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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負凌云萬丈才,一生襟抱未曾開!李商隱的悲傷從何而來? 李商隱大概是唐朝才子中,活的最憋屈的人,也是唐朝詩人中寫詩寫的最朦朧最傷感的詩人。李商隱的詩,鮮明地體現(xiàn)了大唐帝國逐漸走向沒落衰敗的過程,這就像李商隱自己說的那樣,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李商隱覺察到,自己的命運,也許就像是大唐的國運,在日暮四合之時,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了。 作為詩人,李商隱的地位是崇高的,他是晚唐乃至整個唐代,為數(shù)不多的刻意追求詩美的詩人。在唐朝詩人中,有的人追求詩歌的狂想與浪漫,管他什么格律,比如李白;有的人追求詩歌的現(xiàn)實主義,反映個人的生命漂泊與大時代的悲歡離合,管他什么自我的潦倒,比如杜甫;有人追求心情的閑適,管他什么官位,比如王維。而李商隱追求詩歌的美感,他著意營造一種朦朧的意境,那種你一眼看上去很美但是你說不出哪里美,仔細品味還是很美的樣子。所以有“詩家總愛西昆好,獨恨無人作鄭箋”之說。 我覺得這樣的風格,在現(xiàn)當代的詩人中,比較像的大概是孩子,或者是女詩人余秀華。 李商隱和杜牧合稱“小李杜”,與溫庭筠合稱為“溫李”。其詩構(gòu)思新奇,風格秾麗,尤其是一些愛情詩和無題詩寫得纏綿悱惻,優(yōu)美動人,廣為傳誦。 李商隱的傷感是晚唐的典型。其實,李商隱的傷感是從他那樁美麗的婚姻開始的。 李商隱家庭條件差,自己是老大,還要擔負起家族振興的任務。他們家沒有什么關系。而唐朝考進士,還沒有實行糊卷,能否考上,一方面你是要有才氣,但另一方面,還要有人推薦。 李商隱考試失敗后,最終被權傾朝野的令狐家族看上,受到他們的恩典和扶持,最終考上進士,進入政壇,成為令狐家族的生力軍。李商隱又被朝中另一高官王茂元看上,成為王的女婿。而王茂元在當時屬于李黨,而令狐家族屬于牛黨,在血雨腥風的牛李黨爭中,李商隱成了最不地道的人。在令狐家族看來,李商隱背信棄義沒有任何道義可言,而李商隱對令狐家族確實心存愧疚,經(jīng)常寫一些感恩的拍馬屁的話,試圖修復他與令狐家族的關系。而在李黨看來,既然已經(jīng)成為李黨,那就應該一片冰心在玉壺,不要再和牛黨有什么瓜葛。但李商隱陷入了漩渦之中,他是個性格軟弱不善于溜須拍馬往上爬的人,所以在政壇,李商隱越混官職越小,越混越慘,這對曾經(jīng)是理想遠大的他來說,這絕對是一種殘酷的打擊。 李商隱的詩歌比較朦朧難懂,原來是李商隱心中有說不出但又不得不說的難言之隱;為什么李商隱的詩歌那么傷心,那是因為他得仕途生活嚴重不如意。所以,李商隱是唐朝最為傷心的傷心人。 李商隱去世的時候,他最好的朋友為他寫了兩首詩,極其準確地概括了他的一生: 虛負凌云萬丈才,一生襟抱未曾開。 鳥啼花落人何在,竹死桐枯鳳不來。 良馬足因無主踠,舊交心為絕弦哀。 九泉莫嘆三光隔,又送文星入夜臺。 譯文: 空懷有凌云萬丈的高才,一生胸襟不曾片刻展開。 鳥啼花落斯人歸于何處,竹死桐枯鳳鳥不再飛來。 良馬不遇足因無主而彎,知音痛失心由斷弦而哀。 冥府不用感嘆陰陽相隔,又有文星送入墳墓中來。 虛負凌云萬丈才,一生襟抱未曾開,真的是說盡了李商隱一生的悲劇。也許他從來就沒有開心過吧。 現(xiàn)在,我們可以看看這首詩了: 春日在天涯,天涯日又斜。 鶯啼如有淚,為濕最高花。 這首詩是寫在他的知己、恩人盧弘正病逝之后。我們知道,李商隱處于牛李黨爭的漩渦之中,在政治上被人看成是搖擺人,看成是首鼠兩端的小人,所以也沒有人喜歡、敢用他,而盧弘正卻給了他機會。所以在伯樂去世之后,他一方面悼念恩人,另一方面也感到前途再無光明之日。所以他的詩,是極為傷感的。 春日本來極為美麗的,但是在不美麗的心情中,春天的美卻有一些殘酷,特別是春天將盡之時,特別是在天涯孤客的眼中,春天的美,似乎是一種反襯,是一種挑釁。 夕陽西下的時候,這種傷感更為強烈。 李商隱看到聽到了鶯啼。本來鳥兒的歌唱是美麗的,比如杜牧就很喜歡千里鶯啼綠映紅的景色,但是在李商隱聽來,鶯就是在哭泣。它在哭什么呢?它在哭枝頭那朵最高的花,這朵花已經(jīng)沒有人庇護了,它只能獨自承受著風吹雨打,這樣很快就要零落成泥碾作塵了,所以李商隱很悲傷,它覺得鶯的淚,正好落在花上,這讓花更加的悲傷。 所以,世界是美麗的,但是在不美麗的心情看來,一切美麗都是對詩人的反諷。 李商隱的悲傷,由此可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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