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延至清代乾隆年間何琪來游之時,橫潭四周那些曾經(jīng)名聞一郡的別墅園亭已成過往煙云,眼前所見只是一片青蘆披拂、白鷗驚飛的曠野野水了。山水依然,幾度夕陽。歲月如梭,人生若夢。觀景憶昔,觸景生情,喜吟“夜半旅夢回”的何琪自然要發(fā)出深深的嘆息了。 那么,是什么原因使橫潭周圍那些鎮(zhèn)上名族曾擁有過,并興盛過數(shù)百年的園第別業(yè)荒廢的呢?今天我們亦只能從史籍所載、前賢的詩文中去尋覓蛛絲馬跡了。 志書記載了橫潭周圍最有名氣的橫潭草堂的興衰史。 清代初年,塘棲人張之鼐,字仲謀,又字超微,別號無元子、臥癡樓主人,隱居在鎮(zhèn)南橫潭邊上。因其齋名半庵,人又稱其半庵。他不僅博覽群書,更長于詩文,與一眾好友詩文唱和,當(dāng)時江南詩詞界沒有不知道橫潭張半庵的。 半庵有藏書的癖好,家中藏有萬卷詩書。他又喜愛著述,撰寫成《棲里景物略》十二卷、《神仙通記》百卷,還匯輯成《橫潭草堂詩》《遂初草堂集》傳于后世。 張半庵在碧波蕩漾、景色清曠的橫潭東側(cè)建造了橫潭草堂(按:此堂又稱遂初草堂)和臥癡樓園第別業(yè)。 《棲里景物略》卷七、卷八中有: 橫潭,張超微先生之別業(yè)也,署之曰半庵,顏其堂曰遂初,其樓曰臥癡,筑石為磯曰“釣魚處”,古木修篁,環(huán)流疊石,而先生徜徉其間,著述頗富。即《西里志》亦出先生大手筆也。而長公子玉書,亦修舉業(yè)于此。每遇良時,花酣月大,即觴諸名彥其上,講道論學(xué),殆無虛日,題詠最夥,茲略舉其概焉。 以上“遂初”的字義應(yīng)是“遂其初愿”或表示早先,也有用于去官隱居的意思。 張半庵雅好結(jié)客,草堂筑成后,戶外之履常滿。每遇良時,花酣月滿,即觴諸名彥于草堂,與好友講道論學(xué),殆無虛日,題詠甚眾。 其公子張德盛,字玉書,為協(xié)助父親編撰《橫潭詩集》,寫過一篇《征橫潭別業(yè)詩文小啟》,抄錄其文: 吾家卜居棲水,閱世已多,老父倚杖橫潭,結(jié)廬其上,衡宇相望于市廛,門巷無喧乎車馬。雖壯歲馳情圭組,乃衰年雅好園田,數(shù)弓十笏,頗費經(jīng)營;叢菊四松,盡煩扶植。書閣一尊,皋室諸峰悉當(dāng)窗際;釣磯片石,苕霅二水曲繞云根。漁火黃昏,棹歌清曉。望中煙雨,雪后林巒。攜琴來就,頻過二仲之蹤;載酒相尋,每束五經(jīng)之帶。盤餐取給畦間,晚菘早韭,地力無虛。墻下白苧柔桑,名心久息;書卷未遺老眼,不廢丹黃。午夜猶勤鈔撮,等塵事于夢幻;顏樓齋曰臥癡,敢諧諸葛稱龍。或與蒙莊化蝶,苦竹為家,煙波放艇,非避世之元卿,庭無荊棘;似閉門之仲蔚,徑有蓬蒿。長者每呼灑掃,賤子日侍階除。小園堪賦,愧無庾信之才;古舍可懷,殊乏陶潛之句。彼送歸盤谷,必須韓吏部文章;即獨坐輞川,尚思裴秀才倡和。少陵十五詩,何氏之山林不朽;東野三十韻,韋七池也起于枋榆,適其性于枳棘也。至如陶靖節(jié)之志寄于松菊,嵇、阮之志寄于琴嘯,劉伶之志寓于酒,韓、柳諸公之志寓于古文,李、杜唐人之志寓于詩歌,豈嘗拘拘于形跡哉!其所以如此者,蓋有性可樂,而無慕乎外,是以代謝雖遷,其志趣直與高山流水天壤俱悠也。今先生之志在乎橫潭,是橫潭者即陶之松菊,嵇、阮之琴嘯,劉之酒,韓、柳之古文,李、杜之詩歌也,可不樂乎! 張玉書這一篇文情并茂的征集啟事,吸引了當(dāng)時鎮(zhèn)上及兩浙三吳眾多文人士子紛紛加盟唱和。 徐野君①寫有《橫潭遂初草堂記》: 橫潭遂初草堂,踞棲水之南。遙瞻皋亭黃鶴之翠微,近接超峰臨平之青靄。窗檻之外,俯臨溪潭,芳杜為鄰,菱歌互答。中植翠竹、絳榴、桑拓,四圍頗饒野趣。從橋南白板扉入,曲徑逶迤,小樓矗起,顏曰半庵,蓋張子有道之寓言也。庚子端陽后一日,余從京師歸。主人招予坐斯樓,酌以旨酒。因即席賦詩云:“修竹藏千個,高齋署半庵。攜將午日酒,來看晚晴嵐。仲蔚蓬蒿隱,玄真漁釣參。故人此相聚,榴火照溪潭。” 張子樂之。為余言:“碑石已具,惟俟文章,以垂不朽。”余愧非龕州山人,安能不朽。惟是草堂去敝廬咫尺,可與朝斯夕斯并稱桑者。當(dāng)時蔣詡開三徑,僅許故人求仲,羊仲往來,似太枯寂。張子當(dāng)推而廣之,或賦詩談禪,嘯傲其中者,不止香山之九老,廬阜之十八高賢也。草堂主人,其以予言為有當(dāng)否乎?計所費約五六百緡,考其歲月,則自戊子之秋初,迄于庚子之春杪,可謂一片閑心勞勞于丘壑間也。昔人謂不聞巢由買山而隱,殆不其然。是為記。 徐野君此記寫于順治十七年(1660)端午節(jié)后一日,文中首先點明了張氏橫潭草堂“踞棲水之南”,可以遙瞻青翠縹緲的皋亭、黃鶴諸山,又“近接超峰臨平之青靄”,推開窗檻,居高臨下即是清溪碧水蕩漾的橫潭。此地與芳杜洲為鄰,更可以與漁耕之人菱歌互答。園墅中精心種植翠竹、絳榴、桑拓,四周充滿了野趣。走過清波粼粼的西小河上的小石橋,從橋南側(cè)那扇白木板做成的園門進(jìn)去,一路曲徑逶迤,花木扶疏。不遠(yuǎn)處,但見有小樓矗起,樓額題有“半庵”二字。這正是主人會客著述之所。人到此地,只感覺塵世間的一切喧囂已經(jīng)遠(yuǎn)去,只余下滿園的綠樹紅花,和眼前橫潭那一汪碧綠的湖水。站在潭邊,平湖滟瀲,遠(yuǎn)山青黛,清風(fēng)拂面,仿佛滿湖的綠水和超山的翠微紫靄都會在眼前慢慢渲染開來。 賓主聚于樓中,主人用美酒佳肴招待來客。酒酣興高之時即席賦詩。建造草堂的花費有五六百貫錢。從順治五年秋天起至順治十七年春天,前后用了12年時間,才建成此園??梢哉f建造不易,主人一片閑適的心情,都忙碌于山水之間了。 呂律②寫有《橫潭草堂跋》: 古來高隱之士,托跡溪山,必踞溪山最勝處。如淵明栗里,摩詰輞川,和靖之孤山里湖,其人之性情,與山水之性情,合而為一,故人傳而其地亦因之以傳也。棲上最勝,無如橫潭。吾友半庵,筑廬其上,讀古詠嘯,著述自娛。予嘗與半庵珊步履于臨溪堤岸上,古木垂陰,見山光水色,晨夕萬變,秋樹蒼黃,蘆花搖白,漁舟野艇出沒于煙波之間,斯時幽情獨抱,意與景會,其曠懷高致,有迥出古人之上者。其人與地,不因之以俱不朽乎?野君斯記,又能寫照傳神于筆墨之外,不獨半庵之性情,即橫潭之性情,與之俱出,廬山真面目其在是哉。漫書其后。 《題臥癡樓》詩:“樓居四望綠陰深,修竹垂楊世外心。沙瀨煙消思把釣,石床月照坐彈琴。山分翠色橫虛牖,鳥囀歌聲入密林。咫尺系槎連曲檻,良宵響答有長吟?!?/font> 呂律在此詩中用“咫尺系槎連曲檻”寫明了自家系槎樓與張半庵之橫潭草堂的距離是近在咫尺。 臨平沈謙③寫了《寄贈半庵道翁橫潭別業(yè)》: 聞君筑室傍橫潭,醉月眠花興自酣。野水寒云生古岸,亂山斜日隱秋嵐。 鹿門避世應(yīng)難問,鴻寶傳家許共探。千載羊裘同此意,少微誰識在江南。 同里沈瀚生也有《留題張子橫潭別業(yè)》: 皋亭爽氣薄叢篁,滿日溪聲近楚湘。蘆獲春深藏乳燕,芙渠風(fēng)細(xì)浴鴛鴦。 一樽常滿思文舉,三徑時開勝辟疆。入暮漁歌發(fā)清唱,更聞零露散花香。 海寧查嗣瑮④也寫有: 亂草新除徑,荒村舊有鄰。柳深溪路暗,風(fēng)細(xì)落花勻。 朋好能攜杖,琴書可護(hù)身。橫潭秋水闊,日日坐垂綸。 此外,德清金蒼野、沈方平、胡麒生,甬上董巽子、李文胤、高宇泰,嵊縣李文純,海昌張英,無錫諸保宥,棲水金漸邕、金長輿、沈士諤、徐灝、宋琦、卓回、陸進(jìn)、卓胤城、張吉、韋人鳳、翁紹掀等均紛紛唱和,創(chuàng)作了一百多首詩文。可謂士林風(fēng)響,俊賢響應(yīng),輯成了流傳至今的《橫潭別業(yè)詩文集》。 《橫潭別業(yè)詩文集》中,徐野君的《橫潭遂初草堂記》內(nèi)是有明確紀(jì)年的,時間是“庚子端陽后一日”,此庚子正是清順治十七年(1660)。故推斷《橫潭別業(yè)詩文集》輯成于清順治十七年之后。 參考王同《唐棲志·張之鼐傳》有:“子玉書,不壽先卒”的記載,分析當(dāng)年編輯詩集時,張半庵已是衰年,后來,其鐘愛的兒子,那位頗有才華的張玉書又先他而謝世。故其本人逝世后,他的其余子嗣已無力、或無人能經(jīng)營此橫潭別業(yè),將其轉(zhuǎn)賣給年輕富裕的卓長齡(字蔗村),這應(yīng)是符合情理的。 二 張半庵逝世后,張氏后人在康熙十五年(1676),將園第賣給了太史第卓氏。卓氏請造園名家重新規(guī)劃改建后,將張氏橫潭草堂改名為見山堂。 關(guān)于見山堂,《唐棲志》卷五《園亭別墅》卷載有:“見山堂,在橫潭,即張半庵草堂舊址,卓蔗村購得復(fù)葺新之,題曰見山堂。” 而清代金張《芥老編年詩抄》丙寅卷有一首《蔗村買橫潭經(jīng)年矣應(yīng)壘石而不壘石和前韻》的詩記其事: 橫潭十年來,花木日漸禿。山川洵有靈,畢竟為君屬。 但苦千頃陂,幫岸周遭復(fù)。述昨與張翁,商榷幾跋燭。 翁云勿過慮,插柳更栽竹。便獲磐石安,兼具游人目。 一言省百金,可成數(shù)小麓,歲雖云暮矣,休諉力不續(xù)。 擬彼亦補(bǔ)此,君應(yīng)點首伏。近就本山中,運石如運谷。 祗仿黃大癡,取塌不取矗。娛賓宜坐行,種樹界直曲。 計工僅兼旬,小費易收束。塘棲記名園,儼然成一局。 眾論僉曰同,尤為我所欲。過從不隔朝,手中杯慣覆。 息壤有舊盟,許分一窗綠。讀書不梳頭,耦耕共胝足。 不負(fù)生同時,共裹巾一幅。倡余而和女,響答唯虛谷。 倘或君不然,此樂愿言獨。我相山水間,一拳或一掬。 誰寄草堂貲,錙銖自積蓄。池館斗家家,亦好充數(shù)目。 金張,即金芥山,一名張芥山。康熙間塘棲詩人。此詩寫于康熙二十五年(1686)歲丙寅。詩中金張所稱的張翁就是明末清初造園大師張南垣之子張熊。 兩年后,康熙二十七年(1688)歲戊辰,金張又寫了《過蔗老橫潭新筑看梅》詩: 絕倒種梅如種禾,舊存一樹雪婆娑。群然鬧向春風(fēng)里,獨立翻嫌此老何。 就柏為堂諧俗少,見山買屋費錢多。連云甲第無留連,手筑先生安樂窩。 從以上二首詩可知,卓長齡的見山堂購于清康熙十五年(1676),筑成于康熙二十七年(1688),中間拖了有12年之久。 金張詩中還有以下信息,“蔗村買橫潭經(jīng)年矣”,“橫潭十年來,花木日漸禿。山川洵有靈,畢竟為君屬。”卓長齡買此草堂后過了12年,又于康熙二十七年(1688)左右才請當(dāng)時的造園大師張熊重新規(guī)劃構(gòu)筑,并更名為見山堂。根據(jù)卓長齡年表記述,其生于順治十五年(1658),故他買入橫潭草堂時,年才18歲。從順治十七年(1660)張半庵橫潭唱和結(jié)集,至康熙二十五年(1686),時間已經(jīng)過去26個年頭。此時,三十而立、風(fēng)華正茂的卓長齡,筑成了可以偃仰嘯歌、神游太虛,會千古風(fēng)流之安樂窩。他取的“見山堂”之名則很直白通俗,蓋在堂中可眺鎮(zhèn)南諸山之故也。 卓長齡這一支,是清初塘棲卓氏最顯達(dá)的一房。卓長齡之曾祖卓海幢“白圭治生”,積聚了大量財富。祖父卓異,于順治四年(1647)考中進(jìn)士,點翰林,官至左春坊左庶子,進(jìn)士成翰林,前人俗稱太史,鎮(zhèn)上卓家弄故居就是此時改稱太史第弄的。卓異實現(xiàn)了家族數(shù)代人光宗耀祖之夢想。卓長齡父親卓子孟,順治辛卯恩貢,甲午中舉不仕,卻經(jīng)商發(fā)達(dá),是當(dāng)時鎮(zhèn)上最為富有的大財主。志書稱其“天性孝友,好行其德,一方緩急,無不周旋?!背鲑Y修廣濟(jì)橋,振濟(jì)災(zāi)民,修建資慶寺、大善寺等寺觀。后嗣蕃衍,世澤綿長。他們守著卓氏祖上留傳下來的連云甲第和東園眾白堂部分,卓長齡更花巨資買下了張氏的橫潭草堂。 關(guān)于卓長齡,《唐棲志》載有:“卓長齡,字蔗村,又字九如,善古文詩詞,與張介老、宋玉山迭相唱和。張氏橫潭舊圃,蔗村購得,復(fù)葺新之,榜曰見山堂。橫潭之勝,復(fù)歸卓氏矣?!?/div> 新出版的《卓氏人物》有:“卓長齡(1658-1710)。他是仁和縣監(jiān)生,后入國子監(jiān)為太學(xué)生。著有《高樟閣詩集》十卷,又與其弟松齡合緝《正續(xù)花間集》?!?/div> 卓長齡將張氏橫潭草堂改筑成見山堂后,在此園第之中與塘棲金張、宋琦、陸鳴皋、吳卜雄等好友結(jié)社唱和。清初文壇領(lǐng)袖黃宗羲、李鄴嗣、著名詩人查慎行等都來見山堂游訪。一時間斗韻分題,誦吟其間,遠(yuǎn)近傳為盛事。 查慎行晚年曾應(yīng)卓蔗村外甥陳周乾之請,寫有《卓蔗村詩序》,其中有: ……是時東南結(jié)社之事方興,蔗村及張岕老輩為一鄉(xiāng)領(lǐng)袖,四方士大夫往西吳、東越者,必停楫造廬,戶外之履常滿,酒闌燈灺,鬮韻分題。蔗村于其間雒頌高吟,聲淵淵若出金石。芥老從而和之,鼓宮宮動,鼓角角動,一時命侶嘯儔之樂,遠(yuǎn)近傳為盛事云。及余投老歸田,親戚故舊,凋喪殆盡,過芥老故居,則已易主。蔗村墓木且拱矣…… 查慎行(1650-1727),海寧人。清初著名詩人,康熙四十二年(1703)54歲成進(jìn)士,官翰林院編修??滴跷迨辏?713)62歲乞休歸里,家居十余年,筑初白庵以居,潛心著述。 根據(jù)以上資料,分析查慎行寫此文的時間應(yīng)在1713年其乞休歸里以后,是其家居十余年,潛心著述之時。作者在這篇《詩序》中追憶了30多歲時在塘棲見山堂中見到的卓長齡、金張等文人聚會時的盛況。而寫此文之時則已是物是人非,金張老家的住房已換了新主人,詩集作者卓長齡墳頭的樹木也已長成合抱粗的大樹了。 三 關(guān)于橫潭草堂的位置,詩文中有如下記載。 清乾隆何琪編撰的《唐棲志略·園圃》記載:“橫潭草堂,堂在橫潭之側(cè),水光山色奔赴闌檻。中植翠竹絳榴,饒有佳趣。張半庵幽居也?!?/div> 此句中一個“側(cè)”字,寫得模棱兩可,讓人難以確認(rèn)方位。 董道權(quán)⑤的《題橫潭草堂》: 林泉推絕勝,耕鑿得幽棲。小閣當(dāng)山出,低檐與竹齊。 一經(jīng)身作蠹,三雅客如泥。好記從游處,重來路欲迷。 董詩說明草堂的位置偏僻,作為寧波人的董巽子要認(rèn)真記好草堂的周邊環(huán)境,以免下次再來時會迷失了路徑。 《唐棲志》卷五《園亭別墅》則記有:“遂初草堂,在橫潭之東,張半庵別業(yè),顏其堂曰遂初,樓曰臥癡。古木修篁,環(huán)流疊石,名流題詠,舊有專集。臥癡樓,在遂初草堂之側(cè)?!?/div> 這段文字中所述的“遂初草堂”,也即是橫潭草堂,在橫潭之東,僅此一個“東”字,對草堂的位置亦表述得太過泛泛,不夠明確。 關(guān)于見山堂的位置,史籍有以下記載。 王同《唐棲志》卷四《街巷》已作了明確記錄:“西小河南街。自橫潭卓氏見山堂至任家角皆是。為任家角任氏本姓韓,業(yè)醫(yī),世居于此。為蔡家埠船埠各路客船聚泊處。任家角轉(zhuǎn)南數(shù)武,短街渡,營房橋,至市南各街?!?/div> 正是這一段文字,讓今天的我們確證當(dāng)年見山堂的故址,即二十世紀(jì)中葉以前,在塘棲西小河啞子弄口安樂橋西南側(cè),今塘棲圣塘漾橋東北橋堍,南至圣塘漾,北至西小河南街。以前塘棲人將此地稱為“澆花堆”,后來被訛為“叫花灘”了。 世易時遷,歲月匆匆。古老的橫潭從乾隆以后亭館銷沉,僅剩下青蘆白鷗,野水渺茫,成了“寂寞西風(fēng)聽不盡,蕭蕭一片荻蘆洲”了。 到了民國年間勞金奎在橫潭東南側(cè)古芳杜洲買地建榨油廠。五十年代以后,丁河鄉(xiāng)又在澆花堆南面范家墩上辦蠶種場。但此時橫潭周遭仍無太大改變,尚存舊時鄉(xiāng)野七八分風(fēng)貌。后來,那條連通橫潭,從西小河街西首的圣堂角流經(jīng)倉橋,蜿蜒于鎮(zhèn)中的北小河,最先被填埋修筑成道路。六十年代末,“文化大革命”中,政府“深挖洞,廣積糧”,為了戰(zhàn)備,將西小河從東面喻家灣口子上的西龍橋至西面啞子弄口的安樂橋河道填筑成防空洞。八十年代,又用疏浚運河的泥土,填埋掉市河。再后來,人們?yōu)閿U(kuò)展生活空間,又填埋了橫潭大片水域,建農(nóng)貿(mào)市場;填掉東小河,筑馬路。延至今日,橫潭水域支河近半被填,孤墩土阜連片成陸。橫潭四周高樓幢幢,車馬喧鬧,市廛塵寰,燈紅酒綠。夢醒時分,古鎮(zhèn)清麗的橫潭已永無滄浪碧水、花晨夕月之天然美景了。 今天,苕霅之水依然日夜奔流,廣濟(jì)長橋依然如帶如虹。融入時代元素的下塘、棲溪則有了另一種錦繡。雖然橫潭美景已不再有,但它作為江南佳麗地的精彩畫卷已經(jīng)融入了世代塘棲人的生命之中! 詩曰: 苕霅千載碧蒼蒼,匯成錦繡古下塘。碧樹寒煙回首處,煙波渺渺一潭橫。陰晴雨雪倍風(fēng)流,荷風(fēng)四面送花香。文士遂初筑草堂,賦詩談禪酒滿觴。遠(yuǎn)山晴嵐云出岫,賦成臥癡妙文章。太史博物更風(fēng)流,雒誦高吟見山堂。歲月遷延盡滄桑,橫潭高第成史章。市廛晚煙再回首,不知清夢落何方。 限于筆者學(xué)識及掌握資料等原因,文中舛誤很多,還望識者給予指正。 參閱資料: 光緒《唐棲志》、《棲里景物略》、乾隆《唐棲志略》、《芥老編年詩抄》、《卓氏人物》等書。 注釋: ①徐野君,即徐士俊(1602-1681),原名翽,字野君,又字三有、無雙,號紫珍道人,又號西湖散人。仁和人,世居塘棲落瓜里,明末清初文學(xué)家。徐野君才華橫溢,著述充棟。他好樂府,工雜劇。對文學(xué)、戲曲、音樂、繪畫皆有造詣和成就。所撰著作多至六十余種,佳者欲與王、關(guān)、馬、鄭抗手。今存《洛水絲》及《春波影》各一本于《盛明雜劇》中。又有《雁樓集》《尺牘新語》《三百篇鳥獸草木記》《云涌詞》等十?dāng)?shù)種,是塘棲歷史上值得稱道的文化名人。 ②呂律,字翼令,號仞庵道人,仁和塘棲人,是郡庠生,誥授文林郎,他是呂水山之從孫。著作有《撰辰堂集》。 ③沈謙(1620-1670),字去矜,號東江,仁和臨平人?!拔骼涫印敝唬小稏|江集》四十三卷,《臨平記》四卷。 ④查嗣瑮(1652-1733) 字德尹,號查浦,海寧袁花人。查慎行之弟。清康熙三十九年(1700)進(jìn)士,選翰林院庶吉士,授編修,升至侍講。幼警敏,數(shù)歲即解切韻諧音,隨兄學(xué)詩。生平游跡遍天下,其詩精妙,與兄齊名,時人比作宋代“二蘇”。后因弟查嗣庭文字獄案受株連,謫遣關(guān)西,卒于戍所。著有《查浦詩鈔》《查浦輯聞》《南北史識小錄》《音韻通考》《唐人萬首長律》等。 ⑤董道權(quán),字巽子,號缶堂。浙東鄞縣人,黃宗羲弟子。所著有《缶堂詩集》《缶堂文集》《旅窗隨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