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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料峭的初春,幽香清遠的梅花已橫斜疏影、透露芳心。又見超山游人鱗集、縞袂相連,幾成鬧市。與無錫梅園、蘇州鄧尉并稱江南三大觀梅勝地的超山,以梅 “古、廣、奇”久負盛名。無錫的梅園原先是桃園,民國初年被榮氏購得后改植梅花,園不及鄧尉廣。而鄧尉其地早先也沒有名聲,山又不高,梅花不過數(shù)里,只是康熙時一位叫宋犖的巡撫,題寫“香雪?!比钟谘卤?,肇錫以嘉名。自然該兩處梅花與杭州超山的“十里梅花香雪海”相比要遜色多了。超山還與蘇州鄧尉、廣東大庾嶺羅浮山、武漢東湖梅嶺,并稱全國四大賞梅勝地,其名早已全國聞名。
塘棲是典型的江南水鄉(xiāng),運河帆檣,桑麻平疇,鎮(zhèn)南數(shù)里赫然屹立著超山。超山主峰拔260余米。舊志以其超然于皋亭、黃鶴之外而名,所以亦名超然山。超山種植梅花的歷史可謂久遠,早在五代后晉時,當?shù)鼐用褚言灾裁坊ā髡f大詩人蘇東坡在杭州為官時,特地從孤山將數(shù)百梅樹移植過來,巍然成壯觀。北宋熙寧三年,時任臨安知府的趙清獻游超山,寫下“物華春已盛,人意樂無涯。羅綺一山遍,旌旗十里隨”的詩句,可見彼時游山觀景的盛況。到了清光緒年間,超山還有宋梅百余株,環(huán)山十余里一片梅海,“溝勝棱棱花堂堂”。自稱“嗜梅者”的林琴南于1899年游超山觀梅花后,大為驚嘆:“以生平所見梅花,感不如此之多且盛也?!边^了三十多年,天游化人康有為來游,見“山下卅里皆梅花,無慮百萬樹,過于鄧尉。吾粵岡洞梅花亦廿里,安得有宋梅?此地有宋梅一株,老閱興亡,趨然人世,撫之增感。且花為六出,尤為異種?!辈唤|景生情,欣然命筆:“超山山下報慈寺,卅里梅花百萬樹。漫野夾溪似飛雪,疏影橫枝曲礙路。身入群玉山中行,夢入眾香國土依。白飛百億戰(zhàn)敗飛,敗鱗殘甲蔽云霧。鄧尉稱海應大慚,螺岡有洞不口足奇?!矫废鲁耸?,明日騎龍騰紫煙?!庇诌^了十多年,當郁達夫來時,“梅干極粗極大,枝又離披四散,五步一從,十步一坂,每個梅林,總有千株內外;一株的花朵,又有萬顆左右,故而開的時候,香氣傳到十里之外的臨平山麓。登高遠望下來,自然成一個雪海?!倍╈V后,花益奇麗,過于他處梅花。塘棲名流錢庚、吳浪、姚濟人等為紀其勝,曾于1932年,“乞海內名流詞壇風雅,不吝珠玉寵錫篇章”,征題超山梅花詩集,海內耆宿康有為、曾熙、周慶云、徐珂等紛紛發(fā)為詩古文辭,超山梅花,哄傳遐邇。
超山有三峰,左為天門山,中為跌倒老虎山,右為龜山,而其前后,均有勝跡足述。若有登高之興,循徑而上,路勢盤紆。沿途經“十八道香蕉彎”,一彎一景,如入仙境。拾級盤旋登1226級石階,便是超峰。登超峰,龜、蛇、馬鞍諸山皆朝伏,昂然有超山崛起之勢。其西有天門,多奇峰怪石,若虎踞,如盤陀。似憩鷹,像春筍,無不肖似。從超山俯視,魚塘點點,仿佛面面明鏡映輝,涵虛混清。而錢江如線西湖如珠皆在指顧之中。山陽亦有海云洞等勝跡足述。不過游超山者,大凡賞梅者為眾。 到超山賞梅,自然得去觀賞“唐梅”和“宋梅”。浮香閣前的那株唐梅,鐵干虬枝,燦如彤日,相傳是從元初義士唐玉潛塘棲故居移來的。大明堂外那株傳謂宋梅的,曲屈蒼勁,花瓣六出,不像一般梅花,“六出為貴”是說也,因為超山梅花之奇處。
梅花花期既異,花開花落為期不長,當然須及時探賞它傲寒報春的信息,昔時探梅亦稱探春。其時暖風入林,紅英綠萼,相間萬重,游人熙熙攘攘,呈現(xiàn)好一幅探春圖。梅花亦因其韻勝格高,能耐霜傲雪而寄托了中華民族濃重的審美情感。
89年前正月某天,那位擅書能畫的亭趾姚虞琴屢屢說起超山梅花之盛,汪頌年、周夢坡、王綬珊、錢治香諸公聞而向往,遂約同超山訪問,載酒探春。在昔日香雪樓前,見樓前環(huán)植老梅樹十本,中有一樹橫斜,交枝垂地,皮類魚鱗,落花斑駁作青綠,瓣或六出,傳是宋梅,且色淺絳,暗香浮動。眾人不禁徘徊花下,恍置眾香國中,不勝望古遙集之思,相約在其旁建造一座亭子,以張韻事。
亭子不久建成了,便以“宋梅”為其名。四根石柱擎著飛檐四角攢尖頂,上覆黑瓦。金石書畫大家安吉吳昌碩繪宋梅小影,并勒石記之。姚虞琴、周夢坡、王紅綬珊等分別作楹聯(lián)鐫刻于石柱之上。周夢坡聯(lián)云: “與孤嶼萼綠花同聯(lián)眷屬;勝越山冬青樹共閱興亡?!眳遣T的更絕,以石鼓文寫就,其語為:“鳴鶴及來耕正香雪留春玉妃舞夜;潛龍何處去有蘿緣掛月石虎唬秋?!闭Z句古艷深沉,道盡了超山梅花之精神。
“宋梅亭“砥風蘸雨已經近一個世紀了,建亭者也一一駕鶴西去,然而承受了歷史之神詔喻的那種精神文化,是終究使人難以忘懷并自覺發(fā)揚光大的。不是嗎?為恢復十里梅花香雪海的勝境,余杭區(qū)擴大超山梅花種植,梅樹增至5萬余株、400余個品種,其種植面積之廣、觀賞價值之高,堪稱全國之首。中國工程院院士陳俊愉慨然稱之為奇跡,并大筆一揮,寫就“超山天下梅”5個大字。賞梅勝地名聲又再次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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