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宗咸平五年（1002年）“閏十二月”，60歲的“右仆射”張齊賢、53歲的“左仆射”向敏中因“爭娶一妻”雙雙被罷。究竟是什么樣的女子，能讓“容貌豐碩，議論慷慨，有大略”的張齊賢與“姿表瑰碩，有儀矩，性端厚豈弟，多智”的向敏中開撕？

此事原委還得從另一位老宰相薛居正說起?！端问贰ち袀骶矶吩唬骸熬诱薅屎?，無子，婢妾皆不得侍側(cè)，故養(yǎng)惟吉……至道二年，惟吉移知延州，未行，卒，年四十二……然御家無法，及其死，家人爭財致訟，妻子辨對于公庭。”也就是說，“妻管嚴(yán)”薛居正沒兒子，薛惟吉是養(yǎng)子。至道二年（996年），42歲的薛惟吉調(diào)任延州，還沒上任就死了。而且《宋史·列傳》中說“惟吉妻柴氏無子早寡”，史料并未交待薛惟吉第二任妻子柴氏的姿色、品行，僅可推斷，柴氏年齡不超過42歲，且與薛惟吉和原配所生兒子薛安上的關(guān)系非常僵。

《韓熙夜宴圖》局部（資料圖）

薛惟吉活著的時候，家里表面還一團(tuán)和氣。但他一死，柴氏和薛安上的矛盾便浮出水面。薛惟吉死后，“（柴氏）盡畜其貨產(chǎn)及書籍論告，欲改適（張）齊賢”。薛安上遂到開封府上告柴氏吞沒家產(chǎn)。因牽涉老宰相，開封府不敢擅自受理，便將此案直接上報宋真宗?！吧喜挥糜诶怼?，便命司門員外郎張正倫前去訊問。結(jié)果，柴氏的回答跟薛安上訴狀完全不同，宋真宗只好再派御史去認(rèn)真調(diào)查。可沒想到事情出現(xiàn)了反轉(zhuǎn)，柴氏為自保，“遂言（向）敏中嘗求娶己，不許，以是陰庇安上”。御史回奏后，宋真宗便親自詢問向敏中，向敏中說不久前喪妻不再議論婚事，“未嘗求婚于柴”，宋真宗便不再追究。然而，柴氏“又伐鼓，訟益急”，宋真宗便下旨將此事交御史臺處理。

調(diào)查此案的鹽鐵使王嗣宗偏偏又是向敏中的死對頭，很快收集到敏中買宅的狀文，并得到向敏中證詞：“議娶王承衍女弟，密約已定而未納采?！蓖跛米诔噬舷蛎糁匈I薛宅文書和準(zhǔn)備迎娶王承衍妹妹的證詞后，宋真宗很氣憤，因為他知道老宰相薛居正的孫子薛安上是開封城里出名的輕薄浪子，擔(dān)心他敗掉有功于宋王朝的老宰相薛居正的家產(chǎn)，早就下詔薛家舊宅不許典賣，也曾當(dāng)面問過向敏中娶妻之事。

宋真宗詢問王氏得到了證實，認(rèn)為向敏中以前說不再議婚事是妄語，便“罷向敏中為戶部侍郎，出知永興軍”。御史調(diào)查中還發(fā)現(xiàn)，薛惟吉遺孀柴氏狀告向敏中及薛安上，是張齊賢兒子、時任太子中舍張宗誨教的。于是，張齊賢被貶為太常卿、分司西京，其子張宗誨被貶為海州別駕；抗旨出售薛家老宅的柴氏，誣告母親的薛安上也受到相應(yīng)處罰，真可謂“五敗俱傷”。

李清照小像（資料圖）

其實，宋代婦女改嫁、再嫁很普遍，眾所周知的著名詞人李清照，在趙明誠死后再嫁張汝舟；唐琬與陸游被婆婆強(qiáng)行拆散后改嫁趙士程等。宋代法律支持寡婦攜帶自己的奩產(chǎn)改嫁，法律保障婦女自由支配奩產(chǎn)的權(quán)力，卻也引發(fā)另一個意想不到的官司。一些男人不愿將自己經(jīng)營所得歸于族產(chǎn)，便置于妻子的妝奩名下（包括屋契），結(jié)果妻子改嫁或再嫁時一并帶走，進(jìn)而引發(fā)再嫁婦女與夫族的財產(chǎn)糾紛。薛惟吉遺孀柴氏的“貨產(chǎn)及書籍”，很可能是薛惟吉生前不放心敗家兒子才置于她妝奩名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