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國粹藝術讀本

          ——《書法》（連載20）

倪文東著

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

2008年9月出版

蔡襄的端嚴溫厚

1.“端勁高古”——蔡襄的風格及作品

蔡襄(1012—1067年)，字君謨，興化仙游(今福建仙游)人。天圣八年（1030年）進士。曾任龍圖閣直學士，知開封府，又以樞密直學士知福州，后拜端明殿學士。卒謚“忠惠”。蔡襄為人忠厚正直，學識淵博，尤以書法著名，擅長楷、行、草多種書體。其書法“端勁高古”，“容德兼?zhèn)洹保瑸樗嗡募抑?，歷代評價較高。蔡襄的可貴之處還在于學顏楷而有所創(chuàng)造。顏真卿作楷書從大處著眼，嚴謹?shù)姆ǘ纫院钇胶统鲋?。而蔡襄則以極精謹?shù)膽B(tài)度去學顏，處處用意，筆法精妍，圓渾中見秀麗。如李瑞清所言：“無一筆不從魯公出，無一筆似魯公。”宋人周必大《平園集》評曰：“蔡忠惠公大字端重沉著，宜為本朝書法第一，《洛陽橋記》與《吐谷渾詞》皆大書之冠冕也?！豹?/p>

蔡襄像

蔡襄的行書，三家之外，獨樹一幟。其行書取法于虞世南上溯二王，有晉人蕭散淡雅之風度，又出入顏真卿、楊凝式，形成自家風貌。他的行書以“靜”取勝，有柔美之譽，如“太平宰相”，雍容華貴，淳淡婉美。如鄧肅所云：“蔡襄之書如讀歐陽修之文，端嚴而不刻，溫厚而不犯，太平之氣，郁然見于豪楮之間?！辈滔逍袝摹办o氣”正是其優(yōu)勢所在，是漢代以來中國傳統(tǒng)美學以“中和”為美的典型。他的行書和蘇、黃、米三家比較，也許淳厚不如蘇，剛勁不如黃，灑脫不如米，但字里行間所表現(xiàn)出的“靜氣”，溫和之美，含蓄之美，寬厚之美，卻是前三家極少有的。其“靜氣”完全來之于蔡襄自身的“天資既高，積學深至”，“寬厚正直”，品高藝精。學問之精，修養(yǎng)之深，成就了蔡襄“端嚴而溫厚”的書法藝術。

蔡襄傳世的作品較多，著名的有：楷書《萬安橋記》(現(xiàn)藏福建泉州蔡公祠)、楷書《晝錦堂記碑》(現(xiàn)藏河南安陽韓魏公祠)，楷書墨跡《謝賜御書詩》(臺北故宮藏)。行書有《自書詩卷》(北京故宮藏)、《紆問帖》(北京故宮藏)、《暑熱帖》(臺北故宮藏)、《澄心堂紙?zhí)芳耙恍┦衷?。尤以《萬安橋記》和《自書詩卷》為代表?！度f安橋記》又稱《洛陽橋記》。此橋為當時的郡守蔡襄督修并親自撰寫碑文。碑文為大字楷書，字大近尺，雄壯端麗，氣勢磅礴，又輕松自如，毫無拘束，法顏楷又具變化。明王世貞評曰：“萬安天下第一橋，君謨(蔡襄)此書雄偉遒麗，當與橋爭勝。結法全自顏平原(真卿)來，惟策法用虞永興(世南)耳。”《自書詩卷》是蔡襄自撰詩之行書作品，所錄的十一首詩是其詩稿的一部分。書此卷時，蔡氏的書法已完全進入成熟時期，運筆沉穩(wěn)，結體端麗的書風已完全形成。寫來活潑自然，開始行中帶楷，十分用意，漸漸顯得流暢不均，變?yōu)樾胁荩詈髶]灑自如而成為小草，越顯得瀟灑自然，俊美飄逸，而成為其行草書之精品。感情充沛激越，高亢強烈，有如變奏曲，在統(tǒng)一和諧的旋律之中，極盡變化之能事，起伏跌宕，自然流暢，爛漫多姿，在宋人書作中，是一件極為難得的作品。

蔡襄《澄心堂紙?zhí)罚ň植浚?/p>

蔡襄《致彥猷書》

2.一絲不茍

宋代“蘇黃米蔡”四大書法家中，蔡襄最年長，他比蘇軾早二十余年，比黃庭堅和米芾要早三四十年，蘇、黃、米在書法藝術上不同程度地受到蔡襄的影響（圖20-4蔡襄《蒙惠帖詩札冊之五》）。

蔡襄特別重視書法藝術的學習和研究。他幾十年堅持習書，筆不離手，帖不離案，刻苦勤奮的他終于練出了一筆好字。其字從顏真卿入，又取法晉人，真、草、隸、篆、飛白各體皆精，其中加入自己的體會和創(chuàng)新，別有一番風格。

蔡襄為人謙虛謹慎，書德很高，也不輕易為別人作書；若為人作書，便異常認真，一絲不茍，從不失法度。寫得不滿意，就撕了重寫，十次八次，不厭其煩。這一點，受到當時人們的極大尊敬和贊揚。最突出的是寫《晝錦堂記》時，為使求書者稱心滿意，他費盡了心思?！稌冨\堂記》楷書十八行，行書三十九個字，工作量相當大。但他力圖精益求精，每個字都仔細體會，反復揣摩，思慮成熟了再認真去寫。寫完后，再從中選取不失法度、十分滿意的字用來刻石。這樣擇其優(yōu)者而選之，真正做到了精益求精。因此，人們又稱《晝錦堂記》為“百衲碑”，意思是說整個碑文都由優(yōu)中選優(yōu)的字拼貼而成，像補綴而成的袈裟。

蔡襄《扈從帖詩札冊之六》

蔡襄《蒙惠帖詩札冊之五》

3.知識點：蔡襄——端嚴溫厚的書風

蔡襄是宋代德高望重的書法家。蔡襄以書法知名之時，正是宋代顏真卿書法大盛之時期，然而當時能楷書碑刻者極少，獨蔡襄能為之。蔡襄在宋四大家中書風獨特，尤以“端嚴溫厚”的楷書為著名，“平和蘊籍”，為世所重?！端问贰贩Q：“襄工于書，為當時第一，仁宗尤愛之?！碑敃r的蘇軾、黃庭堅、米芾、歐陽修等，對蔡襄書法都十分推崇。蘇軾評曰：“蔡君謨書天資既高，積學深至，心手相應，變化無窮，遂為本朝第一。”在楷法衰微的宋代，取法顏真卿，以端莊沉著、筆法精妍的楷書取勝的蔡襄，無疑對宋以后楷書的發(fā)展有重要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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