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書法講座 | 褚遂良《雁塔圣教序》臨習舉要（1）

第一講：用筆之力，剛柔相濟，玉樹臨風

晤對褚遂良的《雁塔圣教序》，常常會有一種感覺：力在剛柔之間。雖然清代王虛舟說：“字外之力，筆間之意，不可窮其端倪。”但親近日久，漸漸感覺到，其字里行間，如晴云掛空、仙人嘯樹，確有一種力蘊含其中。此力不是蠻力，不是狠力，是不覺用勁而勁有余、乍似綿柔卻韌性十足，正在剛柔之間也。

筆者暫藉其用筆特征來分析一下《雁塔圣教序》。

此碑的用筆所呈現(xiàn)出的是一種輕細流動之韻，有剛柔相濟之力充盈其間。在似瘦實腴中，饒有骨力，古淡清遠。具體到點畫而言，無論是橫之長短與輕重，還是虛實方圓，可謂俯仰有別，力蘊其中。“一陰一陽之謂道”，一俯一仰、一長一短，可謂主次之間，并臻其妙。全碑幾乎沒有一橫作平直形狀，雖無《筆陣圖》中所謂“千里陣云”之勢，亦不乏往來如風之從容。再觀豎畫，在有唐一代楷書大家風格林立背景之下，其豎之運筆，別具一格。以曲為美，曲致柔，柔寓剛，凸顯褚體自家風貌。長豎或略取斜勢，似欹反正；短豎或上輕下重，或上重下輕，避免呆板。這其中，尤以“豎鉤”之豎最為獨特。凡此豎鉤，必不作直行，如“桂”“揚”二字（見圖一、圖二），只有與筆勢相承接，方能顯出寓柔于剛之力。該碑的“點”，如“松”“其”二字（見圖三、圖四），或出鋒，或斂鋒，或筆意承接，或隨運筆之勢而改變方向，雖無高峰墜石之險，亦有入木三分之效，有此厚重而不乏靈動之點，方使字字沉穩(wěn)蘊藉。

后人評價該碑似玉樹臨風，大概離不開撇、捺兩個筆畫的舒展飛揚。其撇畫入筆有輕入、重按之分，收筆有出鋒、回鋒之別，在不同的收放筆致中，或如“騰”字（見圖五）之含蓄，或如“光”字（見圖六）之輕盈。撇畫見其柔韌之力（見圖七“往”字）；捺畫輕入后漸行漸按又輕提（見圖八“驟”字），左右呼應，揮袖自如，似水揚波，又若仙人嘯樹。臨習者若僅描其形，出之必無力，不可不察。其折畫略用按法，時或輕提，時或圓轉，既見出自魏晉一脈楷法之傳承，又多含有“二王”行書流動之意，亦可看出上承虞世南之風，下啟顏真卿楷法。（見圖九“而”字、圖十“周”字）

當然，每一個筆畫都不可單獨存在，它是一個完整書寫過程中的瞬間所致，在亦瘦亦潤的形跡中，令總體顯出大氣華逸、剛柔相濟之美。（見圖十一“偽”字、圖十二“驚”字）

《雁塔圣教序》拓片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