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定代表人的權利來源于《民法通則》，產生方式源于《公司法》，而《合同法》第五十條同時也規(guī)定：“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的法定代表人、負責人超越權限訂立的合同，除相對人知道或者應當知道其超越權限的以外，該代表行為有效?！睂Υ斯P者進行擴大解釋，即只在確保相對人是善意的情況下，法定代表人所從事的民事法律行為對外皆有效。但哪些是法定代表人所從事的民事法律行為？法定代表人的民事法律行為究竟是個人行為還是公司行為在司法實務中一直存在困擾。法定代表人具備雙重人格是與生俱來的特性，而自然人的身份和法人代表的身份外在重合于自然人這個法律實體，但兩種身份內在又相互獨立并非完全重合。因此，我們不能簡單認為法定代表人這個外在體現為自然人的實體所行使的民事法律行為都加以認定為公司行為，這樣解釋多有不妥之處。

筆者曾在公司控制權系列之《管控公司印章規(guī)避法律風險》一文中提及法定代表人在自身并非股東且公司印章也掌管在股東手中其權利被公司股東架空的情況。在這種情況下，法定代表人很難再行使自己法人代表的權利，因為某種層面上講，法定代表人的行為要將其視為公司行為一定要具備公司的意思表示，雖然法律有“表見代表”之類的規(guī)定，但實務中如何把控是區(qū)分的關鍵所在。現實中很多情況下需要結合法定代表人之民事法律行為的外在表現形式，同時結合第三人或相對人之善意與否進行綜合判斷是否屬于公司行為。筆者認為將公司行為規(guī)范化有助于區(qū)分的簡化性，即法定代表人對外代表公司從事溝通、談判等非文書化的法律行為時，應當明確表明是以公司名義來闡明相應觀點或發(fā)表相應言論，否則將被視為個人行為；而法定代表人對外代表公司簽署文書包括但不限于單方授權文書、兩方以上當事人之間的合同文書、電子簽名文書等都需要公司“公章”（此處不再區(qū)分公章與其他章的使用范疇問題）而不單單是法定代表人簽字或蓋“法定代表人章”就能代表公司意志。當然，司法實務中，法定代表人在公司的經營范圍內及職權范圍內簽署的合同即使沒有加蓋公章也是有效的。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民事審判第一庭編：《民事審判指導與參考》2012年第4輯（總第52輯）《公司法定代表人以個人名義委托他人處理其在公司中全部事務的法律效力只能約束本人而不能約束公司——北京中裕安泰能源投資有限公司、吉林市裕華盛世商品批發(fā)城有限公司與吉林市榮德汽貿有限責任公司合同糾紛上訴一案》中得出結論：“法定代表人以個人名義委托他人處理其在公司中全部事務的法律效力只能約束本人而不能約束公司?！痹摪咐砻鞣ǘù砣藘煞N身份并非混同不可分，而結合筆者上述觀點，規(guī)范化處理法定代表人之民事法律行為將對區(qū)分兩種身份有很大幫助。

1、法定代表人直接損害公司利益

法定代表人利用自己的身份對外從事民事法律行為損害公司合法權益是對公司最為直接的傷害，包括但不限于挪用公款、為自身借款提供擔保及為自己關聯(lián)公司牟取利益等。例如最高人民法院［2012］民提字第208號《民事判決書》法定代表人以公司財產償還其個人及個人控制的公司的債務屬于違反法定忠實義務的無權代表行為應當認定無效。代表行為的無效并不意味著對外無效，應結合相對人是否為善意相對人綜合確定代表行為的對外效力。

2、實際或名義法定代表人損害公司利益

這種情況主要是公司發(fā)生控制權糾紛，一方是工商登記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一方是公司內部經法定程序合意變更的代表。前者存在的合理性是基于登記的公信力和保護善意第三人的信賴利益；后者存在的合理性是基于公司法人意思自治的理念。根據最高院的觀點（案號：［2009］民提字第76號，載《最高人民法院公報·裁判文書選登》2010卷、最高人民法院<2014>民四終字第20號民事裁定書“大拇指環(huán)?？萍技瘓F（福建）有限公司與中華環(huán)?？萍技瘓F有限公司股東出資糾紛案”）名義股東即公司工商登記上的法定代表人所為的民事法律行為為有效行為，公司對此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公司不能以內部人員職務變更抗辯對外代表行為的效力。

然而，得出上述結論的前提需要避免以下兩個注意事項：

（1）第三人明知公司法定代表人經內部決議已經變更，即非善意，參考最高院“濰坊富華新建業(yè)房地產有限公司破產清算組與新建業(yè)地產（香港）有限公司等欠款擔保糾紛案”（2005）民四再字第1號。

（2）變更公司法定代表人的決議存在瑕疵，可能無效或被撤銷，參考最高院“洛陽市環(huán)球房地產開發(fā)公司、楊景先與洛陽市環(huán)球房地產開發(fā)公司工程開發(fā)二處合同糾紛案”（2012）民申字第163號。

綜上所述，在公司章程中對法定代表人代表權做出限制是防止其濫用權利的最主要方式。公司應當充分利用章程的自治權明確規(guī)定法定代表人權限范圍。筆者認為，若有可能公司章程中可以對法定代表人的權利進行一一列舉，如什么范圍的授權委托書可由法定代表人直接簽字決定、明確規(guī)定變更法定代表人的程序是通過股東會還是董事會決議等。

本文系德恒刑民交叉團隊馬玉濤原創(chuàng)

參考文獻：

1、《公司法定代表人無權代表行為裁判規(guī)則》載公眾號“尚格法律人”2015年12月26日。

2、《法定代表人，你所不知道的法律風險及權利》載公眾號“總裁法律顧問網”2015年12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