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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你看萬千故事
上篇故事很精彩，錯過的點此鏈接：和子|實錄：為了讓我娶上媳婦，我媽命沒了 01
這是去年剛剛發(fā)生在我村里的事。 清晨，太陽還沒露出魚肚白，孩子們一蹦一跳地往學(xué)校走去。
黎菁把幾塊石板簡單清理一下，把兩三筐蔬菜從脫漆的，已經(jīng)看不出顏色的三輪車上搬下來，再放到石板上碼好。
然后她坐在樹蔭下，拿出織了一半的毛衣繼續(xù)盤線。
不一會兒閑來無事的各家女人們就圍成一圈閑聊。
這個說，你這毛衣花式很新穎啊，手還挺巧的。
那個說，你女兒模樣好，穿這個肯定好看。
又有一個說，你兒子都十幾歲了，又不讀書，就讓他來幫幫忙嘛，你也不用這么累了。
黎菁笑一笑，說孩子大了，喜歡干什么隨他去，管那么多干什么。
偶爾有人來買菜，兩塊二就給兩塊，還要多拿顆蔥。
她眉毛一皺，有些悵怒又無奈地說，下次一起給錢啊，我不做虧本生意！
那人回頭道，小心錢袋子壓斷腰啊！女人家這么算計，男人可不喜歡！
太陽低沉下去的時候，黎菁把薄薄幾張紙幣理一理，再把沒賣完的菜搬回三輪車上，一步一步騎回家。
02 到了家，黎菁把三輪車在院子里停好，客廳傳來電視的聲音。
她走進漆黑的廚房，開燈，加水，開始做飯。
正在看電視的婆婆從三輪車上抓起一捆蔬菜，拿進廚房，大聲地說，把這個炒了！
黎菁面色為難，說那些菜明天還要賣，進價很貴的，我們吃些別的吧。
婆婆的聲音又提高了一度，賣什么賣，就知道掙錢放口袋里，自己在外面吃好喝好，舍不得給我們吃，讓我們天天吃那些沒營養(yǎng)的爛東西，你是想讓我們早點死是吧？
黎菁餓著肚子，想要忿回，可話到了嘴邊又咽下去，默默接過了菜。
她知道，如果再說下去，今晚又是一場大戰(zhàn)，她不想讓放學(xué)回來的女兒連飯也吃不上。
飯做好了。
兒子哼著小曲奔過來，老公眉飛色舞地跟公婆說著今天掙了多少錢，只是錢在哪兒，他只字不提，黎菁也不問。
那盤很貴的時蔬這會端正地擺在婆婆面前。
黎菁沒舍得去夾一口，當(dāng)然，也沒一個人留意到她吃沒吃。
03
晚上，女兒來到她跟前說，媽媽，老師說全班要一起買一份輔導(dǎo)資料，每個人要交五十元錢。
黎菁摸了摸口袋里帶著菜濕氣的幾張皺巴巴的 鈔票，躊躇了一會，低聲說，你去問爸爸要錢吧。
女兒來到爸爸身邊說學(xué)校要交錢的事。
男人正躺在沙發(fā)上玩手機，不耐煩地說，去去去，找你媽要錢去，老子累死了，天天供你們吃喝，哪還有錢。
女兒委屈地嘟著嘴跑回媽媽跟前。
黎菁不忍，無奈地拿出幾張十元紙幣，給了女兒。
老公斜眼看了一眼她們，輕描淡寫地丟出一句，我那件新衣服是在街邊的那家店買的，賒著賬哪，你明天去還了吧。
黎菁生氣地說，你的錢呢？天天說在外工作，你掙的錢都哪去了？
男人火了，把手機一摔，嚷嚷道，天天就知道要錢，老子養(yǎng)活你們幾張嘴夠可以了，敢跟老子還要錢，你這么稀罕錢怎么不去找個大老板?。?/span>
婆婆在屋里鼻子哼了一聲，添油加醋地說，就她那個丑樣子，老板眼瞎了才會看上她！
公公像尊石像，堅若磐石地坐在木沙發(fā)上，對這一切熟視無睹，專心沉浸在電視劇情里。
十五歲的兒子早已習(xí)慣了家里這種爭嘴的氛圍，在房間里戴著耳機，兩耳不聞窗外事，哼哼嘿嘿不知道在唱些什么。
黎菁?xì)獾棉D(zhuǎn)身進了臥室，嘭地一聲關(guān)上了臥室門。
隨即，房間里傳出低沉壓抑的哭聲。
哭聲很快結(jié)束了。
她必須早點睡覺，明天早上五點還要騎著三輪車去幾十公里外進菜。
那里的菜是農(nóng)民地里現(xiàn)成收割的，新鮮，比去集市上便宜。
04
黎菁每天的生活大致都是如此。
大清早騎著三輪車，孤身一人跑去進菜，再在村口擺攤賣菜，來回幾個小時。
家里五張嘴全指望著她，一天下來有些微博的收入，這糟糠般的生活壓得她把苦累全往肚子里咽。
兒子摔了書本打死也不讀書了，他說自己的夢想是當(dāng)歌手。
他爸爸把他揍得走不了路，他還是堅持要退學(xué)。
一天到晚跟著當(dāng)?shù)氐囊粋€樂隊東奔西跑，其實就是打雜。
他倒是很開心，說那才是他要的生活。
老公每天往外跑，說是工作，只是，她從沒有看過他拿出一分錢過。
他還時不時地問她，今天菜賣得怎么樣？明天你去把電費交了吧。
公婆自從幾年前和弟媳大吵了一架之后，被趕了出來，弟媳再不讓他們進門。
老公說自己是長子，理應(yīng)給父母養(yǎng)老，如果她敢不孝敬，絕不會饒了她。
自從公婆到來之后，生活里的雞毛越來越多。
她平時都盡量小心，早出晚歸。
盡管如此，晚上回去還常面對一堆洶涌而至的責(zé)備和抱怨。
只有還在讀小學(xué)的女兒貼心，有時候她收攤晚了，她放下書包就會來幫媽媽忙。 05
有段時間，黎菁出攤特別早，往往是各家還沒開門她就已經(jīng)把菜擺好了。
拉家常的婦女見到她大把大把地吃藥，問她生了什么病。
她說沒什么，可女人們嘰嘰喳喳說你越來越瘦，越來越無精打采。
她們聚在樹蔭下閑聊時，她只是靜靜地聽著，很少插話。
別人再來買菜，少給幾角錢或者順走一把菜，她也只是擺擺手不說話。
后來大家都知道她真得生病了，但具體生了什么病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只知道她得的是一種睡不著覺的病。
她還是照常出攤賣菜，毛衣也一件接一件地織著。
06
那是個空氣有些沉的下午。
黎菁看天氣陰沉，有點想下雨的樣子，就提前收攤回家了。
剛到家門口，就聽到婆婆和鄰居的說話聲。
我那個大兒媳婦啊，懶得要死，家里從來不收拾，天天陰沉個臉給我看，掙了錢放自己口袋，回來天天跟我兒子吼，一家老小，里里外外，我一把年紀(jì)，這老胳膊老腿地天天疼，苦啊。
鄰居說，我看她天天出去賣菜真得挺辛苦的，不容易，應(yīng)該是沒空收拾，你在家就多收拾一下嘛！
婆婆哼了一聲，哎呦喂，我辛辛苦苦把兒子養(yǎng)大，沒得安歇，這女人得把我榨干才甘心，你看隔壁李家婆婆，王家婆婆，哪個不是看看戲，曬曬太陽的啊！她們的兒媳好啊。
鄰居又道，我說，誰家都不容易，她們其實也沒歇著呢，你大兒媳婦最近臉色不太好，你也說說你兒子，給她點錢去看看病，別總拿著錢往外撒。
婆婆說，給她錢？她天天賣菜的錢也沒見給我兒子，再說了，就她那個板似的身，硬著呢，沒啥大毛病，看來看去瞎費錢，她要不想活了，早點去死，我兒子這模樣，還能再娶個年輕的！
黎菁?xì)獾脺喩眍澏?，手沒扶穩(wěn)，菜筐一下子從三輪車上砸在地上，散了一地。
她沖進房間，氣不打一處來，呼出聲來，你這個老太婆，我天天伺候你們?nèi)?，你就這么黑心腸對我？
她一怒之下，手一掃，桌子上的東西咣啷摔在地上。
婆婆自知理虧，急著先發(fā)制人，拿頭往她身上撞，嘴里胡亂說著，快來人啊，這個惡毒兒媳打婆婆了？
黎菁老公這時剛好進門，一看到地面一片狼藉，聽到他媽喊著兒媳打她，不由分說上來給了黎菁一個耳光。
婆婆一看兒子回來了，立刻更來勁了，拍著大腿哭道，人老了不中用啊，被打死算了，我反正也不想活了！
男人頓時更來火，對黎菁拳打腳踢，嘴里不饒人開炮罵人，我不在家你就這么欺負(fù)我媽，今天不教訓(xùn)教訓(xùn)你還得了，你還反了天了！
哭喊聲、咒罵聲、踢打聲響了一個多小時，房間里亂成一團。
07
黎菁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透了。
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
她動動胳膊和腿，還有知覺。
她艱難地爬起身，開始收拾地上的一片混亂雜物。
收拾完了，她沒做飯。
給放學(xué)回來的女兒幾塊零錢，說你去外面吃點東西吧。
她老公和公婆打著酒足飯飽嗝回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將家里收拾得恢復(fù)了往昔的樣子。
臟衣服洗完了，臥室清理，廚房也打掃了。
夜里安靜得嚇人。
清晨，老公起床，發(fā)現(xiàn)她還躺著一動不動，往日，她早早出門進菜去了。
他罵道，死女人，越來越懶了，還不起來做飯，你想餓死老子啊？
無人應(yīng)答。
他一巴掌拍過去，還是沒有反應(yīng)。
掌心卻是冰冰涼涼的。
他這才看到了地上一個藥瓶，寫著安定片。
往常，黎菁晚上偶爾會吃一兩片，她睡眠很淺。
前幾天還是滿滿一瓶。
現(xiàn)在瓶子卻是空的。
老公呆住了，還沒回過神來發(fā)生了什么事。
08
直到好一會，他才明白過來。
老婆死了，吃下大瓶的安定片自殺了。
可他沒敢吱聲，女兒跑來，他撒謊說媽媽病了，在睡覺。
這天依然平靜得無常，兒子聽完歌，吵著餓死了，飯怎么還沒做好；幼小的女兒在碩大的盆子里費勁地洗全家人的衣服；客廳和往常一樣還是發(fā)出電視聲，只是廚房是冷冰冰的。
天黑了，女兒又來問，他終于說了出口，你媽媽吃藥自殺了。
這個中年女人用這樣的方式?jīng)]有留下一句話無聲離開了，天堂里，她再也不用承受謾罵和苦難。 很快這個消息傳遍了村里，有人說，到底有什么想不開得；有人說早料到她有這一天，只是太快了；有人說，可惜啊，有人說，活得這么累解脫了。 只是說什么都不重要，黎菁如此安安靜靜地看似體面地離開，一定是心死到塵埃里了。 這個女人的葬禮落寞地像一粒塵埃，慢慢地，人們漸漸淡忘了她，在別人的生命中，她只是個過客而已。 有些人總是大張旗鼓地說離開，最后都是試探，他們扯著嗓門喊著要走，最后自己把摔了一地的玻璃碎片，悶頭彎腰一片一片拾了起來；
那些真正要離開的人是沒有告別的，他們只是挑了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下午，裹了件最常穿的大衣，出了門，然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黎菁就是后一種。 - The End - 和子說： 一個女人當(dāng)牛做馬為一個家奉獻著，最后被惡婆婆和毒丈夫逼死，太悲哀了。 在現(xiàn)代中國農(nóng)村，還有這樣的女人在煎熬著。 親愛的讀者，對這個有什么看法，歡迎留言，跟和子交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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