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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輔仁大學舊址合影(前排右一為劉若莊先生) 當時的輔仁大學,就在地安門西邊,過了北海后門往西再往北的定阜大街。在大學校園里,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人物之一,是當時化學系的系主任,德籍教授卜樂天(Dr.Briill)。他講授普通化學。卜樂天教授的課講得很生動,能容納100多人的階梯教室常常爆滿,其中有一半是其他大學來旁聽的老師。他說的英文帶著德文味道,講課的特點是邊講邊由助教做演示實驗,幫助學生更容易了解化學中的基本概念。 得益于在德國哥廷根大學的工作經(jīng)驗,卜樂天教授在主持化學系的工作中,始終重視實驗教學。當時每天下午都有實驗課,而且要求非常嚴格。到學期末,實驗課不僅有實驗原理的口試,而且有操作考試。實驗課若不及格,是要補修的,甚至可能因此推遲畢業(yè)時間。因而輔仁培養(yǎng)的學生,多數(shù)實驗動手能力很強。不過,動手實驗恰恰是我的弱點之一。因為動手做實驗的能力比較差,實驗課常常要拖到很晚才能完成。做完實驗還要寫作業(yè)、預習第二天的課程,因此,從大學開始,我就養(yǎng)成了熬夜的習慣。這個習慣伴隨了我很多年。 對我來說,實驗課里面最難的是化學分析實驗,檢驗未知溶液中的陰陽離子。至今還記得,我那個時候常常做實驗到深夜,晚飯都不能回家吃。學校對實驗要求很高,一份未知溶液只允許學生嘗試兩次,不能無限地嘗試下去,如果兩次都不能正確檢出其中的離子,那就要換另外一份未知溶液進行檢測。如果三份溶液都不能正確檢出的話,這個實驗就只能等著補做了。這個實驗對當時的我來說是極其困難的。 雖然我的動手能力較差,但是在其他方面,無論是實驗原理的掌握,或者書寫實驗報告,或者其他基礎課程,都學得很出色。因為中學上的是教會學校,外教都用英語講課,所以我的英語很不錯。進入輔仁大學以后,老師們?nèi)耘f用英語授課,這對很多學生來說都是一件比較痛苦的事情,因為上課聽不懂,也跟不上老師講課的速度做筆記。這些同學的筆記通常都是黑板上有什么,筆記上有什么,黑板上沒有的,筆記上也沒有。但是這對我并沒有一點妨礙,我的筆記上不僅有老師寫在黑板上的內(nèi)容,而且還有老師講出來的內(nèi)容。不僅如此,我上課做完筆記,下課后還要讀大量參考書,找到老師課上講的內(nèi)容,并將筆記重新整理和補充一遍。雖然整理筆記很花時間,但是經(jīng)過這樣一個過程,老師上課講的知識,我就完全理解和掌握了。因此,大學期間我經(jīng)??既嗟谝幻?/p> 同學中也有不少來找我請教實驗報告的,有時候期末考試前,我要花兩周的時間,幫一些同學復習功課。就這樣,我雖然瘦小、家境貧寒,但是在同學中間并未受到歧視、排擠,反而受到大家的尊敬,人緣還不錯。并且,在給同學輔導功課的同時,自己的知識也掌握得更加扎實。那些同學受了我的幫助,有時也會請我吃飯作為報答,這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幸福的味道”。想來那時候常常為同學輔導功課,也為以后站在講臺上的幾十年做了鋪墊。 除了實驗課,當時還有一個比較困擾我的課程,就是體育課。我身材瘦小,體質(zhì)又差,體育課一直都是我不太擅長的部分。但是年紀小的時候,體育課的要求還比較低,勉強還可以達到要求。隨著年紀增長,年級越高,體育課的要求也越來越高,到了大學的時候,一般的體育測試項目,例如短跑、長跑、單杠、俯臥撐等,我都很難達到要求了。我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仰臥起坐。想到這些,我真要感謝大學時的體育老師。他看我成績很好,身體素質(zhì)也確實差,就以我仰臥起坐能夠達到滿分為由,讓我的體育課及格了。 在大學期間,我還受益于輔仁大學的德文教育。從輔仁大學化學系1929年創(chuàng)建開始,就開設有德文課程。當時德文和法文可選其一。到1934年以后,由于德國化學的迅猛發(fā)展,德文成為輔仁化學系的必修課之一,并且要修三年。到了1942年以后,德文由三年必修改為兩年必修,但是增設了選修課程“科學德文”。雖然是選修課程,但當時化學專業(yè)的人都要用到的參考書《貝爾斯坦有機化學大全》是德文的,所以選修也變成了必修。 我的德文基礎就是在那時候打下的。原本我只是為了能看懂德文文獻,不過后來工作以后,也因為有德文基礎,我還與時任北京師范大學化學系系主任的魯寶重教授合作翻譯了海爾穆勒·費德勒編著的德文著作《化學計算》。這本書于1957年11月由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后經(jīng)多次印刷,到1959年9月,累積印刷兩萬冊,在當時很受歡迎。 其實,當時輔仁大學的教育制度是相當開放的,學生在學期間在完成本專業(yè)必修課學分外,可選擇其他系的課程,而且也計算學分。因為實驗能力比較差,在實驗課上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時間,我在大學期間無暇選修其他系的課程。然而,在輔仁大學的學習激發(fā)了我對理論化學的興趣。因此,大學畢業(yè)后,盡管姨夫在天津的化工廠已經(jīng)為我預留了化驗員的位置,但我仍舊跟母親爭取了報考研究生的機會。我的母親一向支持孩子們盡可能多接受盡可能好的教育,就算家庭經(jīng)濟不寬裕,她還是支持我繼續(xù)學習。考慮到家里的情況,我承諾母親,給我兩個月的時間,如果考不上研究生,就去當化驗員。結果當然是,經(jīng)過兩個月的復習,我順利考取了國立北京大學理科研究所化學部。令我驚喜的是,我還獲得了半個助教的位置(可以領取助教一半的工資),解決了自己的生活問題。 (整理/丁萬見 張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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