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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到一個地方。 其地名曰:素海。 素海,這個詞起得好?。°y裝素裹的大地,恰如一望無際的海。那閃動著銀光連綿起伏的山巒,是海的波濤嗎?那不帶一片葉子的枝椏,正是海中的珊瑚哇。在這蒼茫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條水草。 風(fēng)舞七彩旗,雪覆大草原。赤海藍天下,悠悠牧羊人。 “北國風(fēng)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俯覽這莽莽蒼蒼的大地,我忍不住高歌一曲。以前讀潤之的詩,只知其表,難明其義?,F(xiàn)如今,我至少知道,他寫這首《沁園春·雪》時是怎樣的豪邁與灑脫了。 我熱愛這樣純凈的世界。尊重每一片土地,善待每一個生物,珍惜每一份感動。 但今天,我不是為游山玩水而來。我要見一個人,一個孤獨的智者?;蛟S我沒有來錯地方,智者更應(yīng)該呆著這樣的一個與世無爭的凈土上。 我們相識在包頭圖書館里,那時我沉浸在白鹿塬上。他跑過來請問過怎么辦圖書證?幫他弄好后,他跟我說年輕人應(yīng)該多讀一些像《孫子兵法》和《管子》這樣謀略性的書,然后深深嘆了一口氣說:“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戰(zhàn)爭?!蔽覇査纬龃搜??他又發(fā)表了一通言論。見我若有所思,他便開始滔滔不絕地從古到今、從華到夷的個各大戰(zhàn)役以及軍事家,來佐證他的觀點。慢慢地,我發(fā)現(xiàn)他眼睛像著火了似的,發(fā)著炙熱的光芒。原來,他是一個軍事迷。可是漸漸地,他的話鋒轉(zhuǎn)移到處世之道上,讓我恍惚間覺得他更像一個教育家。問他做什么的?他嘿嘿一笑,搓搓手說自己只是個農(nóng)民,在村里搞一家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合作社。我很奇怪,一個農(nóng)民怎么會有那么高明的智慧? “沒什么,我就是比較喜歡看書,家里的書都比羊還多咧?!彼f,“哥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經(jīng)歷過很多事也見過很多人,而且喜歡胡思亂想。我想做的事,村里的人都反對我,可是我不再乎?!甭犃朔挘覍λ呐d趣更濃了,于是一個說著一口流利的廣東普通話的小伙子和一個操著一個流利的本地普通話的中年大叔一聊就是一個下午,期間圖書管理員警告了我們好幾次,我們只好到冰天雪地的外面縮著脖子繼續(xù)聊。雖然他主研軍事經(jīng)濟,我主修道德文化,意見上多有分歧,但是我們卻仍有相見恨晚的遺憾。直到太陽快下山時,我們才依依不舍地分別了。后來因為種種瑣事纏身,直到兩個多月后都今天,我才穿越千山萬水,來到他的茅廬前拜訪他。 他果然很喜歡看書,家里疊著厚厚一大摞,《春秋左傳》、《資治通鑒》、《狼圖騰》、《圣經(jīng)》、《希特勒》、《艾森豪威爾》等等,小到修身齊家,大到治國平天下,涉獵極廣。他很喜歡思考,對每一段歷史,每一個偉大的人,每一場戰(zhàn)役都有自己的分析與見解,以至于他說的每一句話仿佛都蘊含著一個哲理。在我看來,他有自己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一整套獨特的思想。正所謂古來圣賢多寂寞,他就是那樣一個人。也許思想不和他周圍的人在一個層面上了,周圍的人都不理解他、反對他,甚至打壓他,包括他的親人,包括他的妻子,他的女兒。 “我做自己做了二十年,他們反對了我二十年。謾罵和欺凌伴隨著我成長,我感謝他們?!彼f,“走自己想走的路就是最大的幸福,哪怕全世界都不理解我,我亦將回報以歌?!?/p> 我大為觸動,感受到了“具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的悲涼詩意。愚蠢的人類啊!你們只看到窮困潦倒的皮囊,卻發(fā)現(xiàn)不了那金子般的心。 幸運的是,在這四十的不惑之年,他碰到了理解他這份孤獨的人,然后經(jīng)過5年的長跑,就在前些日子,在某個浪漫的地方,他們實現(xiàn)了肉體與靈魂的交合??粗退ㄔ挄r那幸福的模樣,我真為他高興。如果沒有她的真愛,他的故事是多么讓人心酸?。?/p> 漫天星辰的夜里,我們圍著火爐,促膝長談。窗外冰冷,貓和狗都不再叫喚;屋里和煦,火爐上沸騰著一鍋新鮮的羊肉...... 一開始我以為他是一個軍事家、政治家,但是一夜長談后,我覺得他更是一個思想家,一個孤獨的夢想主義者。 很多人都認(rèn)為,人生的幸福是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我們卻認(rèn)為,人生的幸福,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二天早上下雪了,雪紛紛灑灑的,有點小,但是足以讓這個小小的世界清醒了。近處的綿羊和雪混在一起,我分不清。遠(yuǎn)方那蒼茫的天空和蒼莽的山林也融為一體,我更感到虛幻。只有面前這個蜷手呼著熱氣的大叔,才讓我發(fā)現(xiàn)這是真實的世界。潔白無瑕的雪,落到他暗紅的頭發(fā)上,這火一般的生命,包攬萬物。 他跑到車后座躺下,翹起花鏡,雙十合十,沉沉睡去了。伴隨著刀郎的歌聲,他睡得很香。是的,他太累了,整晚都被病魔纏身,一直咳嗽不止,今天一大早就要起來奔波,走的時候還不忘帶兩本厚厚的書。曙光穿透重重的迷霧,灑在他那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上,給他鍍上一層璀璨的光輝。 生命不息,戰(zhàn)斗不止! 這是我能想到的兩句話。 試問這蒼茫大地,誰主沉??? ——罷然于2018/1/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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