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筆又稱“湖穎”，最大特點在“穎”，即筆頭尖端有一段整齊而透明的鋒穎，業(yè)內(nèi)稱之為“黑子”?！昂谧印钡纳顪\，就是鋒穎的長短，這是用上等山羊毛經(jīng)過浸、拔、并、梳、連、合等近百道工序精心制成的。白居易曾以“千萬毛中揀一毫”和“毫雖輕，功甚重”來形容制筆技藝的精細和復(fù)雜，所以有“毛穎之技甲天下”之說

提起毛筆，人們首先想到的一定是湖筆，它與徽墨、宣紙、端硯并稱為“文房四寶”，是中華文明的重要象征，更是中華民族傳統(tǒng)手工技藝之一。在“文房四寶”中，素有“筆墨紙硯”之序，筆排在首位，不是因為價值居首，而是制筆的用料和工藝過于嚴苛。一支湖筆從“毛”變成“筆”，需要走完整整120道工序，即便在工業(yè)化如此發(fā)達的今天，湖筆仍延續(xù)著千百年來代代相傳的古法制作工藝。

日前，記者來到“中國毛筆之都”“湖筆之鄉(xiāng)”湖州南潯區(qū)善璉鎮(zhèn)，走近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湖筆制作技藝”的代表性傳承人邱昌明，聽他講述湖筆的前世今生，近距離觀賞湖筆的制作技藝。

將軍“制筆”成就“一部書畫史，半部在湖州”

善璉鎮(zhèn)的最南端，是當?shù)匾?guī)模最大、歷史最久、名氣最響的善璉湖筆廠，廠門口的正上方懸掛著我國著名書法家沙孟海親題的“善璉湖筆廠”五個大字，蒼勁有力，仿佛訴說著這里的榮光。剛進廠，一位精神矍鑠的老者快步迎了上來，他就是國家首批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湖筆”唯一的國家級傳承人邱昌明。60多歲的邱昌明早已退休，和女兒生活在杭州，但稍有閑暇，他便會偷偷“溜進”廠里?！?6歲進廠，我的大半生在這里度過，我的魂也在這里。”邱昌明邊說邊熱情地把記者帶到“傳承館”。只見一支如掃帚大的湖筆立于中央，四周的櫥窗內(nèi)陳列著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湖筆，以及各種各樣的制筆材料。最引人注目的是名家書畫，有國畫大師李苦禪、黃胄，書法大家舒同、沙孟海等20多人的墨寶。

“是誰寫下華夏時代春秋？是誰畫出神州萬里錦繡？蒙恬將軍的智慧，湖州兒女的巧手，制作出支支神奇的妙筆……”邱昌明娓娓道來，一首《湖筆頌》，留下2000多年的傳說。相傳秦大將蒙恬“用枯木為管，鹿毛為柱，羊毛為被（外衣）”發(fā)明了毛筆。后蒙恬曾居湖州善璉改良毛筆，采兔羊之毫，“納穎于管”，后人稱之為“湖筆”。改制湖筆成功后，蒙恬便將技藝傳給善璉百姓；其后，當?shù)貛缀跫壹页龉P工，戶戶會制筆。2000多年的歷史中，漢、晉、隋、唐、宋、元時期及當代筆工各領(lǐng)風騷，湖筆已深深融入了這塊土地。

邱昌明介紹，早在明孝宗弘治年間的《湖州府志》便有記載：“湖州出筆，工遍海內(nèi)，制筆者皆湖州人，其地名善璉村。”由此可見這里幾乎家家出筆工，精湛的湖筆制作工藝及悠久的歷史，孕育了豐富的湖州歷史文化，成就“一部書畫史，半部在湖州”之說?！?300多年的湖州建城史中，曾哺育或吸引了王羲之、顏真卿、蘇軾、米芾、趙孟頫、吳昌碩、沈尹默、費新我等一批書畫大家，譜寫了璀璨的書畫文化?！鼻癫髡f，郭沫若先生生前十分喜愛湖筆，曾寫下“湖上生花筆，姑蘇發(fā)一枝”的贊美之詞。啟功、李苦禪、沙孟海等大批書畫名家都喜愛湖筆，為善璉寫下詩篇，留下墨寶。

制筆技藝精細，千萬毛中揀一毫

“湖筆又稱‘湖穎’，最大特點在‘穎’，即筆頭尖端有一段整齊而透明的鋒穎，業(yè)內(nèi)稱之為‘黑子’?！谧印纳顪\，就是鋒穎的長短，這是用上等山羊毛經(jīng)過浸、拔、并、梳、連、合等近百道工序精心制成的。”邱昌明介紹，白居易曾以“千萬毛中揀一毫”和“毫雖輕，功甚重”來形容制筆技藝的精細和復(fù)雜，所以有“毛穎之技甲天下”之說。

一支湖筆從原料進口到出廠，一般需經(jīng)過擇料、水盆、結(jié)頭、裝套、蒲墩、鑲嵌、擇筆、刻字等12道大工序，從中又可細分為120多道小工序。善璉有句形容事情難做的俗語：“毛筆一把毛，神仙摸不著。”而湖筆筆工做的就是“神仙摸不著”的理毛工作。想把自由生長的狼毛、兔毛、羊毛做成蓄墨、聚鋒的湖筆，難度可想而知?！耙粋€合格的湖筆工人，掌握技藝需要數(shù)十年的經(jīng)驗。一道水盆工序，做了四五年還只能算是新手，一般要做一二十年才能上得了一個層次?！鼻癫鹘榻B，一名師傅做一輩子，也只可能是其中一道工序的好手，不可能每道工序都精通。

“制作筆頭是湖筆最重要的工序，幾乎完全要靠手工在水盆中操作，因此這道工序被稱為‘水盆’?！琛な紫纫蜒蛎旁谒柚袧袼?，然后用牛骨梳一遍遍地梳理，去掉羊毛中的羊絨，把根根羊毛理順，再一根根挑出沒有毛鋒的雜毛，而有毛鋒的羊毛才能做出湖筆的鋒穎?！鼻癫鹘榻B，只有筆桿刻字現(xiàn)在可以用機器加工，其它工序全部純手工完成?！昂P為何會千百年長盛不衰？是因為在制作工藝中我們始終嚴格按照古法制作標準?！惫湃藢⒃摌藴士偨Y(jié)為“三義四德”。“三義”指精、純、美，“精”指揀、浸、撥、梳、結(jié)、配、擇、裝72道工序都必須一絲不茍；“純”指選料嚴格細膩，以“千萬毛中選一毫”的態(tài)度進行；“美”指形、色及配合的毛桿、刻書、裝潢等高度統(tǒng)一?！八牡隆睘椤凹?、齊、圓、健”，筆鋒尖如錐狀不開叉，筆毛垂直整齊，散開后頂端平齊無參差，筆頭渾圓勻稱，不凹不凸，使書寫收放自如，富有彈性，收筆后筆頭恢復(fù)錐狀如初。

邱昌明雖然退休在家，依然發(fā)揮著“余熱”，帶了9個徒弟?！半m然受到文化轉(zhuǎn)型、書寫工具改變等因素影響，湖筆產(chǎn)業(yè)出現(xiàn)了工匠流失、傳承乏人的狀況，導(dǎo)致湖筆傳統(tǒng)制作技藝的保留和發(fā)展面臨一定困難，但是我會努力把湖筆傳統(tǒng)制作技藝傳承下去?！鼻癫髡f，湖筆傳統(tǒng)制作技藝具有鮮明的地域特色，是湖州文化的典型代表，希望更多的湖州人能重視這個“傳家寶”，自覺保護、傳承湖筆傳統(tǒng)制作技藝?！笆刈『P嚴謹?shù)膫鹘y(tǒng)制作技藝，就守住了湖筆獨有的‘鋒穎’，守住了‘鋒穎’就守住了湖筆的‘根’和‘魂’，湖筆才能經(jīng)久不衰，永遠流傳。”

作者：蔣萍 劉海波

攝影：劉海波

編輯：王秋童

責任編輯：葉志明

*文匯獨家稿件，轉(zhuǎn)載請注明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