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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蘇一葉 昆曲發(fā)源于蘇州昆山一帶,是中國傳統(tǒng)戲曲中最古老的劇種之一,至今已有六百多年的歷史,有“百戲之祖”之譽。 昆曲發(fā)祥于昆山,不得不提的是昆山人顧瑛。出生于官宦之家,通過“走番”生意成為蘇州巨富的顧瑛在元雜劇和南戲起伏聚散之際,于玉山草堂匯集了一大批愛好南戲和雜劇的作家、畫家、音樂家:柯九思、楊維楨、熊夢祥、袁華等,共同打造了中國最知名的文人曲會——玉山之會。這玉山之會就算和東晉王羲之的蘭亭雅集、宋代王詵的西園雅集比起來,也毫不遜色。如果說,元青花使景德鎮(zhèn)一下子成為中國制瓷業(yè)的中心,那么玉山雅集讓昆山成為了中國昆曲發(fā)展史上迷人的地理之源。 顧瑛創(chuàng)辦的玉山雅集給予了昆曲發(fā)源的土壤,同一時代、“離昆山三十里,居千墩。精于南辭,善作古賦”的顧堅則為昆曲正聲。在南戲眾多聲腔——海鹽腔、余姚腔、弋陽腔并存的時代下,顧堅在比較選擇之后指出:“惟昆山為正聲?!?/p> 正聲之后,是建立標準,昆山腔要執(zhí)中國曲壇之牛耳,首先要做的是標準。明嘉靖年間杰出的戲曲音樂家、戲曲革新家,昆曲(南曲)始祖,被后人稱為“曲圣”的魏良輔一口氣提出了音律標準、演唱標準和欣賞標準這三大標準體系。其中唱腔要求啟口輕圓、收音純細,講究轉喉押調、字正腔圓,唱出曲情理趣,細膩得宛如蘇州巧匠用木賊草蘸水研磨紅木家具一樣,即是所謂“水磨腔”。 明代梁辰魚將編寫的《浣紗記》與水磨調結合用于舞臺,他是第一個將唱曲的昆腔用于唱戲的文人,無意間把昆山腔的特點與傳奇舞臺演出的特性漸漸結合了起來,昆劇的貴族性與市民性得以初步兼容。 明朝萬歷至崇禎年間,以沈璟為核心,提出了“場上之曲”的創(chuàng)新曲論,形成了一個聲勢浩大的戲曲流派——吳江派,提出“專家叫好,市民叫座”的戲曲理想。吳江派規(guī)正了昆曲的發(fā)展方向,又力保昆曲不因通俗化和娛樂性的沖擊而失去正宗高雅的韻味。 昆曲得以保持高雅性,還與曲文有著直接的關系。昆曲的曲文秉承了唐詩、宋詞、元曲的文學傳統(tǒng),曲牌則有許多與宋詞元曲相同。這為昆曲的發(fā)展打下了良好的文化基礎,同時也造就了一大批昆曲作家和音樂家,與莎士比亞同一時期的明代劇作家湯顯祖就是其中重要的代表。雖然湯顯祖一生僅作有《紫簫記》《紫釵記》《牡丹亭》《邯鄲記》《南柯記》五種傳奇,但均成為昆劇中的經典。 明末,一年一度的虎丘曲會標志著昆曲發(fā)展達到全盛時期。規(guī)模宏大的虎丘曲會不僅在中國戲曲史上享有盛名,即便在世界戲劇史上,也是獨一無二的文化奇觀。清人張岱在《陶庵夢憶》中記載了那時的盛景,七里山塘河停泊的舟船綿延十多里長,船上滿載前來虎丘唱曲、賽曲的曲友,可謂“千人石滿千人坐,千頃云浮千頃煙”。于是,這一原先“止于吳中”的地方性劇種,這些老百姓喜見樂聞的昆曲折子戲,很快通過山塘河進入大運河走向北京,沿著長江走向全國其他地方,呈現(xiàn)“四方歌者皆吳門”的局面。 清初,洪昇出世了。洪昇與稍晚三年誕生在山東曲阜的孔尚任,被后人并稱為“南洪北孔”。他們創(chuàng)作的《長生殿》和《桃花扇》虛實相生,史戲合一。人物性格多層而生動,戲劇結構精巧縝密,曲辭與念白雅俗共賞,按腔合律,讓昆劇創(chuàng)作達到了高峰。至此,中國四大戲劇名篇王實甫的《西廂記》、湯顯祖的《牡丹亭》、洪昇的《長生殿》、孔尚任的《桃花扇》均已完成。除了《西廂記》外,三大名劇都是在昆曲的案頭場上誕生的,昆曲之魅力由此可見一斑。 至清末民初,中國戲曲舞臺上的主角,漸漸地由余音裊裊的昆曲讓位于大呂黃鐘的京劇鑼鼓。在昆曲這門藝術行將消亡之時,一批曲友傾力投入并出資,在蘇州桃花塢一隅用做寄放靈柩的地方——五畝園辦起了傳習所,帶頭人是住在補園(拙政園西部一部分)里的張紫東。1921年7月,昆曲傳習所開始招生,從這里走出來的44位傳字輩學員成為中國昆曲的中堅力量,可謂“死而后生”。正是看到了傳字輩身上的巨大藝術價值,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張允和參與俞平伯恢復的北京昆研社時就曾邀請傳字輩北上教戲,實現(xiàn)了一次南北昆曲的完美融合。 此外,浙江昆劇團改編演出的《十五貫》在全國也產生了廣泛的影響,周恩來總理觀后不禁感慨:一出戲救活“了一個劇種?!敝螅珖S多地方相繼恢復了昆曲劇團。1982年3月,蘇州昆劇傳習所在昆劇學術理論研究學者顧篤璜的倡議下也重建成立。 2001年,昆曲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人類口述和非物質遺產代表作,引發(fā)世人關注。三年后,白先勇導演了青春版《牡丹亭》,放下了“非遺”的身段,將主體觀眾定位為高校學生為主的青年觀眾,培養(yǎng)昆曲的當代戲迷。今年7月,浸入式昆曲《浮生六記》亮相滄浪亭。9月,顧篤璜集中精力重新編排的《紅樓夢》在蘇州大學首演,這門傳唱六百余年的百戲之祖在她的發(fā)源地再煥生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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