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歸來

---寫給一位抗戰(zhàn)老兵  

作者：李曉妮（網(wǎng)名：幽谷幽蘭）

朗誦：曉輝、音韻、藍灣、彩衣、青花

（按出場順序）

視頻制作：彩衣

【近景】

　　你是騰沖幸存的老兵。你更是一棵樹，一棵倔強的樹。

　　你眼眸里的渴望，是否經(jīng)得起一場秋雨突襲？

　　你靜靜地端坐一隅，坐看秋去春來，捻著時光。

　　我是山澗歸隱的一只山雀，在樹洞口探望。

　　清明的黃昏，你滿目蒼涼，行走在黃紙的邊緣，拾掇梨花的白色，裝幀思鄉(xiāng)的空白。

　　四周是空曠的雪白，飛舞出靈魂的高潔。光陰靜靜地淌著，不見絲毫漣漪。

　　四十年代的土屋，老槐樹依然堅守，看家的阿黑老了，你也老了。

　　你雙眼白內(nèi)障，看不清遠山，仍然孤獨地遙望貴州---你的家鄉(xiāng)。

　　你也許沿著夢里那條長滿茅草的山路，看到了父母的黃土墳頭。

　　在夢中，你跪在父母的面前，上香點燭，給父母端上家鄉(xiāng)的糯米酒。

　　墳上飄起紙幡，向著虛無的天空飛去。

 【遠景】

　　我的一只翅膀拍打著澀澀的空氣，一只翅膀拍打你們年輕的日子。

　　飛翔于清明兩端，攜著你們對家鄉(xiāng)的顧盼，向松山飛去。

　　松山的月，光影婆娑，七千英烈依然手握鋼槍，守著松山戰(zhàn)役戰(zhàn)場。

　　月還是當年的月，卻再也看不到你們生龍活虎的身影。

　　風還是剽悍的風，湮沒不了遠征軍戰(zhàn)友與日軍廝殺的吶喊聲。

　　但石頭挺立著，一個個仍然保持沖鋒的姿態(tài)，巋然。

　　我小心地在墓碑上找到劃傷，看著它們在月光下結(jié)痂。

　　一排排戰(zhàn)友的白骨，層層相跌，匍匐著，疊成一座金字塔。

　　沒有塔尖，卻巍峨聳立，為松山暮色指引一條向天之路。

    【淡出疊印】

　　在松山的炮彈坑內(nèi)，依然有戰(zhàn)場上的彈殼。

　　那里可以收留愛，也可以收留生和死。

　　彈殼的旁邊，開放一朵朵小小的黃花，花兒發(fā)自大地深處的吟唱。

　　山無語，聽到了一曲無韻的歌。

　　我看著光陰在袖口里頹敗。心凄然成天邊的那輪孤月。

　　世界老眼昏花，曾經(jīng)模糊這座英雄的山頭，真相隔著一層云霧。

　　你們的靈魂永遠年輕，讓一個個季節(jié)在月光中熠熠生輝。

　　你們倔強的聲音向歲月深處挺進。

　　松山，我要向你學會沉默，像老槐樹一樣默然挺拔。

　　學會抵抗山上的寒風，學會用心音散發(fā)熱量。

　　無視質(zhì)疑，你不說話我懂。

【特寫】

    你咬緊牙關，樹枝承受日子的磨礪，一片葉子向故鄉(xiāng)的方向伸展。

　　清明的雨聲壓過土墻松弛的骨架。草搖晃著撫摸土屋的孤獨。

　　月色伸出雙手，顫巍巍地為遠山做一次遲到的修正。

　　在滇西，你懷揣對黎明的臆想，內(nèi)心蒼茫和遼闊。

　　擠擁的雨聲訴說死亡的主題。

　　死亡和活著不是生命的界限，你們抗戰(zhàn)而死，依然持槍而立。

　　幾只蚯蚓爬不出彈坑的深，與火熱的白骨嵌入地底，定格成泥。

　　又有許多鮮活的生命潛入泥土，歷史和現(xiàn)實，根須在泥土深處蔓延。

　　你的身體像那堵土墻，在雨中倒下。

　　你靈魂的眸子圓睜著，望著故鄉(xiāng)的方向。

【旁白】

　　 那一片片葉蝶漫天飛舞，我知道那是你的靈魂。

　　為了讓你看見我，我一遍遍練習天使翅膀的姿勢。

　　我放棄了自己的肉身，銜著你的靈魂，回歸故鄉(xiāng)的樹林。

　　你化作一只杜鵑，從樹根走到樹梢，聽到春風的聲音，白云高高升起。

       你一次次鳴叫——回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