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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天才”蘇曼殊與盛澤的情緣

 吳越盡說 2019-03-09

李炳華 顧曉紅著

 
 

   今天的中國人,特別是年輕人,對于“蘇曼殊”這個名字,恐怕是比較陌生的。但是,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的年代,這個名字在中國——特別是在文化界是極其響亮的一個名頭。柳亞子稱蘇曼殊為“一代的天才”,這個評價恰如其份,因為蘇曼殊不但是著名的詩人、小說家、散文家和畫家,而且是第一位把雨果的小說和拜侖、雪萊等人的詩介紹到中國來的翻譯家。審視其人,則身世迷離,一生飄零。19歲出家當和尚,20歲斷絕與自己的家庭——蘇家往來。雖是和尚,則又浪跡天涯,結交革命志士,又不斷勤奮學習并作詩、繪畫、寫文。觀嘗其文,則憤怒時金剛怒目,叱咤風云;抒情時則如山谷清泉,澄澈透明;論理述志時又如長江黃河,一瀉千里。他的小說又另是一種風格,悲情綿綿,感傷濃郁,令人讀后欲哭無淚。這樣的天才確實是可遇而不可求。

 
 

蘇曼殊原名蘇戩,字子谷,后改名玄瑛,廣東中山縣恭常都瀝溪鄉(xiāng)人。清光緒十年(1884)舊農(nóng)歷八月十日出生于日本橫濱,1918年病逝于上海廣慈醫(yī)院,享年僅34歲。在蘇曼殊浪漫而短暫的一生中,足跡遍及日本、暹羅、錫蘭、爪哇和海內(nèi)的許多城市,但卻有一種情緣,使他三次來到絲綢之鎮(zhèn)盛澤,留下了傳奇性的萍蹤絮跡。

他的這種情緣,是由南社詩人柳亞子的內(nèi)兄、盛澤人鄭桐蓀牽系的。1912年,蘇曼殊執(zhí)教于安慶高等學校,與鄭桐蓀同事。兩位詩人十分投機,“朝夕對談,風雨對床”,到了難分難舍的境地。其實,他們的性格反差是極為鮮明的。曼殊狂放不羈,甚至游戲人生,而桐蓀儒雅內(nèi)秀,處世嚴謹。在辛亥革命的影響下,曼殊一度有過革命的激情,但不久就消極、頹廢。在《何處》一詩中,曼殊有“傷心怕向妝臺照,瘦盡朱顏只自嗟”兩句顧影自憐,哀哀欲絕。這詩就寫在蘇鄭同事之時??吹胶糜训男幕乙饫?桐蓀和詩一首,極力勸勉:“朱顏未減少年態(tài),何事頻頻攬鏡嗟!”桐蓀力勸曼殊不應重披袈裟,去深山與“落葉為盟”,而應振作精神,善自珍重。是年歲暮,桐蓀約曼殊同游他的故里盛澤,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曼殊作了第一次盛澤之游。

他們是先乘滬杭車到嘉興,再從嘉興到盛澤的。其時盛澤未通火車,也無公路,來往載客主要靠載船。這種船既載綢貨,也載乘客,城鄉(xiāng)俱至,輕捷快便。因為起錨時鳴鑼催客,故又稱“湯湯班”。民國初年,盛澤鎮(zhèn)鄉(xiāng)的載船多至數(shù)百艘。曼殊乘的船正好遇著逆風,船夫上岸拉纖,他也趁興要去拉,桐蓀阻攔他不及,只聽得撲通一聲,掉到了水里。救上來后,西裝皮大衣全濕透了,到盛澤后,在桐蓀家的火爐上烘干。黎里柳亞子早收到桐蓀書信,已在盛澤等候多時,南社社友朱少屏也同船到達,大家歡聚數(shù)日,極盡游宴之樂。除夕前,曼殊回上海時取道蘇州,又不慎從驢背上摔了下來。在回上海后給柳亞子的信中,他戲稱自己“幾作跛足仙人矣”。柳亞子樂呵呵地說:“拉纖下水,騎驢墜地,真是一個巧對哩!”

 
 

據(jù)柳亞子考證,蘇曼殊第二次游盛澤“應在1913年春天”。,曼殊致函柳亞子,他擬與桐蓀“同作蘇臺之游,迄抵盛后,當能定奪何時能至尊許也”。在柳亞子的回憶中,此次蘇曼殊并沒有作黎里之行,只是游了盛澤,在盛澤小住半月,與桐蓀、沈燕謀同編《漢英辭典》。同年《民立報》上葉楚傖的《編輯余話》中亦稱其時“曼殊泛棹分湖欲依陸子敬終老是鄉(xiāng)耶?何禪蹤寂寥,至今未來海上也?!胺趾?只是泛指盛澤黎里一帶,而蘇曼殊的《汾堤吊夢圖》并不能證明他真的到過分湖灘頭,只是根據(jù)葉楚傖的口頭描繪而構思成畫的。

 
 

蘇曼殊第三次游盛澤離第二次時間并不遠,是在同年的夏天。《蘇曼殊年表》中載:“1913年……癸丑……三十歲……五月(系指舊歷,筆者注),至盛澤?!边@位才華橫溢的詩人對盛澤留下了美好的印象。他在盛澤期間寫的《與某公書》中贊道:“衲重五前三日偕君(即沈燕謀)行抵舜湖,風景秀逸。”柳亞子的《蘇玄瑛新傳》中亦寫道“癸丑夏,(曼殊)重游舜湖,愛其風景秀逸,居久之?!边@次他停留在盛澤的時間最長,大約有20天。

曼殊性嗜甜食,極喜盛澤的麥芽塌餅。有一天,鄭桐蓀家客氣地把一大盤麥芽塌餅放到他的桌上,請他品嘗,不料他竟一口氣全吃光了,鄭家的人驚異不止。在壬子十二月致柳亞子信中,他還特別問起“未知盛地可行塔餅否?”翌年春,曼殊寫了《吳門依易生韻》七絕數(shù)十首(今傳十一首)。據(jù)沈燕謀(即易生)致柳無忌的信中說:“(曼師)作此詩時,實在盛澤桐兄家里?!本C觀這組短詩,是從蘇州一路寫到吳江的。其末首所寫“白水青山未盡思,人間天上雨霏微”,應該是描寫盛澤一帶的春雨美景。在桐蓀家里,曼殊曾為桐蓀父親鄭式如、桐蓀妹妹鄭佩宜(夫人)作過幾幅扇面畫,這些作品堪稱稀世之珍。曼殊對盛澤紅梨渡景物十分眷戀,直至逝世前在上海廣慈醫(yī)院還致函柳亞子(這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封信)說“如果有痊可之一日者,必踐尊約,赴紅梨一探勝跡耳。”可見這位大詩人對盛澤懷念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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