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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初入關(guān)時投靠清朝諸臣,若在明朝已有職位,則屬于“貳臣”;若僅有科名,并未得官,則不計在內(nèi)。故而李永芳(在明朝為游擊)、洪承疇都因此而成為“貳臣”;而范文程在明末僅為諸生,便不屬“貳臣”。 不過即使沒有這個判據(jù),范文程也肯定不會算成“貳臣”,他早已被清朝統(tǒng)治者接納為開國史敘事的一部分了。事實上,在上述判據(jù)正式提出十多年以前,乾隆四十一年《貳臣傳》剛剛開館時,乾隆帝就在上諭中點名范文程、李光地二人,認定此二人均系“純一無疵者”,并聲明《貳臣傳》編纂的必要性,便是要讓明清鼎革過程中的洪承疇、祖大壽、馮銓等人,與“純一無疵”的范文程有所“辨別”。換言之,在提出上述判據(jù)以前,范文程就已經(jīng)被確定為并非“貳臣”了。 這個判據(jù)并不都是乾隆帝拍腦門。清前期關(guān)照明末史事的文人都一直面對忠誠觀念界定的問題——在明清鼎革之際,人們面臨許多選擇,后人應(yīng)該怎樣評述這種選擇,怎樣的選擇才是“忠”?自全祖望以降,已有史家贊成把“是否在明末得官”作為一個重要指標。只不過國史館對這一指標執(zhí)行得非常機械——畢竟是皇帝親自批示的標準,臣下只能遵循其事——只要有傳記的歷史人物曾入仕明朝,就要列入“貳臣”,進而導(dǎo)致一些在明朝仕宦不顯或事跡不多、主要事跡都在降清后,又或許是對清朝開國頗有立功之人,也被劃入了“貳臣”行列,如鮑承先(明末為參將,降清后屢有戰(zhàn)功,官至秘書院大學(xué)士)、張勇(平定“三藩之亂”中立有大功,《鹿鼎記》大家都看過)、衛(wèi)周胤(明季為監(jiān)察御史,清人入北京后授原官,后官至兵部侍郎)等。這些人列名史傳,原本是清朝對他們的表彰;然而乾隆帝修改標準,國史館機械執(zhí)行,讓這些原本意在表彰的傳記列入“貳臣”,反而成了貶斥。在這種情況下,《貳臣傳》的編纂變?yōu)橐环N無意志的機械工作,入選與否已經(jīng)和忠誠觀念不盡相同,失去確立忠誠觀念“反面典型”的本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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