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太陽

夏天

如果這條街沒有鞋匠

我就打著赤腳

站在太陽下看太陽

我想到在白天出生的孩子

一定是出于故意

你來人間一趟 你要看看太陽

和你的心上人

走在路上

了解她 也要了解太陽

夏天的太陽

太陽

當(dāng)年基督入世

也在這太陽下長大

這首詩的作者是著名詩人海子。海子原名查海生，于1964年生于安徽省懷寧，1989年3月26日在山海關(guān)附近臥軌自殺，時(shí)年25歲。與歷史上著名的天才詩人李賀幾乎一樣生命短促，卻都留下了膾炙人口的不朽之作。詩人西川曾著文分析海子之死有七種可能原因，然而這也僅僅是推測而已。海子自殺的確切原因已難知曉。

海子流傳最廣的詩并非這首《夏天的太陽》，而是《面朝大海，春暖花開》。表面來看，《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一詩極盡松散淺白之能事，說它不是一首詩亦不為過，這首詩在詞句上顯盡粗糙，卻以情緒上的強(qiáng)烈渲染來取勝。因?yàn)檫@首詩，我一度非常懷疑海子的盛名被世人過分拔高。他這種表達(dá)方法很容易讓人以為恣肆汪洋的情緒渲染便是這位詩人的看家本領(lǐng)。

倘止于此，那說海子是一位偽詩人也不算過分——確實(shí)有些詩人、有些流行詩太水，水到相當(dāng)于把如今某些雞湯文分行來寫，其質(zhì)地索然而無詩味。直到后來我讀到了海子的這首《夏天的太陽》，我才驚覺海子在詞句上的造詣之深、意象上的造意之美。其詩實(shí)出于極大的天賦靈氣。倘若海子沒有寫過那許多詩歌，一生只寫過這首《夏天的太陽》，以是稱之為天才詩人也決非過譽(yù)。

詩人海子

為什么我起先不能感受到《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高超呢？譬如一個(gè)一字不識的山野村夫，如果聽人讀《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或許當(dāng)下就感受到它的妙處。可是在看慣了種種精工美致的好文章的人讀來，也許恰恰就被文字上的知見障蔽了對美的本質(zhì)感受。而讀了《夏天的太陽》再來讀《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才接通美的信號，才知它的長處在哪里。這大概好像佛陀說法，眾生根器各異，小乘阿羅漢不能解了大乘菩薩法，一旦回小向大，則豁然開朗。

曾經(jīng)有位讀者說：“當(dāng)我讀到海子的詩，頓感全身沸騰起來，腹中一股熱氣油然而生?！蔽蚁嘈胚@是真的。三國陳琳作《討曹操檄》，曹操讀后急出一身汗，神醫(yī)華佗未能給曹操治好的頭風(fēng)病，因此一檄竟然好了。清代畫家王時(shí)敏，看了王翚的《秋山紅樹圖》后，其纏綿不休的咳嗽病竟霍然而愈。這真讓人不得不驚嘆藝術(shù)的巨大魅力。海子之詩，亦有此等沐人身心的神奇魔力。海子實(shí)乃繼唐時(shí)李賀之后，一極相似之驚世鬼才也。

觀心禪院

2017.1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