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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刑警抓了嫌疑人后只有24小時的控制時間,口供拿下來了并有相佐的證據(jù),就送我們炮局,如果口供拿不下來,再加上證據(jù)不足,就得放人?!崩媳R說,他當年為別的處的弟兄們處理過既沒口供又沒證據(jù)的“江湖救急”的事兒。 老盧認識一個姓梁的刑警,梁警官在市局二處管涉外案件的部門。一天,住麗都飯店的一位“老外”發(fā)現(xiàn)自己放在房間里的一個三頭的飛利浦電動刮胡刀不見了。公安局接到報案后,考慮到涉外因素,況且這刮胡刀在當年也算是個值錢的物件兒了,便由梁警官所在的科來辦理。 梁警官他們到麗都飯店著手摸排嫌疑人,最后排查到一名男服務(wù)員身上。但偵查員使出渾身解數(shù)問了一天,這名服務(wù)員死活不承認。 眼見24小時的拘傳時間越來越近,偵查人員急得團團轉(zhuǎn)。梁警官急中生智,一拍腦門:“有了!開全體員工大會!”然后梁警官走上臺,鏗鏘有力地講話:“這是一起嚴重的涉外案件,對國家造成了很壞的國際影響……你們知道這是誰干的嗎?”他停頓了一下,“現(xiàn)在,把犯人給我?guī)蟻?!?/p> 那名服務(wù)員就被當場戴上了手銬。“押下去!”梁警官一聲令下,服務(wù)員便被兩名民警摁著腦袋押了下去。 可這位被帶下去的服務(wù)員并沒被這個陣勢給嚇著,無論你怎么問,他還是不交代。眼見24小時就要到了,梁警官也快被逼得走投無路了…… 實在沒轍,他只好把人送到炮局先“寄存”一下,向“名提”老盧求救。 老盧當時正在預(yù)審室里問人!一看梁警官推開門探頭探腦,老盧頓時就不耐煩:“出去出去!” 預(yù)審員在問案子時最忌諱的就是被外界干擾,不僅預(yù)審員訊問的連貫性被打斷,而且好不容易讓犯罪嫌疑人集中起來的精力一下就被打亂了??上攵?,此時出現(xiàn)干擾是多么令人惱火! 等老盧問完案子之后,梁警官迫不及待沖進預(yù)審室說:“哥,我把一個案子給弄砸了,收不了場了,你必須得幫幫我?!?/p> “什么案子?講講。”老盧說。 梁警官如實地講了一遍。 “這種案子,你找我們炮局專門審賊的預(yù)審室?guī)湍阋幌虏痪屯炅藛幔@點小事還要動用我干嗎?”老盧沒把這樣的案子放在眼里。 “哥,你可千萬得幫兄弟一把。這人是讓我在眾目睽睽之下戴著手銬從單位給拉走的。24小時一到,這小子如果還是不撂,我們就得放人,到那時……哥,你說我這張臉往哪兒擱呀!”這時的梁警官都快哭了。 老盧聽了又氣又好笑。得,為了公安局的名譽還得“江湖救急”啊! “做家訪了沒有?”老盧問。 “沒有。做家訪干嗎?”梁警官問。 “你們真是一群吃貨!走,快!”老盧說。 “沒問題,哥,我這兒有三輪,這就帶你去。” 梁警官開著三輪摩托載著老盧一溜煙出了炮局,沒多會兒就到了嫌疑人家里。 嫌疑人的父母都在家。老盧主動向他們表明了身份。“您有沒有見過您兒子用過一個電動刮胡刀,是帶有三個頭的那種?”老盧問。 “這我哪兒知道啊!”嫌疑人的父親說。 “麻煩您再想想。您兒子單位有一個外國人的刮胡刀放在房間里丟了,可能是您兒子拿了,因為他曾經(jīng)打掃過那間屋子。如果是他給拿回家了,咱們趕緊的給人家還回去,造成國際影響可就不好了?!崩媳R非??蜌獾刂v出了這件事可能帶來的嚴重后果。 “要不你們倆進他屋瞧瞧?”老兩口一聽這事挺嚴重,巴不得警察進屋里趕快找一找。 “不了,我們只是向二老來了解一下情況。您老人家自己進去瞧瞧,如果有呢,就拿給我們看看,沒有就拉倒了。”老盧說。 其實,按著老盧的想法,他當時就恨不得進屋動手翻了,但不能,沒有搜查證。 沒一會兒工夫,老大爺從屋里出來,手里拿了一樣?xùn)|西,問:“是不是這玩意兒?” 老盧也沒見過這三個頭的電動刮胡刀呀!接過來仔細瞧了瞧,像是個刮胡刀,一摁開關(guān),刺啦刺啦叫,還有電呢! “您兒子買過這東西嗎?” “這電動玩意兒一看就是挺貴的,我兒子肯定沒買過。如果是那個外國人丟的,你們就拿走吧!” “那好,這東西我們先拿走,但我給您留一張條子,等和您兒子核實完后,如果是他的,我們再把這東西給您送回來?!?/p> 老盧拿出一張筆錄紙,在紙上寫了時間、地點、都有什么人在場、嫌疑人的父親在哪間屋子、在什么地方、親自找到了一個什么形狀、什么顏色的東西主動交給誰了的這么一個收條。一式兩份在場人員全都簽了字,老盧和老人各持一份,然后老盧拿著東西就走。 聰明的預(yù)審員就跟下棋高手一樣,他要比常人多看出幾步棋,知道怎么走才能贏。進了人家門不動手只動嘴,達到目的了卻不違法違規(guī)。各留下一份收條,其實也就是留下了給犯罪嫌疑人今后定罪的證據(jù)。 知道老盧離開這家后去哪兒嗎?他沒有因為證據(jù)到手了就回炮局,而是直奔麗都飯店找失主辨認去了,他要把證據(jù)進一步做實。 “老外”一眼就認出了那把電動刮胡刀。 老盧還不放心,要求“老外”提供這個刮胡刀是自己的證明。 “老外”很快找出一個盒子,上邊還印著刮胡刀的圖片呢,一模一樣! “這樣吧,為了查清案件,您這個刮胡刀得借我們用一下?!崩媳R對“老外”說,并做了一個丟失物品辨認記錄。這個記錄老盧依然要拿它作為給犯罪嫌疑人定罪的旁證。 在回炮局的路上,老盧和梁警官約好:案子是你的,按程序現(xiàn)在還輪不到我問他,你可以借我的預(yù)審室用用,但你問的時候不準提已經(jīng)拿到了刮胡刀,到時候我自有辦法。 梁警官看到案子都辦到了這個分上了,高興得滿口應(yīng)允。 他們一回到預(yù)審室。梁警官就開始拍桌子:“說!你還跟我裝蒜是不是?你到底說不說?不說照死了判你!”這梁警官在訊問上還真差點兒意思,就只知道在那里瞎詐唬,除了說些斗氣兒的話,別的還真不會說。 “東西不是我偷的,你們愛怎么處就怎么處吧!”服務(wù)員梗著脖子說。他鐵嘴鋼牙,把小梁警官差不多氣炸了! 老盧一看,你小子嘴硬不是嗎,行。他也不說話,不緊不慢地拉開審訊桌的抽屜,在抽屜里悄悄地打開刮胡刀的開關(guān)。 “刺啦”一聲,在僵持下的預(yù)審室里顯得格外刺耳。 嫌疑人渾身一激靈,猛然抬起頭來緊盯著老盧那張預(yù)審臺。 老盧依然一句話也不說,慢條斯理地從抽屜里拿出那把電動刮胡刀,看也不看他就假模假式地刮起自己的胡子來了。 “我說,我說……”嫌疑人這下徹底崩潰了,原原本本地交代了偷拿顧客刮胡刀的經(jīng)過…… 故事講完了,我問老盧:“您當初為什么想起來要到嫌疑人家里看看呢?” “家訪是我們炮局預(yù)審的一個傳統(tǒng),”老盧說,到嫌疑人家里看看,可以了解很多正面了解不到的信息,也可能找到犯罪嫌疑人的犯罪證據(jù)。家訪這個不起眼的事兒,有時就能起到“小藥兒治大病”的效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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