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榜的全是南方人：明科場冤案惹怒朱元璋！

十方第一佛 2017-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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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榜的全是南方人

　　明太祖洪武三十年(公元1397)暮春，時逢會試發(fā)榜之日。榜單一經(jīng)張貼，從各省來的舉子，人群中埋怨的，怒罵的，勸解的，猜測考試結果的，熙熙攘攘，任彈壓的軍丁怎樣吆喝，也安靜不下來。天近中午了，一些失意者已怏怏離去，但尚有不少舉子聚集在榜前評論著中試者的學識和人品。

　　忽然，有一位落選舉子似乎發(fā)現(xiàn)了榜上的漏洞，自言自語地喊道：“奇怪，奇怪，五十二名貢士都是南方人，莫非北方人就連一個合格的也沒有？”他這一喊，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仔細一看，名單從第一個往下排列，“宋琮、陳……”直到最后的劉子信，確實都是南方人。這時又有人叫喊：“主考官劉三吾是茶陵人，副主考白信蹈以及各房考官也都是南方人，他們用鄉(xiāng)里之情，壓制北方才子，天理難容?！边@一喊不要緊，那些本來已經(jīng)失望的舉子，一個個像打足了氣的皮球，跺腳亂跳，呼爹罵娘，人群大嘩。不少原來抱著極大希望的北方考生，一齊吶喊，紛紛用泥團石子擲向黃榜，只一瞬間那高懸的黃榜已經(jīng)被泥團涂得一塌糊涂。

　　考生們越鬧越歡，索性成群結隊地簇擁著，從貢院來到禮部衙門，聲言要面見考官，問個水落石出。禮部官員急忙調請錦衣衛(wèi)親軍前來彈壓，但人言沸騰，群情激憤，那里能壓得下去？禮部官員見事情鬧大了，不敢隱瞞，急忙將眾舉子的議論寫成奏本報到明太祖朱元璋案前。朱元璋看到奏折后，狠狠地將奏折擲在了龍案上。朱元璋畢竟是一位執(zhí)政三十多年的皇帝了，震怒之下并沒有沖動，他仔細思索了一陣，在奏折上批道“南人盡占黃榜，舉子群情激動，著禮部官員將試卷再閱來報”。

　　冤枉的到底是誰

　　主考官劉三吾這位老翰林是七十三歲才被人推薦給朱元璋的，當時他的才學淵博已名滿江南。朱元璋召見他以后，深為他的遠見卓識所傾服，當即降旨授他為翰林學士。十二年來劉三吾大刀闊斧，為朱元璋制定了一套完整的開科取士制度，并奉旨親自為大明朝修定了《寰宇通志》、《禮制集要》等書籍，成為一個受人尊仰的學界老前輩。一日，朱元璋在宮中召見劉三吾問發(fā)榜之事，說：“只是一榜之中全系南人，未免出于奇巧。”

　　劉三吾躬身回奏道：“其實這并不為怪，北方在元虜統(tǒng)治下，民不聊生，文人墨客備受摧殘，這種情況已歷數(shù)十載，應試的舉子文章根基遠不如南方。南北舉子同場應試自然南方的要捷足先登了。”朱元璋有點不滿意地說：“誠如先生所言，但先生既知此情，為什么不特拔幾名北方士子，以鼓北人之心呢……依朕之見，先生不妨在北方考生中擇優(yōu)選上幾名，以安定人心，平息眾怨?！?div>　　劉三吾是個耿介之人，生平最講一個“理”字，聽朱元璋讓增加幾名北人充數(shù)，不覺上了倔勁，答道：“會試榜次已定，當選之人名副其實，不能更換了?！敝煸暗幕饸庖采蟻砹耍f：“先生執(zhí)意不換，朕以為其中必有私弊?！眲⑷嵴酒饋?，對朱元璋深深作了一大揖說：“萬歲既懷疑老臣主試有私，不妨另委大員，重新審閱試卷，若發(fā)現(xiàn)紕漏，臣甘愿領徇私欺君之罪?！敝煸耙妱⑷岣耶斆骓斪沧约?，不覺大怒，厲聲喝道：“朕讓你改變黃榜，你是改與不改？”劉三吾斬釘截鐵地說：“此次黃榜是全體考官反復權衡選定的，老臣不能輕改?！敝煸皻獾脺喩眍澏?，指著劉三吾說：“你可知朕的厲害？”劉三吾起身跪倒答道：“臣為國取士，何懼一死！”朱元璋拍案而起說：“劉三吾，朕從今日停你翰林學士之職，回府聽參。本科會試朕要派人詳查到底！”說罷，一揮手，早有幾名待衛(wèi)進來，把劉三吾架出了皇城。

　　主考官劉三吾被皇上驅出了宮城，隨后副主考白信蹈也被停了職，皇上親自在后宮召見了翰林院侍講張信，命他主持復閱全部試卷，如發(fā)現(xiàn)弊端及時稟報。翰林院侍講張信，從朱元璋的手中親自領回了主持復閱會試考卷的圣旨后，立即召集參加復審的官員連夜開會，把皇上的意圖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大家。張信復卷后，四月十二日，從皇宮內飛傳出一道圣旨。四月十三日，天氣陰沉。朝堂之上朱元璋今天顯得特別嚴肅，他高踞在寶座之上，等群臣朝拜完畢，聽張張信“匯報工作” ，不料張信復卷的結果仍是維持原榜，認為劉三吾是客觀公正的。顯然朱元璋仍是勃然大怒，之后劉三吾、張信等二十余人一齊被投進了刑部監(jiān)獄。

　　“南北榜糊涂案”

　　劉三吾、張信使朱元璋幾乎下不了臺，這就促使朱元璋下決心一定除掉他們，以撲滅蓄藏在百宮中的不滿情緒，同時為下一步改變錄取名單，籠絡北方舉子準備條件。劉三吾等人被下獄后，朱元璋一再催促刑部要加緊審訊。

　　刑部一面用嚴刑逼供，一面設法暗示、誘導，使一些受不了酷刑的人開始按他們誘示的內容，供出劉三吾等人的種種不軌之舉。在不到三天的時間里，就羅織了許多罪名，劉三吾、白信蹈曾與被殺的大將軍藍玉有較深的交往，這次被指控為“藍黨”，張信與閱卷官王侈華、張諫、嚴叔載等十余人，與藍玉沒有半點瓜葛，居然被扣上了一個“欲為逆臣胡惟庸鳴冤叫屈，反叛朝廷”的罪名。好在叛逆案只要有了指控的口供并不需要本人承認就可定罪，于是刑部很快將逼出來的口供實錄上報給了朱元璋。

　　隨后，當他讀到刑部關于劉三吾、張信等人定罪的報呈后，心中很是高興。他絕不相信劉三吾、白信蹈是“藍黨”，尤其感到荒唐的是刑部給張信等人定了個“為胡惟庸鳴冤，反叛朝廷”的罪名，這個罪名說給誰聽也不會相信。因為胡惟庸已被殺十七年了，哪有胡惟庸的余黨在當時不反，而到胡惟庸尸骨早已朽爛之年才謀反的道理呢？但是，他還是昧著良心表彰了刑部，只將張信的“謀反朝廷”罪名用朱筆鉤去，改定為“胡黨”，然后親自朱批了處理意見：張信、白信蹈，以及同科試官司憲、王侈華、張諫、嚴叔載、周衡、王揖等都凌遲處死，劉三吾因為擔任過東宮講官，與皇太子有師生之誼，且年事已高，免去一死，發(fā)往邊塞充軍。由張信、劉三吾等人選取的貢士，全部罷黜，其中列在榜前的陳銨，有行賄的嫌疑，也擬斬罪，與同科考官同日執(zhí)行。圣旨公布后，南京城為之默然，就連那些鬧事的北方舉子也感覺皇帝的這個處理未免過重了。

　　四月底，白信蹈、張信等二十余人，被糊里糊涂地綁赴法場處死了。五月初，朱元璋公布了由他親自閱卷后評點出來的六十一名貢士，河北韓克忠獲第一名、山東任伯安獲第二名，所取六十一名貢生，全是北方人，南方舉子無一人入選。榜文公布后，北方舉子歡呼雀躍，奔走相告，南方舉子辛辛苦苦參加了三次考試，盡管許多人文章精美、才華出眾，卻全部被刷下榜來，明知不公卻敢怒而不敢言，一個個悻悻離去。

　　由于這場科場案是以錄取人的籍貫劃線的，所以被歷史學家稱為“南北榜”或“春秋榜”，明代人則干脆稱它為“南北榜糊涂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