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某強制侮辱案 裁判要旨 行為人主觀上是否具有強行奸淫的目的，是區(qū)別強制猥褻、侮辱罪和強奸罪的關鍵。在主觀目的不明確、具體，且無證據(jù)進行進一步印證的情況下，不能主觀臆斷，應該認定為強制猥褻、侮辱罪。 案情 2017年7月17日，被告人陳某因犯強奸罪、強制猥褻婦女罪刑滿釋放，從監(jiān)獄往山下行走時，發(fā)現(xiàn)前方正在步行上山的謝某、曹某、丁某、胡某等人，遂赤裸下身，上前攔住被害人謝某，用一只手撥弄生殖器，另一只手抓住謝某將其拽倒在地，并不顧謝某反抗脫衣服，又將謝某拖行四五米致其右側大腿及右側手臂擦傷。曹某、丁某、胡某見狀用石頭砸陳某，陳某便放開謝某，謝某擺脫陳某并與曹某等人朝山上跑，陳某又撿起一塊石頭繼續(xù)追謝某等人。后謝某等人向過路車輛呼救，陳某逃離現(xiàn)場。 另查明，被告人陳某因犯強制猥褻婦女罪，于2007年1月25日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四年六個月；因犯強奸罪、強制猥褻婦女罪，于2011年2月10日被判處有期徒刑七年六個月。陳某每次作案均采取暴力手段并赤裸下身。 裁判 重慶永川法院經(jīng)審理認為，被告人陳某有多次強制猥褻及強奸前科，每次作案均赤裸下身并采取暴力手段，且在刑滿釋放當日被告人陳某再次以暴力方法強制侮辱婦女，其行為已構成強制侮辱罪，應負刑事責任；其在有期徒刑刑罰執(zhí)行完畢后，五年內再犯應當判處有期徒刑以上刑罰之罪，系累犯，應當從重處罰。據(jù)此判決：被告人陳某犯強制侮辱罪，判處有期徒刑四年十個月。 一審宣判后，陳某沒有上訴，該判決已經(jīng)生效。 評析 本案爭議焦點是被告人陳某行為構成強制侮辱罪（廣義上的強制侮辱罪包含強制猥褻罪）還是強奸罪（未遂）。一種觀點認為，被告人裸露并撥弄生殖器，強制將被害人按倒在地并脫衣服，且反復追逐被害人，結合被告人強奸罪前科中亦采取類似行為，足以推定被告人此時具有強行與被害人發(fā)生性行為故意，只是因被害人同伴制止而未遂，構成強奸罪。另一種觀點認為，被告人侵害被害人意圖明確，但究竟基于何犯意，不能主觀臆斷。被告人陳某在行為時并未明確表示自己主觀目的，到案后也不承認相應事實，該行為應當認定為強制侮辱罪。筆者認為，陳某構成強制侮辱罪。 1.強奸罪與強制侮辱罪的法理辨析。強奸罪，是指違背婦女意志，使用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手段，強行與婦女發(fā)生性交的行為。本罪在主觀方面表現(xiàn)為故意，并且具有奸淫的目的，是指犯罪分子意圖與被害婦女發(fā)生性交的行為。強制猥褻、侮辱罪，是指以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方法強制猥褻、侮辱婦女的行為，強制猥褻、侮辱罪是性交以外侵害性的自由的故意，即不具有奸淫目的。因此，查明行為人主觀上是否具有強行奸淫的目的，是區(qū)別兩罪的關鍵所在：如果行為人主觀上意圖強行奸淫，客觀上同時實施強制猥褻、侮辱與強奸行為，則對行為人的行為應認定為強奸罪，強制猥褻、侮辱行為被強奸罪的客觀方面所包含，不再單獨評價；如果行為人主觀上沒有強行奸淫目的，實施侮辱行為只是為了滿足性欲，則應認定為強制猥褻、侮辱罪。 2.陳某沒有強行與被害人發(fā)生性行為的故意，實施上述行為只是為滿足性欲目的。本案被告人陳某在實施上述行為時，采取的是一邊裸露并撥弄生殖器，一邊強制將被害人按倒在地并脫衣服。從行為表現(xiàn)形式看，被告人將被害人按倒在地并脫衣服，更應該是希望通過脫掉被害人衣服，實現(xiàn)對被害人身體部位的摳、摸等行為，從而滿足其性欲。如被告人要實施強奸行為，其表現(xiàn)形式應該是直接強行與被害人性交，而不應該是一邊自行撥弄生殖器，一邊脫被害人衣服行為，故被告人沒有實施強奸的主觀目的，也無其他證據(jù)進一步印證。 3.陳某行為構成強制侮辱罪。一般情況下，通過上述構成要件的對比分析，可以將強制侮辱罪與強奸罪進行明確界定。但在主觀目的不明確、不具體情況下，應當如何界定兩罪名？按照上述觀點就會陷入困境。本案被告人陳某到案后，一直拒絕承認其行為事實，其主觀目的到底是意欲同被害人發(fā)生性關系還是僅通過猥褻手段發(fā)泄自己的性欲不明確，致使因無法實現(xiàn)主客觀相統(tǒng)一而無法準確定性。之所以出現(xiàn)定罪困難，是因為兩種犯罪的客體是相互對立的，侮辱（含猥褻）行為只能是性交以外的行為。但從文理解釋角度分析，在強制猥褻、侮辱罪的法條規(guī)定中，婦女強制與男性性交的行為，應當定性為猥褻行為，構成強制猥褻罪，符合罪刑法定原則，以此來看，猥褻行為包括了性交行為。因此，強制猥褻、侮辱罪與強奸罪侵犯的客體都是他人的性自主權，強奸行為也是強制猥褻行為的一種，只是由于強奸行為給被害人帶來的危險程度更大，比一般的猥褻行為造成的危害結果更深，且《刑法》特別規(guī)定了強奸罪，所以對強奸行為不再認定為強制猥褻罪。強奸罪與強制猥褻、侮辱罪不應當是對立關系，而是特別關系。因此，本案中，雖然沒有明確、具體的主觀目的，但被告人陳某以暴力侮辱被害人，且案發(fā)時具有完全刑事責任能力，說明其對強制侮辱行為具有明確認知，可以推斷其必然具有威脅、侮辱婦女目的，因無證據(jù)進行進一步的印證強奸目的，故對其行為應定性為強制侮辱罪較為準確。 【案號】（2018）渝0118刑初56號 作者單位：重慶市大足區(qū)法院、重慶市永川區(qū)法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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