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換言之,這是一張非常杰出的唱片。杰出的根本,就是它的價值遠遠躍出通?!耙粡埑钡姆懂犞?。《江城子》是一部真正的杰作,也是一部真正感人的作品,NCPA Classics差不多在第一時間將它帶到聽者面前,且以高品質(zhì)呈現(xiàn),樂迷實在應當加以重視。同樣因此,我們也當忽略其他的一些“問題”,譬如依照通常的標準,這張唱片的性價比不高。整套唱片都圍繞《江城子》這部新作,而作品的演奏時間只有20多分鐘。除了全曲的演奏(現(xiàn)場錄音)之外,我們還能聽到作曲家示范演唱其中部分段落的音頻;以及在CD的部分之外,另有一張DVD記錄演出的實況,作曲家在首演之前的講話也收入其中。如果我們希望從這款錄音收獲一份“陳其鋼作品選集”,那將是無法實現(xiàn)的,確實只有《江城子》一首。可圍繞這首新作,如此“大動干戈”又絕對是值得的。 差不多每個時代的人,都會希望有當代杰出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問世。但同樣,無論在哪個時代,此類作品都相當罕見。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陸陸續(xù)續(xù)看到有人討論,時下無論嚴肅音樂,還是新編戲曲的創(chuàng)作,都常常陷入一個仿佛“初演即終演”的困局。縱然不是那樣絕對,可平心而論,作為受眾的我們聽過一部新作之后,通常會有幾分期望和它再相見?單純歸因于聽眾的接受程度低,恐怕是違背事實的。京劇名家裴艷玲曾一針見血地提出:你家哪個孩子要學戲,你是用某新版《游園驚夢》給她開蒙,還是用梅蘭芳的版本給她開蒙?藝術(shù)規(guī)律是不容違背的,這樣的規(guī)律在傳統(tǒng)之中體現(xiàn)。因此創(chuàng)新的分寸,作曲家們實在需要謹慎地把握。 陳其鋼的風格通常被認為是偏向傳統(tǒng),作曲家本人卻表示,不必劃分什么保守與當代,民族與西方,他僅僅是在創(chuàng)作中本色地體現(xiàn)他自己。從結(jié)果來看,這樣的本色也完完全全回到了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某種規(guī)律和本質(zhì)之中。《江城子》是以蘇軾著名的“十年生死兩茫?!睘槲谋緞?chuàng)作的。陳其鋼一方面并不局限于原詞的意境,而是抓住作品興發(fā)感動的力量,乘古人之風遨游于自己的一片創(chuàng)作天地;另一方面,作曲家又極深地探索了原作提出之生死、離別的主題,其勇氣之壯大、表現(xiàn)力之深刻,都使之成為一部真正極為感人的作品。陳其鋼有他自己的風格,和人們可能想象的對于古詩詞的“吟誦”,或依照某種唱腔(如昆曲的唱腔)的歌詠式的表達,都截然不同。作曲家有很多了不起的筆墨,但在我看來最頂尖之處在于兩點:其一,他不濫用民族風,卻真正深諳戲曲的很多精髓,再將其化入自己的創(chuàng)作;其二,音樂風格始終表現(xiàn)為高度的簡潔和自然,千錘百煉而無任何故弄玄虛之處。 《江城子》在國家大劇院演出視頻 由作品之精彩出發(fā),就不能不大贊演繹陣容的精彩表現(xiàn)。《江城子》的簡潔在于音樂形象的錘煉與不蔓不枝,可就演繹難度而言,獨唱、合唱與樂隊都面臨很高的挑戰(zhàn)。這方面,國家大劇院樂團與合唱團的表現(xiàn)都非常優(yōu)秀,用伯恩斯坦的話說,其杰出是因為出色地刻畫出作品的精神。技巧的高難度并未構(gòu)成一種纏累,合唱部分面對極為繁復的技巧的同時,其真摯的音樂表現(xiàn)總會讓人難忘。對一部新作而言,“首錄”有著特別重要的意義。針對原作看似簡練,實則不同部分盤根錯節(jié)的結(jié)構(gòu)特質(zhì),指揮呂嘉、合唱指揮焦淼各自表現(xiàn)的控制力,樂隊與合唱團的素質(zhì)與敬業(yè)精神,可說是不顯山露水,卻讓人回味不盡。《江城子》確實是國際化的創(chuàng)作而不局限于中國風,但如此精致地處理中文唱詞部分,又非西方著名合唱團所能達到。至于獨唱者孟萌,她是作曲家的御用女高音,種種耳提面命不在話下。 日后,《江城子》當會不斷地活在舞臺和錄音室中,但這次的首錄版本,總是未來演繹者們重要的參照吧。于是整套唱片都圍繞該作,不添加其他作品推高性價比的做法,也是由于新作本身當之無愧,此時(問世之際)就是需要成為完全的中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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