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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碧華的座右銘是先娛己,再娛人,事實上她正是這樣做的??赡芩X得她的作品依舊不夠感天動地的生死纏綿,她集中了全身靈氣醞釀出了《霸王別姬》。 幾乎她筆下曾經(jīng)出現(xiàn)的所有元素都統(tǒng)一到這部小說中來,虞姬的忠貞、蝶衣的忘我、霸王的強猂、小樓的背叛、菊仙的狡黠,乃至師傅的暴力、群眾的顛狂……愛恨情仇、生離死別。
李碧華借用戲臺這一天地,恣意地把過去、現(xiàn)在、未來糾結(jié)虛擬出一段無需考證然而又十足具有迷惑力的歷史,酣暢淋漓地描繪出這火樹銀花不夜天的舞臺上發(fā)生的戲劇人生的夢幻,人生戲劇的荒誕。 更戲劇化的是,張國榮竟以程蝶衣的方式走完了自己的一生。這毀滅的美怕是對《霸王別姬》魅力最好的證明了吧! 《霸王別姬》第一句就是“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但李碧華這本書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程蝶衣,是戲子,一個菊仙,是婊子,都是有情有義的。
部分摘錄整理如下: 人多勢眾,又有拐杖板凳作武器。眼瞅著一記自他背心迎頭擊下——菊仙也不細想,即時沖出,以身相護,代小樓擋這—記?;艁y中,一下又一下,她肚子被擊中了…… 菊仙疼極倒地。 冷不提防,只聽見小樓慘叫:“菊仙!” 血自她腿間流出。 如刀絞,如剜心,她也慘叫:“哎——” 全身蜷縮,一動,血流得更兇。 小樓如憤怒的狂獅,瘋狂還擊。他歇斯底理,失去常性:“我的孩子!菊仙!我的孩子!” 大伙眼看不妙,喊:“出人命了!”
菊仙重新打扮,擦白水粉,上胭脂、腮紅。棉紙把嘴唇染得艷艷的。有重出江湖的使命感。她的風(fēng)情回來了,她的靈巧機智仍在。男人,別當(dāng)他們是大人物,要哄,要在適當(dāng)時候裝笨,要求。 菊仙冷峻的聲音響起來。她昂首:“我雖是婊子出身,你們莫要瞧不起,我可是跟定一個男人了。在舊社會里,也沒聽說過硬要妻子清算丈夫的,小樓,對,我死不悔改,下世投胎一定再嫁你!”
菊仙上吊了。 她一身鮮紅的嫁衣,喜氣洋洋。雖被剃了陰陽頭,滑稽地,一邊見青,一邊尚余黑發(fā),就在那兒,簪上了一朵紅花——新娘子的專利。 她要的是什么?“只要你要我!”她青春,妍麗,自主,風(fēng)姿綽約地,自己贖的身,又自己了斷。溺水的人,連僅有的一塊木板也滑失了。一段情緣鏡花水月。她只是個一生求安寧而不可得的女人。洗凈了鉛華,到頭來,還是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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