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在一家字畫店門口，看見一棵夾竹桃。很瘦弱的一棵盆栽，枝條纖細，葉子稀疏。水紅色的幾朵花，壓彎了小枝，在風(fēng)中搖曳不止。

夾竹桃，假竹桃也，其葉似竹，其花似桃。字畫店，養(yǎng)一盆夾竹桃，似乎很合適，能讓人感到一股清氣。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在這樣的喧鬧嘈雜之中，這棵夾竹桃卻顯得很安靜，很散淡。在它面前站了很久，恍惚覺得，前世今生，好像和它有不解的緣分，早晚總會遇到。

以前，經(jīng)常說一個人很散淡，小野花開的很散淡?？吹竭@棵瘦弱的夾竹桃，才知道，真正的散淡是什么樣子。逍遙自在，不問世事。

夾竹桃的花期很長，但它好像不喜歡惹人注意，花總是一朵兩朵地開在枝頭。不像其它花，不開是不開，一開就是一大片，嘩嘩啦啦的，匆匆來，又匆匆走。

季羨林老先生院子里，有一棵夾竹桃。他說，夾竹桃總在那里靜悄悄地一聲不響，一朵花開敗了，又開出一朵，一嘟?；S了，又長出一嘟嚕。看不出什么特別茂盛的時候，也看不出什么特別衰敗的時候。

第一次見夾竹桃，是10年前，廈門。當(dāng)時在一個輪胎廠打工，和朋友租住在一個破舊的小院里，院里堆滿了雜貨和冬天取暖用的煙煤。僅有的一點綠色，是養(yǎng)在屋檐下的一棵夾竹桃。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人管它，土壤干裂，就要死了。我每天下班給它澆水，又活了過來。

身在異鄉(xiāng)，孤獨落寞，生活困頓，是這棵夾竹桃一直陪著我。它給了我許多無聲的安慰和希望。后來，沒等到它開花，我就搬離了那個小院。許多年過去了，我偶爾還會想起它。不知道它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有一次去鄭州，在市中心的商代城墻遺址下，看到一大片夾竹桃。葉子上落滿了塵土，花卻盛開著。白的像雪，紅似胭脂。印象很深，至今不能忘。

夾竹桃，不是名貴的花，不爭奇斗艷，也不介意被遺忘。常常在路邊，在墻角默默地開落。夾竹桃抗污染能力強，即使在塵土飛揚的環(huán)境里，也能旺盛生長。近幾年，許多地方用它做綠化樹，隨處可見，有一種樸素平凡的美。

它的花葉皮都有毒性，很少有人在家里栽養(yǎng)。

明年春，我想在小院里栽一棵夾竹桃。不幾年，它就能長得很高大了，越過窗，越過瓦檐。夏天，花開了，游蜂飛蝶無數(shù)。小立靜觀，該別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