時，臨邛縣雖僻處蜀地，卻繁華無比?？h內(nèi)富人卓王孫、程鄭都是煉鐵大戶，生意遍布大西南，奴仆數(shù)百人，田池射獵之樂比于當(dāng)朝皇帝。一日，卓王孫、程鄭置酒高會，酒酣耳熱之后笑談：“聽說縣令有貴客相訪，是遠(yuǎn)近聞名的大才子司馬相如，不如請來一見?！?/p> 卓王孫遣仆人先把縣令王吉召來。王吉雖然貴為父母官，但顧忌卓王孫的財力，不敢怠慢，當(dāng)即前來。 但見賓客數(shù)百人，高朋滿座，熱鬧非凡，說不盡的山珍海味，喝不完的玉液瓊漿。  三巡酒過后，卓王孫放下酒杯。 “縣令大人，聽聞你有貴客相訪，何不介紹給大家認(rèn)識一下？” 王吉答道：“先生客氣！乃是鄙友司馬長卿，在此盤桓幾天?！?/p> “來人，去請司馬長卿，就說卓王孫叫他來喝酒?！?/p> 王吉見卓王孫如此托大，臉色突變。時已日中，請人喝酒哪有這時候去請的，分明是把別人當(dāng)奴仆一樣。依司馬相如的脾氣，豈是別人可以隨意呼來喚去的？ 不出所料，僮仆回報：“司馬先生稱，謝主人相邀，奈何身體不適，容改日再來回禮！”分明是拒絕之詞。 卓王孫端著酒杯，笑吟吟地對王吉道：“貴友好氣派，莫非是不把我們鄉(xiāng)野之人放在眼里？” 王吉見卓王孫眼有怒火，長嘆一口氣，站起來拱手道：“恐怕這其中有什么誤會，待我親自前去?！?/p> “如此就勞煩縣令大人了！” 王縣令親自上門相邀，司馬相如縱有千般不愿，也只得強(qiáng)行前往。 2、再有錢，輕視我也要付出代價司馬相如坐在馬車?yán)铮叵肫甬?dāng)日做梁王賓客時，滿座都是風(fēng)雅之人。推杯換盞，吟詩作賦，何等逍遙，今日反被一土財主愚弄，此恨難平。 也罷，今日就讓這一干鄉(xiāng)巴佬見識下真正的才子風(fēng)度。 司馬相如有心壓服眾人，在席間施展出渾身解數(shù)。高談闊論，風(fēng)度瀟灑，威勢逼人。舉凡天文地理、草木鳥蟲、宮中異聞、詩詞歌賦，無一不知，無一不曉。 座上賓客雖有百人，不過是略讀了幾年詩書，何曾見過此等人物，個個都大張著嘴，聽得如癡如醉。 司馬遷《史記》用了四個字形容當(dāng)時情形：“一坐盡傾”。  酒酣，王吉請相如撫琴。相如推辭不得，弾了一首《鳳求凰》：
原來，司馬相如聽聞卓王孫有個17歲的女兒，風(fēng)流艷麗，正好新寡，所以借彈琴的機(jī)會挑逗她。一是滿足自己的好色之心；二是報卓王孫怠慢之仇。 卓文君在簾子后面，偷窺良久。她見司馬相如風(fēng)流倜儻，琴藝妙絕，早已傾心相許。只怕自己寡婦之身，不能得侍高人。聽到這首曲子，當(dāng)真是喜極如狂。 司馬相如早就暗暗注視簾后動靜，見卓文君時時輕撥珠簾，露出如花面容，當(dāng)真是膚若凝脂，閉月羞花。川中多美女，但像卓文君這般的，卻是萬中無一。 兩人眉來眼去，雖未言語，但郎有情妾有意，恨不得馬上就雙宿雙飛，互訴衷情。 席散后，司馬相如果斷出手，令自己的侍者賄賂卓文君侍女，將心事傳遞給卓文君。卓文君連夜出奔，投向了司馬相如的懷抱。  十七歲那年的雨季，沖動是最美的旋律。 司馬相如美人在懷，得償所愿，終于報了一箭之仇。 “卓王孫啊卓王孫，你對我無禮，莫怪我無情了?！?/p> 天未放亮，司馬相如帶著卓文君，逃回成都。等到卓王孫察覺之時，兩人已在百里之外了。 卓王孫大怒：“這不要臉的賤人，真是找死。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看你和窮酸怎么過日子。” 3、老丈人的錢，不用白不用事實也是如此。 私奔之后，激情退卻，真正的生活剛剛開始。老夫少妻囊中羞澀，度日如年。 司馬相如不善產(chǎn)業(yè)，只得把毛皮大衣當(dāng)?shù)?，和卓文君飲酒交歡。 文君杯酒下肚，見四壁凄涼，忍不住悲從中來，抱頭痛哭：“我平生富足，誰想到今天竟然要當(dāng)衣?lián)Q酒。不如回臨邛去吧，就算爹爹不理我，找弟弟借貸，也足以維生，何必自苦如此呢？” 司馬相如倒是豁達(dá)，手撫著文君的脖頸，輕聲說道：“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保管你爹把銀子主動送上門?！?/p> 卓文君少女心態(tài)，聞言破涕為笑，假裝惱道：“你這人真是太壞了，把我騙了來，還要騙我爹的銀子?！?/p> “不知道是誰晚上偷偷跑到我房間來的，要騙也是你騙我吧！” “哼，我樂意怎么了?？煺f，有什么辦法可以騙我爹的銀子?！?/p> 兩人湊到一起，商議到半夜。 第二天，兩人回到臨邛，賣掉車騎，開了一家酒館。 卓文君濃妝艷抹，當(dāng)街賣酒。司馬相如穿著大褲衩，和傭人一起蹲在路邊刷碗。兩人忙得是不亦樂乎。  街上眾人聽聞是卓王孫的女兒女婿賣酒，蜂擁前來。有想一睹文君芳容的，有想看大才子狼狽樣的，有譏笑卓王孫守財奴鐵石心腸的。 一時間，沸沸揚(yáng)揚(yáng)。 消息傳到卓王孫耳朵里，他受不了閑言碎語，干脆閉門不出。 親戚朋友趁機(jī)勸道：“你只有一兒兩女，又不缺錢。文君已然失身于司馬長卿，這人雖然貧窮，但人才可靠。又是縣令的朋友，何必如此羞辱他呢?！?/p> 卓王孫貴為天下首富，女兒女婿當(dāng)街賣酒刷碗，實在是不成體統(tǒng)。不得已，只得分給文君僮仆百人、錢百萬以及各種嫁妝財物。 司馬相如計謀得行，關(guān)掉酒館，和卓文君同回成都，買屋買田，過上了富人的日子。 4、無兒無女，或許這就是風(fēng)流的代價吧若是到此結(jié)束，也就只是個中年浪蕩才子欺騙富家千金，想要榮華富貴的庸俗故事。 不想司馬相如時來運(yùn)轉(zhuǎn)，生生扭轉(zhuǎn)了故事結(jié)局，使之變成一個不畏強(qiáng)權(quán)、自由戀愛最終皆大歡喜的才子佳人故事。  漢武帝繼位，讀到了司馬相如的《子虛賦》，驚為天人，召入為郎。 相如后又獻(xiàn)《上林賦》，天子大喜。唐蒙略通夜郎時，騷擾蜀中軍民。武帝拜相如為中郎將，作為天子使者，傳諭巴蜀。太守以下郊迎，縣令負(fù)弩矢作為先驅(qū)，蜀人以為寵。 卓王孫喟然而嘆，誰曾想當(dāng)年的臭窮酸竟然做了朝廷大官，老夫的眼光果然沒有錯。于是把家財重新分配，使兒女平等。 后來，相如因文君沒有生育，想娶茂陵人女為妾，延續(xù)子嗣，卓文君作《白頭吟》以自絕。司馬相如接書，展讀完畢，感慨萬千。 十七歲那年文君的義無反顧，當(dāng)壚賣酒時的自由歡暢，二十年來夫妻的琴瑟和鳴…… 往事歷歷在目，燦如煙火。罷了，一切皆天命。 司馬相如終未納妾，史書亦不記載其子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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