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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未都:四月|溫故

 圓角望 2019-04-18

四月 

原載《當代》1986年1期

導(dǎo)讀:

     四月,雪融河開,小興安嶺的伐木工人就要回家了。樹芬有半年沒見到丈夫大山了,急切的心情使她坐立難安,早早就為丈夫燒好了洗澡水備好了酒菜。她希望大山可以盡快回來,希望大山可以在她身邊陪伴的長久一些,希望將來可以生下一個孩子……樹芬一切簡單而又美好的希望都融化在了小興安嶺四月的暖風之中。

小興安嶺的原始森林被蜘蛛網(wǎng)一樣的河流和泥沼包圍著。每年冰上可以跑卡車了伐木隊才能進山。冰天雪地中,伐木隊沒有一刻時間能停下來喘口氣。一車又一車的原木,源源不斷地拉了回來,垛得像一座座小山。

舊時,伐木工大半不討老婆。伐木這營生又苦又累,說不定哪天就把小命搭上,因而也難免養(yǎng)成一些惡習?!巴婷肽陿钒肽?,你有玉身我有錢”。這是伐木工的一句老話了,現(xiàn)在除老人開玩笑時偶爾提提,年輕人離那個陌生的年代已十分遙遠了。

可從初冬算起,一離開家就得來年見還是伐木工的家常便飯。鬧好了,一個冬天能跟車回來個一半趟,這就已經(jīng)燒高香磕響頭了。嫁給伐木工一年只能親熱半年,剩下的半年只好坐在炕頭上胡思亂想了。開春,天氣剛有點兒轉(zhuǎn)暖的跡象,伐木隊的家屬區(qū)就騷動起來,洗洗涮涮,到處都飄揚著各式各色的“旗幟”,小風一吹,嘩啦啦地作響,簡直成了迎接貴客的儀仗。

誰家的男人一回來,頓時屋里院里笑聲不絕。男人先到家,女人連走道都趾高氣揚的。伐木工的女人的情感肆無忌憚,從不加掩飾,不搞得雞飛狗跳總不解氣。你也難怪她們,都眼巴巴地盼了半年了。

大清早,樹芬就走出院子,朝大路盡頭張望。今天可是最后一撥了,頭一撥都回來一個禮拜了,讓人瞅得心里癢癢死了。這些天,家屬區(qū)熱鬧的像開了鍋,殺豬宰羊,滿街飄散著燉肉的香味。這該死的,也差不離兒的,窮磨蹭什么呢,八品官,還挺正經(jīng)。她想著,蹬上了路邊的原木。通向遠山的路,靜悄悄的。她明知道丈夫就是回來也不可能大早上就到,但天沒亮就怎么也睡不著了,楞躺著怪難受的,“說不定呢!”她嘟嘟囔囔地爬下炕,披上衣裳,本想守著火坐一會兒,可腳不聽使喚地走出了院子。

她一個人過慣了。人家一結(jié)婚就養(yǎng)孩子,丈夫不在,也有個忙頭,忙忙也就把別的忘了??伤?,結(jié)婚三年了,總也懷不上。別人都說他們兩口子身強力壯的,不會有毛病,怕是太性急了。這事,越著急越?jīng)]有呢!

她站在散發(fā)著松香味的原木上,想著想著臉竟然發(fā)熱了。她低眉低眼地偷偷環(huán)視了四下一圈,還好,沒有人看見,要不,馬上就有人嚼舌頭!

她望著家屬區(qū)那一排排木頭房子。渾圓的整根木頭帶著一股野性,堆起一幢幢童話般的房子。往常,這會兒各家各戶早冒炊煙了,可這兩天倒好,都戀著有男人的被窩,一向勤快的女人們也懶散起來。

幾條狗追逐著跑到野地里。一條個兒不大的花母狗在前面漫不經(jīng)心地嗅著地面,幾條健壯的公狗殷勤地來回搖動尾巴,跟前跑后。

“四月了,狗都鬧春了。”樹芬抿嘴一樂,轉(zhuǎn)身走下原木。

她回到屋里,捅開了灶,封好的煤噗地跳出了一團火苗,映照著她豐潤的臉龐。

這兩天,她覺得精神特別好,丈夫那壯實的身影老在她眼前轉(zhuǎn)悠。她沒事就躺在炕上回憶丈夫?qū)λ臏厝岷蛷姾贰K麄儌z的結(jié)合太快了,好像來不及好好想想,就被命運推到一塊兒來了。她起初對這個渾身總散發(fā)著熱氣的男人有一股畏懼,常常伸手抵擋著他那扎人的胡須。時間久了,她慢慢感到蘊藏在丈夫體內(nèi)的那深深的,強烈的情感。丈夫用愛征服了她。以至她常常在半夜爬起來,用毛巾罩上燈,長久地瞅著熟睡的丈夫。

丈夫給她的不能算多。半年不在家,就是在家的半年也忙東忙西,不回家過夜是家常便飯。有一次,她實在熬不住,沒能等到丈夫回來就睡著了。她把熬好的稀粥用涼水鎮(zhèn)著。丈夫無冬歷夏都喜歡喝涼粥,綠豆小米粥,一喝就是半鍋,喝完用手一抹嘴,“痛快!”說上一句就是對妻子最大的獎勵了,她朦朦朧朧地聽見鍋蓋響,知道丈夫回來了,醒了,她爬起來說:“怎么才回來,早上不是說好的今天要早回來嗎?”

“嘿嘿……”丈夫笑了,他就會用笑掩飾過錯。他把粥鍋放下,用寬厚的大手抹了一把嘴,說:“事兒多,沒辦法呀!”他見妻子真不高興了,就又說:“別生氣,小生這廂賠禮了!”

他馬馬虎虎地擦了把臉,嬉皮笑臉地爬上了炕,扶住妻子豐腴的肩頭:“哎,瞧瞧,娘子還真生氣了……”

樹芬就一下子笑出了聲,她總也繃不住。她摟住丈夫的脖子說:“我花錢找人算的日子,今兒個亥時,你看現(xiàn)在什么時辰啦,懷不上就怨你!”

“怨我?”丈夫愣住了,“怨我就怨我吧!誰讓我是你丈夫呢!”

樹芬說:“沒孩子你敢情痛快,把我丟在家里,你好野去。”

“我上哪野去?原始森林?”丈夫說,“我們百十號人半年都甭想見到一個娘兒們,倒是你們在家讓人不放心?!?/p>

“不放心就回來唄,整日守著不就放心啦!”樹芬說著拉滅了燈,“我們這回準得個兒子,兒子跟媽親?!?/p>

“迷信?!闭煞蛘f。

她呆呆地坐在灶前,不知做些什么好。其實,她早就安排好了。該在丈夫回來之前做好的事情決不拖到之后去做。被褥都拆洗得干干凈凈,天天拿出去曬,蓬蓬松松的,像剛出籠屜的發(fā)糕。該換的衣服從里到外都準備好了,一件件疊得整整齊齊,碼在炕頭。今天要熬一大鍋綠豆小米粥,晾好,多放些糖。丈夫那么大人了,還跟孩子一樣喜歡吃甜的。伐木隊是不會有人專為他熬甜粥的。她想著把鍋刷干凈,舀了幾瓢涼水放進去,又添了幾產(chǎn)煤。

她從里屋翻騰出一小口袋綠豆,這是她輕易不肯吃的。綠豆大得出奇,一個是一個,晶瑩閃亮。這豆開鍋就爛,連皮都是面面沙沙的,丈夫特別愛吃。

粥熬好了,樹芬看著滿滿一大鍋粥忍不住樂了,這么多,怎么可能喝掉呢。她給自己盛了一碗,趁熱喝了,又咬了幾口咸菜。她感到身上漸漸發(fā)熱,于是就放下碗,拉開屋門,走到院子里活動一下手腳。

天已大亮了,剛剛升起的太陽泛著一絲暖意。照這樣下去,積雪該融化了。今年春天來得早,氣候反常,不是好事。小心倒春寒。

她關(guān)好院門,才回身抽開堵住雞窩口的木板,憋急了的雞群呼啦啦地擁了出來。樹芬靠在柵欄上,瞧著自己親手喂大的雞。“宰哪只呢?”她盤算著,都有點舍不得,可必須宰一只雞為丈夫接風,這是林區(qū)的老規(guī)矩,破壞不得。呆會兒還得去買上一瓶白酒。

她瞅準了“九斤黃”。這家伙太能吃,又老了點兒,下不了幾個蛋,殺就殺吧。宰小的得兩只,這一只就足夠了,連湯帶肉還不燉它一鍋。

她甩了兩把老玉米豆,很容易就逮住了“九斤黃”,反身打開院門,其余的雞沒命地逃了出去。他們不明白一貫溫存的主人今天中了什么邪氣。

“九斤黃”大惑不解地瞧著女主人,直到鋒利的菜刀抹開了它的脖子,它才委屈地眨眨眼,拼盡全力地撲騰了幾下,很不情愿地蹬直了腿。

“喂,樹芬,”柵欄上探過一張癟癟的臉孔,“真舍得??!”

“還有你舍得,連羊都宰了?!睒浞疫叞坞u毛邊說。

“我們那口子能吃,那羊都吃了半扇啦!老天爺,他也吃不膩?!卑T臉女人撇了一下薄薄的嘴唇說,“從沒個夠?!?/p>

“當然啦,”樹芬打趣地說,“吃了有勁兒,劃得來嘛!”

癟臉女人高聲笑了起來。好一會兒才止住笑問:“大山哥今兒回來吧?當官的就是吃虧,這回回來你勸勸他,甭干了。憑他那身子力氣,不當官還多掙錢哪!”

樹芬可不這么想。她覺得丈夫管著百十號人光榮,以至她走在路上都感到神氣。男人么,總不能和女人一樣,渾渾噩噩地打發(fā)日子,總得干些名堂來,有點兒男子漢的氣魄。

“今天別又回不來。”一閃出這個念頭,她心里就咯噔一下子。這人也是,就喜歡磨磨蹭蹭的,真讓人受不了,眼瞅著河就開凍了。

她麻利地把雞毛拔干凈,開膛剖腹,洗凈后連蔥姜蒜一同下鍋,用白水煮。白斬雞,不膩人,可以多吃一些。

她估摸了一下時間,然后打開了廂房?!皹浞?,你們那口子回來了嗎?”一個正在奶著孩子的女人晃晃悠悠走進院子。

樹芬直起腰,瞥了一眼叼住碩大奶頭的孩子,心想,這孩子個頭真不小,像他娘。

“男人們出去也真放心,”女人說,“我們孩兒快半歲才見他爹啥模樣,怪啦,一點兒不認生,見面就讓抱,你說說,這怕是血統(tǒng)吧!”  

樹芬聽得出她的話充滿了自豪。女人大概除了丈夫就是孩子了。她附和著正在興頭上的女人,接過孩子親了親,說:“這小子夠沉,長大了準是個大個兒?!?br>

“敢情,”女人頓時又添了幾分得意,頗為認真地說,“倆大咂兒不夠他吃,一月還得貼上三袋奶粉?!?/p>

“是啊,”樹芬瞧見孩子把手指頭放在嘴中在吮,“他沒吃夠,再給點兒吃。

女人接過孩子,扯開另一邊衣襟,把奶頭塞進孩子的小嘴里,一邊拍打一邊說:“你行,樹芬。日久養(yǎng)個孩子比我強,我從小就笨手笨腳的,帶不好孩子?!?/p>

樹芬輕輕地嘆了口氣說:“不知為啥,我們老沒有呢!”

“會有的,這回就會有。不騙你。”女人說得很肯定。“怎么,你現(xiàn)在就燒水給他預(yù)備洗澡?”

“早點兒準備好,說不定什么時候他就到家了。每次都這樣,沒準兒?!睒浞艺f著抱起抱劈柴柈子,“你屋里坐?!?/p>

“不啦,你忙吧,我到東頭兒嘮去?!?/p>

女人抱著孩子,哼著小曲走了。樹芬打開廂房,這房不住人,除了儲藏東西就是用來洗澡。丈夫在家時就愛洗澡,燒上一大鍋水,就可以洗得舒舒坦坦的。這廂房全部是用一剖兩半的松木做的地板,中間架著一個用廢汽油桶改造的爐子。門口一個直徑四尺的地鍋,一回燒一大缸水。屋里擺著兩口大缸,一冷一熱兌著洗,往大長條凳上一趴,什么時候洗得渾身通紅什么時候才算完。

樹芬燒上一鍋水,又引著取暖用的汽油桶爐。這大爐子像在吞木頭,抱了兩抱沒塞滿它。她搬來一只小板凳坐在爐前,仰頭瞅著白白的濃煙在頭上翻滾。屁暖床,煙暖房。不一會兒,煙稀了,火開始旺了起來。樹芬緊著往里添柈子,不管多濕的木頭扔進去呼呼就著,火大沒濕柴。爐子上面噴火,爐子下面流水。

水燒開了,樹芬不再添柴,讓余火溫著熱水。她回正屋看了看燉的雞,用筷子插了插,再燉就沒“魂兒”了。

她決定再上街看看。該到了,別人回來都能趕上吃午飯。她望著路的盡頭,總覺得看不遠,只好又爬上高高的原木堆?!芭率裁?br>的,”她給自己打氣,“敢情你們的老頭兒都回來了?!?/p>

結(jié)婚三年了,她仍舊怕別人說她成天盼男人回來。她沒有勇氣像癟癟臉那樣大言不慚地講天天夜里想老頭子,沒有老頭子的呼嚕聲總睡不香。盡管她睡著以后臉上總掛著笑意,可她非要說出來心里才痛快。

樹芬站到原木堆的頂端,視野頓時開闊多了,可路的盡頭仍是空蕩蕩的。她心里開始不安起來。

別有什么特殊情況又回不來。她想,做男人的哪知女人的心呢。她癡癡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悶悶不樂地回到廂房,瞅著一鍋熱氣騰騰的水發(fā)呆。

這屋里燒得真夠溫度。她熱得脫了幾次衣服仍在不停地出汗。她渾身癢癢起來。忽然,她決定自己先洗了澡,完了再給丈夫燒一鍋,說不定他也就回來了呢。

想到這里,她高興起來,很快地脫掉衣服,散開頭發(fā),舀出熱水兌在大缸里,用手試了試溫度,又往爐子里扔了幾塊大柈子,然后踩著凳子,慢慢地沉進了散著云霧般熱氣的大缸里。

真舒服!她好久沒洗澡了,上次洗還是丈夫沒進山的時候。整整一冬,她一個人懶得生火燒水。不值得。再說天也太冷,一個人擺弄起來確實不易。

她泡在水里,水略微有些燙。這使她想起體溫總高于她的丈夫。

“你身上有火。”她對把她摟得很緊的丈夫說,“燙人?!?/p>

“是嗎,”丈夫說,“能忍受嗎?”

她不說話了。丈夫腦子比她靈,鬼點子多,話也來得快。他倆對話她常常吃虧,但她高興,是真高興,她覺得丈夫就應(yīng)該比妻子強。這不是每個丈夫都能行的。

她有時會在丈夫的懷里莫名其妙地哭。說不出為什么,她喜歡,僅僅是喜歡在丈夫跟前掉幾滴眼淚。掉完了,心里就會痛快一些。丈夫有時笑她,她不在乎,我的男人!可丈夫不在的時候,她會變得堅強起來,心里再不好受也哭不出來,怪事呢。

她對丈夫說:“你是男子漢,管百十號人呢,像女人那樣婆婆媽媽可不成,家里的事不許你動手?!彼灰豢匆娬煞蚋上聪翠啼痰幕罹蛷男牡酌盎?,還真生火,拉下臉說:“你歇會兒好不好?”

丈夫總是寬厚地說:“沒人看見的,不會丟你的人?!?/p>

“丟我什么人?!”她嘴硬,堅持說,“男人有男人的事情做。

“想到這里,她樂出了聲。家庭瑣事上,她沒理也是勝利者。她爬出水缸,渾身上下冒著熱氣。她往燒得通紅的爐子前挪了挪長條発,尺把寬的凳子上躺一躺也挺舒服。她從大缸里撈出已經(jīng)泡得很軟的絲瓜瓤子,使勁地搓著身子,泡發(fā)了的污垢很容易地一條條滾下。很快,她周身紅了起來,熱辣辣的。她舀起一瓢水,從頭沖到腳下,水很快地向四邊流去,消失在地板的縫隙之中。

她找出一塊輕易不用的香皂,時間久了,香味不濃了,但她仍小心翼翼地打在長長的頭發(fā)上,認真搓洗著。爐子散發(fā)的熱氣烤得她嗓子發(fā)干,渾身酥軟。她坐在凳上,洗完了頭,又往身上打滿了香皂,搓起了一身白白厚厚的泡沫。忽然,她感到這很好玩,低頭瞅瞅自己,驚疑之中臉止不住地紅了。我還這么漂亮嗎,還和當姑娘時一樣?她摩挲著兩條健壯的腿,白白的皮膚下隱約可見青青的血管。終于,她鼓足勇氣站了起來,扭轉(zhuǎn)腰肢,看了一眼翹起的臀部,心里竟怦怦跳個不停。她雙手交又捂在鼓鼓脹脹的乳峰上,感覺著那一股股青春的血液在往上奔涌。

丈夫為什么不在呢?他這時應(yīng)該在她的身邊。她是屬于他的,她的美當然也屬于他。

她穿好衣服,又重新燒熱一鍋水。她相信丈夫今天一定回來。

樹芬披散著還沒干的頭發(fā),朝家屬區(qū)的小商店走去。路上,每遇到一個人都要打招呼。這里全是熟人。

“嗬,樹芬,真肯下工夫呀!”

“打扮得這么漂亮,大山哥一見準高興?!?br>

“打酒去?人逢喜事精神是不一樣?!?br>

樹芬對每一個人都報以微笑,伐木工的家屬們都像她們的丈夫一樣豪爽。每年四月,是她們的節(jié)日,說話比往常更加放縱。


當她拎著酒回到家的時候,丈夫笑盈盈地站在院子里。她不知道為什么,鼻子有點酸?!霸撍赖模 彼е勒f,“還不快進屋去!”

“等你呢,”大山說,“主人不在,我怎么好隨便進去?!?/p>

樹芬急忙上前接過丈夫的行李,丟到窗戶根下,“進屋!”她推著丈夫撞開了門。

一進屋,大山猛一轉(zhuǎn)身,一把拽過妻子,摟得她生疼。她沒有出聲,閉上了眼睛,心里怦怦跳著。愛有時要靠力氣來表示,丈夫的動作再重,她也不生氣。

大山低下了頭,她感到一股熱氣撲臉。久別了的熱氣。她仰起頭,享受著丈夫那縱情的親吻。

她想說句什么,喉頭一陣哽咽。丈夫每次進山回來,她都會有新婚的感覺。

許久,她才說:“讓我把手中的東西放下?!?br>

大山這才興猶未盡地松開手,接過妻子手中的酒:“好酒好酒!”

“先洗個澡吧!”

“好極了!”大山說,“把我的行李拿進來吧?!?br>

“不行!要好好檢査一下才能進屋,臟死人啦!”

“臟死人啦!”大山學著妻子講話的聲調(diào),“臟死人啦!”

樹芬抱起那摞整齊的衣服,說:“跟我走,瞅你身上那股味兒!”

“缺了這味兒咱還活不了啦,”大山順從地跟著妻子走進廂房,“你不喜歡嗎?”

“脫衣服!少要貧嘴?!睒浞覇?,“你長沒長虱子?”

“難說,”大山扭動了一下肩膀說,“老癢癢?!?br>

樹芬馬上渾身刺癢起來。她愛干凈是出了名的,丈夫再累不洗干凈也甭想上炕。她彎腰把丈夫脫下的衣服拾起,全部丟到屋外?!昂煤脙鰞?,”她嘟囔著,“麻蠅人!”

她往爐里添了幾塊劈柴,回過身問:“你怎么這么晚才到家?

“今年開凍早,繞了個大圈子?!贝笊脚菰诖蟾桌镎f,“你也來一塊兒洗洗?!?/p>

“我洗過了?!睒浞艺f,“多危險哪,車陷進去今兒個就回不來了?!?/p>

“哪能呢!”大山說著雙手一撐缸沿,翻身跳出,走到樹芬跟前,伸手要替她解衣服,“再洗洗,嗯?”

“我剛洗的?!?/p>

“不管那個,這回算陪我洗?!睒浞移沉艘谎壅煞驈妷训纳碥|:“沒出息!”

“誰?”

“你!”

“怎么?”

“裝傻!”

“噢——”大山低頭瞧瞧自己冒著熱氣的身子,樂了,“這算沒出息嗎?”

“樹芬——,樹芬!”院子里有人大喊大叫,樹芬急忙答應(yīng)著,對丈夫說:“好好打上點兒香皂,別舍不得?!?/p>

樹芬走出屋。癟癟臉站在正屋窗前,用腳踢了一下那堆臟行李,說:“當家的回來啦!”

“回來啦!”樹芬滿面春風,“正在打掃個人衛(wèi)生呢!”

“你抓得真夠緊的,也不讓人喘口氣?!?/p>

“你沒瞧見哪,快把人臟死了?!?/p>

癟癟臉笑了,說:“再臟也愿意。晚上讓大山哥上我那兒去,我們那口子想和他喝兩盅。忙和了一冬啦,難得?!?/p>

樹芬低頭想了想,說:“我飯都預(yù)備下了,再說他也累了。你要是還沒準備,改明日行不行?”

癟癟臉痛快地答應(yīng)著:“你可真會心疼人。那就說好了,明兒上我那兒,后兒到你家來?!?/p>

說完,她走了,出院門時沖廂房努努嘴,朝樹芬做了個鬼臉。樹芬高興地推開屋門,麻利地收拾好桌上的東西,然后從鍋里端出燉好的雞,又切了點兒蔥姜,回手抓出三個雞蛋,攤了一大盤。炸好的花生米,涼拌的蘿卜絲,大大小小地也擺了一桌子。

大山推門進來,甩了一下濕漉漉的頭發(fā),一屁股坐在桌前,瞅著妻子一個勁兒傻樂。

“怎么,啞巴啦?樹芬佯嗔說。

“這頓飯打春節(jié)過后我就惦記上了?!贝笊秸f著拎起酒瓶,用牙一咬,瓶蓋就落到地上,滾進桌子底下。“好香!”他把酒瓶送到鼻子上使勁地嗅著。

“可以開始了嗎?”他裝模做樣地把酒瓶放好,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直。

“真不該給你吃,”樹芬說著給丈夫斟滿一盅酒,遞到他手,“叫你這么晚才回來?!?br>

“你知道嗎,”大山邊喝邊說,“今年超額這個數(shù)?!彼f著伸出四個手指頭。

“四百方?”樹芬伸手把雞大腿夾到丈夫盤里。

“四千!”大山又把雞大腿夾給樹芬,“等著分獎金吧,給你買件呢大衣,省得老羨慕人家的。”

“討什么厭,一人一只腿?!睒浞矣职央u腿夾給丈夫,“我用不著,那件皮的蠻好。還是你買點兒什么?!?br>

“我?!”大山撕下一塊雞肉,“一個男人,差不多就得了。”

“你可瘦多了。”

“哪兒的話,剛過的磅,老樣子?!?br>

“當官的操心。”

“現(xiàn)在好管啦?!?br>

大山得意地一飲而盡:“小青年不比從前啦,誰不想多掙倆錢?!彼鋈幌肫鹆耸裁矗瑔枺骸拔业男欣畲蜷_了嗎?”

“還沒?!睒浞艺f,“著什么急?!?br>

“我去看看?!彼f著就要起身。

樹芬馬上說:“先吃飯,它又跑不掉。

“你不知道,油鋸鏈條老斷,我?guī)Щ亓艘桓煤煤米聊プ聊?。忘了打沒打進包里?!彼逼鹕恚巴诉€真麻煩。”

“呆會兒不行嗎?”樹芬拉他坐下,“吃呢,那東西太臟?!薄拔页圆幌氯?,”他用油乎乎的嘴親了親妻子的臉頰,“看看心里踏實?!?/p>

樹芬目不轉(zhuǎn)睛地瞧著丈夫因喝酒變得通紅的臉:“我怎么嫁給你這么個東西!”

大山嘿嘿笑著推門出去,不一會拎著根黑不溜秋的鏈條進了屋,摔在地下:“就這么個玩意兒,犯了邪了!”

他坐下了,在褲子上擦了擦手,捏著雞頭啃著,偏著頭瞅著地上的鏈條直琢磨:一冬天都好好的,就最后這幾天。要不還多伐幾方。

“你少動些腦筋吧,”樹芬說,“今兒個早些睡覺,你聽見了沒有?

“啊啊。”大山答應(yīng)著,心不在焉地問,“這會幾點啦?”

“管他幾點,吃完就躺下。我這就去燜飯?!?/p>

“哎,別燜啦,喝了酒吃不下。不是有粥嗎,喝點兒粥就行啦!”

“你怎么準知道有粥?”

大山“嗨”了一聲,沒再說話。樹芬轉(zhuǎn)身盛了滿滿一碗粥端給丈夫:“我欠你的?!?/p>

吃完飯,大山說:“你歇著,我來收拾?!?/p>

樹芬攔住丈夫:“誰也甭動,明天再說。睡覺,我累了?!?/p>

大山說:“天剛黑就上炕,人家笑話?!?/p>

“我不管?!?/p>

“沒準一會兒有人來呢?!?/p>

“不會。”

“你怎么知道不會。”

“來了就告訴他睡下了,什么事明天再辦還不行。”樹芬說著把盤碗往一塊兒劃拉劃拉,自己扭過身,解開了衣扣。

大山憋不住笑了。他瞧著妻子的背影心里一陣沖動?!半y為她一個人熬半年?!彼胫?,回身插上了門。

樹芬先躺下了。大山拉滅了燈,上炕摟住背沖他的妻子。好一會兒,誰也沒出聲。

終于,樹芬忍不住了,翻轉(zhuǎn)過身問:“想我嗎?”

大山說:“這還用說?!?/p>

樹芬說:“我看不想。”

大山不再說話了,他摟住妻子的胳膊又加了些力氣,盡可能和妻子貼緊一些。

“為你,我們也該有個孩子?!贝笊秸f。

“為我?!不為你嗎?”

大山在黑暗中笑了,妻子的話使他有幾分得意。他算計著,明年這會兒,也許……

“隊長,隊長!”院外有人在喊,“縣里的長途電話!”

大山忙拉亮了燈,趕緊從還沒焐熱的被窩里爬出來,“真他奶奶的!”他嘟囔了一句,穿好衣服,蹬上鞋,一步拉開屋門。一陣涼風,他猛地想起什么,回頭瞧見妻子那多種含義的目光。他的心倏地一動,又一步跨了回來,用勁吻了一下妻子紅撲撲的臉:“等我,馬上就回來!”

樹芬望著丈夫走出了門,往身上裹了裹被子,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就這命??!”她伸手摸著留著丈夫唇印的臉頻,心想,忘了讓他剃胡子了,這么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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