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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飛燕(下) 天平 著 | 刀劍江湖

 昔之于我 2017-02-06


刀劍江湖:工作日推送精彩原創(chuàng)武俠小說

《今古傳奇·武俠版》郵局訂閱代號:38-370


分飛燕(下)

文/天平

(大陸新武俠作家)

四、冬

弱飖坐在妝臺前,略略晃動頭顱,讓那對黑珍珠耳墜在面頰兩側晃動,如兩滴從最深的夜里墜落的眼淚,懸在腮畔,將墜未墜。

數(shù)月前那個南??腿藬y這珍珠至蘇城開價時,所有人都驚叫起來,以為他瘋了,一對珍珠居然敢叫出這么高的價。而當弱飖把它們買下來時,倒沒有人驚叫出來——全部嚇呆了。楚方在得知后,疑心弱飖開辟了什么新的財源,因而耗了許多氣力查她的收入,自然是一無所獲。弱飖聽到這消息時,笑得直不起腰來。男人明白什么?女人的錢除了花在這上頭,還能用到哪里去?

弱飖看著鏡中的容顏,依然是欺霜賽雪的肌膚,依然是流盼生輝的鳳目。可只有她自己最明白,這面孔就如同那些鎏金的燭臺,一日日地經(jīng)那燭火熏灼,面上擦得再锃亮如新,但紋理深處早積下黏膩的煙垢。弱飖不無凄涼地想著,她雖還未真正的老去,但最美好的時光的的確確已流逝不再了。

“姑娘,時辰差不多到了。”弱飖要赴的,是紫老太爺?shù)脑岫Y。紫老太爺三日前回城之時死于一無名少年刺客手中。如果弱飖尚是雷家的人,那么兩家死敵,自不會有什么應酬往來,但雷家成為蘇城老大的歷史已逝去五年了,五年來,蘇城新起之秀的弱飖姑娘,倒是與紫家合作甚歡。

弱飖是為了這次葬禮特意佩上這對耳環(huán)的。因為會遇見展銘,她不想與其他的女人一樣烏眉皂眼,當然更不方便在奔喪時花枝招展。她煞費苦心地想了許久,方想起這對耳環(huán)。黑色算是應了景,而那珠子的深邃貴氣也足以襯起她瑩潔的肌膚。她一邊這么做時,一邊在嘲笑自己。這多年來每逢要與展銘會面,她都禁不住要這樣大費周折,雖說從未得知展銘是否看在眼中。

吊喪只是例行公事,來客們真正的興趣都集中在最后的重頭戲上,由三位紫老太爺生前密友一齊公示紫老太爺?shù)倪z書。那遺書中最要緊的,不消說,自是紫家的繼承人。所以弱飖越發(fā)覺得自己臨去前的這一番功夫下得可笑。今日是展銘如此要緊的關頭,多年與黑復的較量眼見就要生出勝負,便是真正的仙子落在他面前,他只怕也會熟視無睹罷。

黃色絲帶飄然而落,白綢緩緩展開。弱飖的心不由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啊緹o子嗣,展銘入贅數(shù)載,恪盡子責,可以相托祖業(yè)。著立為繼子……”弱飖欣然抬頭,卻沒能見到展銘的神情。展銘側著身,身后的帳幔裂開了一道縫隙,顧小姐神采奕奕,容光照人。

弱飖轉(zhuǎn)過頭去,這一轉(zhuǎn)頭就看見了黑復。黑復的雙瞳泛起了一片碧色,一如多年前他在雷府墻頭的回眸一顧,也如同那一次般讓弱飖有一剎那如臨死境般的畏怯。黑復突然向弱飖這邊看來,弱飖一瞥,他看的原來是楚方。楚方略頷首,回了黑復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于是弱飖笑了,片刻前尚如刀絞的心境,猛然風光霽月起來,恰如勁風鼓蕩,掃盡一應陰霾。

弱飖到家,已是未正,她吩咐下去:“不要下軛,一會兒保不定還要出去呢!”她回到房里,要丫頭們?nèi)厮畞?。丫頭們以為她要卸妝,結果她卸是卸了,卻又取出香粉,更為仔細地敷了上去。丫頭們面面相覷。

“姑娘,有人捎信來。”弱飖驀然起身,拂落了桌上的粉盒。抽出素箋當空一展,稀稀的數(shù)行狂草,與自己的小楷一般,皆是當年娘親在星光之下扶筆練就的。弱飖一剎那心如鹿撞,手足酥軟。

“備車,我要出去!”“姑娘這晚么了還要出去?外頭可冷,下雪了呢!”侍女抖開了朱貂的披風,似一團紅云,將弱飖裹在其間。

真的下雪了,只是疏疏落落的瓊粉玉屑寂然而落。伸出手去,一點瑩然入掌,頃刻化去,只余沁膚涼意。弱飖略略撩起窗簾,看著蘇城的繪壁華檐在愈來愈疾的雪中漸漸隱去,不由想到來這里已有十年了。在蘇城這些年,細細一想,居然沒有下過幾場像樣的雪,那么今日這一場瑞雪,難道是上天的某種吉兆?弱飖一路上難以自抑地淺笑,許多江湖風浪履過,早已不信福命之事,但今日,她卻極想信上一回。

悒翠軒,又是悒翠軒。弱飖足尖方一點地,便有掌柜的親自迎了上來,道:“姑娘今兒是查賬來了?”弱飖懶懶地答道:“正是,若不提早幾日,怎知你們這些腌臜潑皮們,有無藏私偷懶?”

掌柜一臉冤屈,叫道:“天地良心,姑娘說這話,不是難為死了小人?”一入了賬房,卻壓低了嗓子道:“客在里間。”弱飖點頭,掌柜退了出去,鐵閂從外間閂上。弱飖在墻上一推,墻上現(xiàn)出一扇門來,門后是一道長梯。弱飖一步步走在梯上,她愈走愈慢,最后雙足幾乎在寸寸移動。最后,她在一道簾子外站定了。不曉得這一次伸出手去,還能抓到什么?若果遂她愿,那這一世蒼天待她未免厚愛。或許她不應如此貪心,可她卻又是如此的不甘啊!

弱飖打起簾子,一眼就看到展銘在窗前的席上盤膝而坐。他面上帶笑,笑意澄澈一如初識之日,道:“下雪了!”弱飖突然心緒平和起來,萬般思緒都溶于他那澄澈的笑意之中,于是也笑道:“是呵,下雪了!”然后走過去,對他隔桌對坐。這兩句話說過,二人忽又無言,好似這一趟來,本就是為了說方才這兩句,就因這幾年罕遇的好雪,才發(fā)起興致,相會故人。

弱飖盯著他,十年了,自從那天看著展銘的背影溶入春雨暮色之中,她還從未這般細致地看他。并不是全無機會,只是眼角方瞥余影便已如在十八重地獄中滾過,痛得鉆心刺骨,又哪里還敢正眼相看,甚或一看再看?

十年了,賣藝少年漸成江湖頭領,面孔更見瘦硬,眉弓顴骨都愈發(fā)的高聳起來。從前清朗如水的一雙眸子,而今卻深邃難測。唇上添了一抹短須,而鬢上一星白斑赫然在目。原來也不復當年的青澀少年。那根白發(fā)在弱飖眼中,直如一根銀針扎在心上。這時展銘突然開腔說了句什么,弱飖同時說:“你有白頭發(fā)了,我替你拔下來?!彼f這話時如此自然,好似這多年間的事都不曾發(fā)生過,如同當年他們兩個早早離開蘇城,繼續(xù)流浪,終于得以安下家業(yè),這一日觀雪,閑話家常。

弱飖撥開展銘的鬢角尋準了白發(fā),兩指掂住了正待用力去拔。突然手臂被一只剛硬的大手緊緊地握住。那手掌灼熱,直如一只燒紅的鐵箍,套在弱飖腕上。這熱力有如電流般,頃刻間便已擊遍了周身骨骸。

展銘將隔開二人的小幾推翻于地,右臂再用力一帶。弱飖已被他打橫抱起,放于席上。這一刻,弱飖只覺身子輕盈如雪,沒有絲毫重量。她閉上眼,腦中卻通明透亮,好似看到墻壁窗紙盡數(shù)化為無形。萬物江山光潤明凈,再無半點塵埃。天地間充斥著潺潺的水聲,間或有耐寒的鳥兒啾呢數(shù)語。

也不知多久以后,弱飖倚在展銘的臂上,聽他道:“弱飖,我們重回一起罷!”她想起來,這就是方才展銘被她打斷了的那一句,弱飖此時身軟如泥,神思慵怠,只是在喉間低吟了一聲,覺得這話委實多余。展銘輕撫她的長發(fā),又道:“你可知黑復久不服我,他已與楚方有通。若紫老太爺傳于我,他二人便要聯(lián)手與我為敵?”

終是來了,弱飖有些悲涼地想道,雖說這本就是在宣讀遺書的那一刻她就已看明白、想清楚的事,可她還是盼著展銘晚一刻再說。弱飖從展銘懷里掙出來,揀起衣裳披在身上。窗紙上已漆黑一片,今夜的蘇城如此寧靜。自從雷老爺子去世,這蘇城的格局終又到劇變之時。在這樣一個千門競閉的夜晚,許多人家圍爐夜話,恬然入夢。但對其他一些人來說,這卻是個狂躁焦慮的時刻,他們的命運將隨著這二三日間之事而改變。

展銘亦坐起身來,伸手推開窗子,冷氣直直沖上二人的肌膚,弱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大團的雪片已卷了進來,襲在弱飖胸上,刺骨的涼,她不由嗔道:“你瘋了!”這話一出口,她忽又呆住,怎的這般耳熟?

展銘長身站起,任那北風卷一窗雪花當胸,他看著外間朦朧燈火道:“弱飖,你看這么一座蘇城,天下間再也無一處比此地更為富麗,可也無一處比此更為殘酷。它吞下多少如你我一般之人的血肉,方飾得這般物華天寶。”

弱飖拉他坐下,關上窗子,渾身抖如篩糠。展銘的眼眸灼灼閃動,大聲道:“弱飖,你可知我當年為何要去找紫家?你走的那日,只怕是覺得再也不會見我了罷?可我不許這樣,我要讓你時時見得展銘這兩個字,常常見得我這個人,決不讓你可以忘卻。”弱飖眼中已有淚水潸然欲落。休說是真是假,若無這一席話,何以去慰那些蟬聲嘈雜的月圓夏夜?

二人緊緊擁在一處,展銘的下頜硌得她隱隱生痛。展銘在她耳邊輕語,“這座城奪去我二人十年歲月,日后,我們要讓它盡數(shù)還來!”

弱飖心知坐山觀虎方為上上之策,若是與人聯(lián)手,楚方與她的地盤人手都是從雷家分出來的,牽絲掛縷,糾纏不清。多年來二人生意往來極密,遠比與展銘合作為佳。以展銘、弱飖二人對戰(zhàn)楚、黑,勝負在五五之數(shù)?!安贿^,”弱飖側頭看他想道,“當年棄他而去,方得手上所有;今日用這些重又換得他來,也算天公地道?!庇谑且恍Γ溃骸澳亲闲〗阍蹀k?”抬了頭,去看他神色。展銘與她的眼睛對視著,一字一句說道:“在名分上,她永是我的正妻,可我會將她送走,今生今世,永不見她!”

弱飖閉上眼,頓覺身心俱疲,好似多年掙扎終于攀至極峰。“果然,這世上若有人不會拿虛言哄我,怕是只有展銘一人?;蛟S是因他看我已太過通透,就如我看他?!比躏u仿佛聽到夜色里有人在說,“弱飖這名兒,倒似生來就給人做婢妾的呢!”她無聲無息地笑了,一如窗外無聲無息的雪。

就這樣吧,其他的女人,弱飖懶得問了。這世上多少殘敗污爛,還不是一場大雪落下,就蓋了個嚴合密實,變成一個琉璃世界,粉妝乾坤?弱飖想,只要打好眼下這一戰(zhàn),此生也算功德圓滿了。

 

弱飖坐在樓中,北風穿堂而來,滿屋長幔高揚。她心思忐忑,不時注目窗外,窗外白雪皚皚,盡失樓臺。弱飖有些不耐煩地起身,在窗前眺望,復又坐下,道:“怎的還沒來?”張三虎看了看沙漏,撓頭道:“與約定時分,尚有二刻,都聽說此人生性古怪,極是守時,固不早至,卻也從未遲到。”弱飖方覺自己有些失態(tài),坐回椅上,怔怔地看著面前的那張空空的椅子。

她邀約的人還沒有來。周圍已經(jīng)布置好了,只要那人稍微有異,以弱飖摔杯為號,便會有密如飛蝗的箭枝將樓上的人扎成一只刺猬;而弱飖自己座下之處會破開一方木板,平安落下。何況樓上有跟她多年,忠心耿耿的十多位干將,若是他們一起出手,便是黑復、楚方、展銘他們怕也難以相敵。

可是弱飖還是不安心。她再度向遠處眺望,突然在渾成一色的天際,一個小小的白點倏忽飄來,如一枚再尋常不過的雪花。弱飖的神經(jīng)在這一刻就已繃緊了,她等的人來了,這樣的輕功,除了此人,還能有誰?

弱飖上次見到此人時,正率手下精銳,伏于江上渡口,預備行刺抱病歸城的紫老太爺。那夜,滿月清輝灑于江上。弱飖遠遠見一列人馬過來,那中間擁著的一頂氈轎中,坐的難道真是老奸巨滑的紫老太爺?弱飖心頭抽緊了,手心沁出汗來。她在心中默數(shù)著自己與紫老太爺?shù)木嚯x,二百三十步,二百二十九步……在一百二十步時,是她的斷流刀法最佳的暴起之時,那時她會全力擊向氈轎,而其余的人會為她掩護的。

當她數(shù)到一百二十七步時,刀上已蓄滿了她全身的功力??删驮诖藭r,她突然覺得有些異樣。她扭頭見到一個朦朧的影子,從皎皎明輝中浮了起來。不過弱飖馬上就發(fā)覺了自己的錯誤,不,不是浮起來,而是穿越。弱飖抬頭時,恰恰見著他御風而來,不染半絲凡間煙火之氣。在弱飖尚在神思迷離之時,那刀光就已裂空而來。時光突然頓住,千載東逝之水,亙古經(jīng)天之月都凝定下來……只是一刻。然后,聲色俱去,只有深藍的天幕上一道浮光殘影。

滿目的喧囂繁華轉(zhuǎn)瞬即逝,只剩得這一天一地的寂寞,讓弱飖腔子里的一顆心空蕩蕩地浮著,竟沒了個落實的地方。只覺得那等炫目的刀光,若是向著自家灑來,只怕也會沉溺其間、雖死無憾。弱飖環(huán)視眾手下,見到的都是駭?shù)綐O至,卻又萬分留戀、魂不守舍的眼光。然后弱飖才發(fā)覺,那一刀所至,居然是紫老太爺?shù)臍洲I。旋即周圍四騎頓時矮去一截,四具頭顱滾下水中。只是一聲,這四人頭顱居然是同一刻落下!然后那頂轎子在正中裂開,清明的波光飄過一帶血色,隨波浮載,連江心那輪圓月,也浸成緋紅。

弱飖命張三虎去察這人底細,本沒料到會有結果,誰知還不過一日,就有一份完整的履歷放在她桌上。這人本是十余年前蘇城名門之后,因得罪了紫老太爺而舉家就戮。那日有人見他在城外燒紙,未焚盡的黃紙包袱上有他父母的名諱。張三虎本不喜多言的,還是忍不住加上幾句:此人絕頂高手,眼下在江湖上又全無聲名,正應刻意結交,若能收為自用,當是上上大吉。

弱飖猶豫著,并不太想去招惹這個人,那一刀給她留下的悸動太深了,以至于從那以后,她都對自己的刀法失了興致。她不覺得自己有這么大的能耐去收服這等人物,若不是……昨日與展銘的會面。

昨日一會后,弱飖就將手中籌碼盤了又盤,算來以自己多年苦心經(jīng)營,敵住楚方那一系人馬,當不在難處。惟楚方此人劍法,尚無人可敵。若集自己與手下幾員大將群戰(zhàn)之,又恐折損過重,落個兩敗俱傷的結果。展銘倘若有失,那就是生生便宜了黑復,令他渾不費力便將整個蘇城收于掌中??傄袀€穩(wěn)妥些的法子方好。斟酌再三,也只有借助此人之力去殺楚方。弱飖并不想與他瓜葛太深,只是一方出錢,一方做事,其后再不相干,也就沒了后患。遂令張三虎著人與他交涉,約下今時之會。

長幔輕拂之下,一個幻影揚身入樓中。風鼓羅紗掣回,那幻影便從中落了下來,凝于椅上,化作一個人形。一身白衣,略泛微黃。棕黃的斗笠,一幅淡青色的面紗,將他的面孔掩于其后。

弱飖望著這人,極為好奇,不自覺地在腦中幻出他的面容。雖頭腦中這樣胡思亂想,該說的話卻早已干脆地出了口:“那日有幸得見先生手刃紫賊,先生得報大仇,實是可喜可賀;蘇城少一惡霸,更是本埠百姓之福。在下十分欽佩!”便在椅上行了一禮。青紗的后面,似有氣息起伏,弱飖知道他定是驚異自己如此坦白。這人肯赴此約,大概有一半是為了想弄明白自己是如何得知他的身份罷?!奥犅勏壬砩隙嘤胁槐悖谙卤阆肱c先生作個交易,借先生絕世神刀助在下一臂之力,在下略有奉贈,以壯先生行囊。”

那人默然片刻,終于開了腔:“你要雇我做殺手么?”弱飖聽他口氣不善,這問話本在意料之中,也早有備好的言詞應答,不知為何,依舊是心上一寒,道:“哪里敢,只是先生空放著大好身手,卻要受那饑寒之苦,便是不在意這等身口之欲,也不可受那干小人輕辱。世上,總是敬銀錢勝于人才的。”

那人突然輕笑起來,如晨間曦芒躍于云層,道:“身口之欲我也是要的,開價吧?”如此順利倒讓弱飖一時沒能答上話來,怔了一會方道:“一千兩赤金,如何?”那人面紗拂動了幾下,爽利地回道:“好,就說定了!”說著從袖內(nèi)取出一只圓筒狀物,道:“若尋我時,放這焰火上天即可?!?/span>

“只是先生請讓在下一睹真容可好?既誠心合作,總不當如此藏頭露尾罷?”這話是沖口而出的,其實事先并沒有想過如此節(jié)外生枝,弱飖卻極想對此人更多些了解,方可讓她略為安心。那人驟然定住,他這一定,便讓四下風聲都凝住了一般,樓上眾人俱有些喘不過氣來。大約過了半炷香的時光,他的手驀然揭下了竹笠。如晨風拂過,驅(qū)散了山間青嵐。一個俊秀的少年,就如同十八歲的雷老爺子,活脫脫地坐在她面前!

弱飖一時呆住。少年微微笑過,那面上頓時多了些生氣,似山間瑞獸相和,祥禽紛吟,道:“行了吧?”然后跨過桌面,足尖輕點窗欞,一掠而下,在那一帶堆滿了瓊屑的枝頭施施然行去。白衣翻飛,與積雪渾然一體。直至他消失了,弱飖方想起,她本是要再細細盤問一下此人來歷的。

 

“錚!”清鳴乍響,弱飖手臂一陣酸麻,當空翻滾了十余步,才勉強站穩(wěn)當,她低頭去看,不由苦笑,隨她多年的緬刀已斷去一截,余下的刀身在她手中顫動不已,發(fā)出綿綿不絕的悲吟。受了這么重的傷,它也很痛吧?

弱飖抬頭看向前方。楚方長刀拄地,緩緩立起身來,胸前的傷口中鮮血正涌出??硵噙@柄當年他親手送給弱飖的刀,楚方也不得不付出極大的代價。他們對峙的地方正是昔日的雷府,而今已是蓬蒿蔽人,墻頹梁傾。積雪壓了下來,那些易引人懷思的景象盡被掩去,只是滿眼逼人的雪光,有如雷老爺子發(fā)喪那日,整座宅子被一匹匹白絹蓋了個嚴嚴實實。

四下里橫七豎八地躺著十余具尸體,血紅雪白,觸目驚心。心腹喪盡,他們二人眼下都只能靠自己了??扇躏u只覺得丹田之中空空蕩蕩的,方才擋開楚方那劍已耗去她七八成功力,好在楚方看起來,也并不比她強多少。

她此時既驚且疑,不曉得自己悄悄借此道去攻黑復,卻為何會被楚方攔個正著,落到這等境地。弱飖一面細細調(diào)勻了呼吸,一面慶幸,心道:“好在我尚留有一手?!北闵焓秩霊牙?,摸住那煙花,點燃,一朵碩大的牡丹,當空綻放,其焰將墮之時,復有一朵再生?;仪嗌奶炷簧项D時熱鬧非凡,儼如嚴冬之日,忽作春色滿園。接連十余朵后,方復歸于靜寂。

楚方捂住了創(chuàng)口,手背頃刻間便被血水浸沒??伤坏┡e刀,依舊穩(wěn)如磬石,刀身上殺意凜凜。他對天上那一幕并不在意,譏笑道:“你的得力手下,除了一個張三虎,已盡數(shù)死于此地,還能喚何人救駕?”

弱飖在心中祈禱:“快來,快來……”她看著那刀脊一寸一寸抬起,烏沉沉的無一絲光亮,心知當?shù)杜c肩平之時,楚方便會發(fā)出他那招“泣冥之神”,那不惜焚身舍命,必要與敵皆亡的絕招!弱飖知道,這應是他所能揮出的最后一刀了;她更明白自己手中這柄殘刀決然接不了此招。

當?shù)吨挥嘁淮绫阋郊缰畷r,楚方的手突然頓住了,他的面上突現(xiàn)苦笑,慘淡如此時的天地余光,道:“弱飖,我們?yōu)楹畏瞧磦€你死我活不可?”弱飖不由心喜,面上卻不現(xiàn)紋絲動靜,答道:“又不是我尋上你,是你自家找來,那黑復與你本是宿敵,你何必助他?”

楚方聽了這話,不滿地叫道:“若你與展銘干掉了黑復,這蘇城便為你二人天下,哪里還有我的活路?你……你為何必要去與那姓展的合流?”說著便生出些戚容來,只是刀上氣勢卻絲毫不懈,愈運愈足。“弱飖,由他們斗去,你不插手,我也不。待他們兩敗俱傷,你我那時……”

“那時,還不是輪到我們這般打一場?”弱飖卻直起身,冷言冷語地回了一句。楚方眼神略黯,刀身一挺,正與肩齊。就在這一刀嗡然作響之時,他身后突然一股惡寒襲來,沒有一絲一毫征兆。楚方見弱飖眼中瑩然生光,不由大驚,便欲轉(zhuǎn)身回刀,卻已來不及。只能用數(shù)年苦修之力往左一伏,直挺挺撞向墻頭。然后腳下猛蹬,將積雪向來人面上撲去。

可是那漫天的雪屑尚未近他半尺之內(nèi)便畏然伏地了。那白衣少年手間璀璨的明芒忽閃。刀光過后,只覺天地忽然昏暗,弱飖的雙目一時間竟然有如盲了一般,無以視物。耳邊傳來“啊”的喝叫之聲,待她好容易看清時,見楚方倒在地上,雙手極力抱頭,口里“嗬嗬”亂叫。

少年刀尖上落下一條淌血的物事,弱飖看了一會,才醒悟過來,這卻是楚方的舌頭!少年手中厲光再閃,便有血水淋了弱飖一頭一身,更有一物從楚方身上飛起,那物事撞在軟白的殘瓦上,使得大塊雪團落下。那雪團未及至地,便化為赤紅,與血水無異。那竟是一條小臂!

弱飖叫道:“殺了他就行了,不要折磨!”這一聲她拼盡了全力喝出,以此時油盡燈枯之態(tài),居然也震得松針之上雪粉簌簌而落。卻又見耀目之極的刀光頻閃,每一道熾光過后,就見楚方從地上跳起一次。他身上便又有肢骨脫飛,彌于眼前的盡是猩紅的血滴,地上很快就再不見一寸凈雪。

弱飖欣喜之情無影無蹤,心中的恐懼只有比方才更甚。她猛然醒起,此人已不可以常理度之,更覺自身處境極危,勉力提氣,便欲逃走。方一動腳,少年立即發(fā)覺了。他放過了在地上猶自撲騰的楚方,斜提了明刃而來,經(jīng)過楚方的身子,也不相避,也不躍過,而就那么踩在上頭,仿佛腳下踏著的不過是一方玲瓏的太湖石。弱飖此時已看不出來,他踩的是楚方身上哪一個部位,因為此時這具血肉已經(jīng)沒有了人形。

他身上的衣裳在雪景中本略現(xiàn)微黃,可此時,于一地緋艷之間卻白得刺目。他這么一步步走來,弱飖心一點點沉下去。她握了握手中殘刀,欲要挺身一戰(zhàn),卻又提不起半分意緒,于是將那斷刃往少年身前擲去,也不看可有結果,轉(zhuǎn)身便跑。方才邁開半步,就覺身子一輕,然后才感到膝下涼颼颼的,不待她低頭去看,整個人便已重重砸在地上。雪粉從弱飖睫上抖落,弱飖見兩樣長形的物件從灰蒙蒙的天際中落下,掉于她身側。那上面的面料花樣好生眼熟……居然是她今日穿出門的緊身長褲的色澤!

這電光石火間,弱飖倒不覺痛,反而心胸中澄明無比,十年間幾許人事倏忽而來,如白駒過隙。她突然伸手從脖子上扯出一根絲絳,叫道:“給我個痛快,陽陽!”這聲音本是尖利的,卻似被厚厚的積雪吸了去,變得啞然疲怠,如久病的老人于將死之時喚叫兒孫。

刀光毫無猶疑地再次一閃,好似這一聲并未聽入耳中。寒流掠過,弱飖如沒入雪洞之中。略有知覺后,弱飖細看渾身上下,卻沒有再少了什么。她方自愕然,才覺出項上絲絳已空,那絲上的白玉環(huán)呢?

玉環(huán)躺于少年的掌心,通體晶亮。在污血中浸了這多回,它還是這般明潔如初。少年握緊拳頭,另一只手抬起,揭去斗笠,遠遠擲開。

弱飖不由苦笑,為何沒有想過怎么會有人那么酷似雷老爺子?這世上若有人可令張三虎叛她,大約也只有這么一個人。大概是那時有忠誠的仆人將他冒死救下了吧,又找了個相仿的做幌子。她也終于明悟,為何張三虎這么快地弄來履歷;又清楚,為何會于此地遭遇楚方。那是要一并報仇來的。她這般想時,并無愧恨不甘,只是深覺原來現(xiàn)世作孽定是有現(xiàn)世報的,來生之說終究渺茫。她合上雙目,等著冰涼的鋒刃吻上她的頸側。

可是許久無聲,當弱飖再抬頭時,只見那少年衣袂翩翩,躍過楚方的身側時,手中有微芒疾出。楚方那尚在略略蠕動的一團殘軀頓時松懈下來,靜臥于地。然后便是天地寥廓,人去無蹤。

弱飖不曉得方才那一刻,少年眼中是否有一只紅霞般的紙鳶斜過,還有嘹亮的哨聲高亢直入云霄。她這樣躺在那里,目中只有蒙蒙的疏空,心上只余白茫茫的一片。溫熱的血水從她雙膝斷處淙淙涌出,她的生機也一絲絲隨之離體而去。弱飖覺得很安心,似乎這樣子死去,本也是一件不壞的事情。來去清爽,了無掛礙,不再欠人,也無人欠己。

“不再欠人?無人欠己?”弱飖突然想起來,“不,自己還欠了別人,還有人欠了自己?!比躏u猛然坐了起來,扯下一幅衣裙,扎緊了大腿下端?!罢广懀∧悻F(xiàn)在怎樣?沒了我的援兵,你可應付得來?……你現(xiàn)在在哪里,你還活著嗎?”她雙肘著地,五指扣緊了地面,爬行了起來。

一路上不時有石塊草梗向她身上面上劃來,可她都已全無知覺——其實若有人方才經(jīng)過斷膝之刑而不覺其痛的話,只怕也沒什么可以讓其痛楚。她不去算計,因為只消一算,便可知她絕不能爬到他們曾經(jīng)約定的地方去。弱飖發(fā)上的珠玉一粒粒散落下來,錦衣一縷一縷被磚棱掛下。僅有惟一的意念在對弱飖說:再用一把力,再用一把力……爬,爬,爬!她在心里狂叫:“蒼天呀,讓我再見他一面,再見他一面。我罪孽滿身,可若能再見他一眼,我甘愿千生萬世永墮輪回!”

猛然,弱飖的頭撞上了一方堅硬的東西。原來卻是昔日雷家大門的門檻。弱飖將一只手臂越過條石,死死地扒住了,想要將整個身子翻過去。雙肩卻已虛弱如紙糊的一般,怎么都撐不起身,每每翻到一半處,便又滾了下來。反反復復數(shù)回,這平日抬膝可過的石條,卻如天塹絕崖一般,無以跨越!弱飖終于氣餒,她坐臥于石下,不甘心地想道:“原來,終于是不可再見了!”這想法一浮出腦海,支撐著她的最后一點靈智便如雪臨火上,消溶無形。她眼前的雪光愈來愈亮,眼中被這白晃晃的光芒占滿了,便什么也看不見了。

在這一刻,還有另一人的眼中,也是如夏日正午時驕陽的那種熾光。

展銘腦中發(fā)暈,便是再如何用力,依然吸不進一點氣來。黑復刀刃上的銳光似乎要射透他的眼睛。展銘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方轉(zhuǎn)過身去,終于見到自己身后的屬下,眼中閃過怯懦不安的神情。展銘想開口質(zhì)疑,可這時整條舌頭已經(jīng)麻痹起來。展銘知道他中毒了。

展銘想出劍,但他腦海里弱飖的面孔像馬燈似的轉(zhuǎn)個不停。幼年的相依為命;十六歲時的訣別,她如此的無情,讓他每一念起,便忍不住生出無法自抑的殺意,只想與她一劍同刎,讓這卑污的人世再也不能將她奪去;這些年來強作鎮(zhèn)靜的客套,看著她那樣哀婉的眼神,他知道她在乞求他的原諒,而他可以原諒嗎?他不知道,直至他不得已尋她聯(lián)手時他還是不知道,而此刻,他突然知道了。“無論她做過什么,我都從未恨過她,讓我如何原諒?”

展銘手中的刀一寸一寸抬起,他不能這樣子死去,他知道自己也許不可能逃生了,可是他還是要拼一回,為了能再見弱飖。就在黑復的刀刃已經(jīng)抵到他身前三尺之時,展銘才終于凝聚了最后一絲氣力出劍。只是,已經(jīng)太遲了,那刀風呼嘯而來,像冰凌一般直逼上他的眼睛,他眼中一陣劇痛,整個世界由煌白轉(zhuǎn)為漆黑。就在黑與白分割開展銘最后的視野時,有極模糊的影子穿過,就好像一片雪花掉落在地。他死死地捂住了眼睛,雙手痙攣得全然不像是自己所有,劍從他手中滑落,可他也全無所覺。

他等待著,等待著冰涼的刀鋒破開自己的咽喉。他頗有些歉意地想:“弱飖,對不起了!”就在這時,忽有迎風一斬之聲傳入耳中,展銘雖然見不到,卻還是想像出一色雪光被硬生生剖開的場面,之后傳來的是一聲充滿了駭意的慘叫。展銘沒有聽出來是誰,直到聽到黑復極力壓抑后叫出聲:“你……你是誰?”他方才明白,剛才那一聲是黑復叫的。展銘與黑復交手多年,從未想過有一天他也會這般畏懼。

“你還沒有想到嗎?”很清亮的聲音,只是太冷了,但那冷意之中卻又有一絲藏得不太嚴實的瘋狂?!澳闶恰住??啊……”“快,兄弟們上!”“救命!”突然間好像什么閘門被突然打開了,刀刃撞擊的聲音,哭叫聲,匯在一起,塞滿了展銘的耳朵。展銘卻沒有去聽,他全部的心思都化作一個念頭:“弱飖,我來找你了!”在他身后,那個清冷的聲音穿透了所有的嘈雜:“我今日且不殺你,我讓你一點一點地死掉……”

雖然不是向著他來的,可展銘聽到這話,依舊忍不住哆嗦了幾下。他凝起最后一點內(nèi)息將毒性逼在了眼睛中,經(jīng)血流出。他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憑著記性摸到自己的住處。一路上都沒有遇見什么人,好像他們都到前面抵抗那雷陽去了。他將要推開自己的臥房,卻聽得妻子在和丫頭說話:“黑復為何不回話?去看看,他中毒……死了嗎?”展銘突然渾身如墮冰窟。“小姐,你真要置姑爺于死地嗎?”“他到底忘不了那個女人!我決不能讓他們在一起!就算他納別的女人也可以,可……可就是不能讓他和那個女人在一起,絕不!你以為他死了,我還能活么?我情愿一起死!”從未有過的堅決,平日里妻子的語氣有多溫柔,此刻便有多冷酷。

展銘一時萬念俱灰,方才或者還有些復仇的念頭,這時胸中卻只余下白茫??帐幨幍囊黄2恢侨素撍?,還是他負人,不知何為是,何為非。他只有一個念頭:“逃走!什么恩,什么仇我都不要了,我只要能再聽一次弱飖的聲音,那便死罷!”他模糊記得臥房后面有個小側門,通過秘道可以逃出紫家大宅,便摸索了過去,幸喜那小門居然未鎖。就在他打開門的那一刻,有什么東西撞到了他頭上,他抓住了那東西——好熟悉的紅松木琴桿!

展銘突然想起來,當年他入贅紫家之后,本要將這胡琴扔掉。是紫小姐說這是他們初見時所操之琴,要留下來做個念心。展銘緊緊將琴抱在懷中,一時啼笑皆非,心道:“十年前抱著這琴來,十年后抱著這琴走,天意?。 边@樣抱著琴,突然又好像多了些依靠,“也不過是和從前一樣了!”

 

“那姑娘可醒了嗎?”這是弱飖聽到的第一句話,她想:“我死了嗎?”手摸到了床上粗布,一股藥香沖鼻。“這姑娘可真可憐。這幾日不太平啊!”“說是前日城里幾家又打起來了,弱飖姑娘和展大爺都不知去向,黑大爺也讓人傷了,怕是被誤傷了的。”“阿彌陀佛,我兒呀,你這幾日切莫再出去了!”

“展銘到底是敗了?他在哪里?”弱飖略動了略身子,發(fā)覺腿上斷處已包扎妥當,經(jīng)這一睡氣力也恢復了許多,便想:“我得去找他,我得去找他!”這念頭一起,便再也按捺不下,翻身便從床上爬了下來。這間小屋只她一人,收留她的母子二人在外間說話。正對著床有一扇小門,門從里面閂上。她爬了過去,輕輕取下門閂,便出了屋。

外面的雪已經(jīng)化了大半,看來她這一睡也有了一兩日的時光。泥濘不多時就透過了她的衣裳,濕嗒嗒的涼,冰渣子在腹腿上磨蹭著,如同數(shù)把小刀割動一般。多日未食,那昏黃的日頭照在她眼前,一陣陣地發(fā)暈。她以為自己己爬過千山萬水,可其實才不過是數(shù)十丈,便已力盡。弱飖無可奈何地停了下來,心道:“展銘呀展銘,我能上哪里找你呢?”

忽然有幾個細弱的音調(diào)隨風飄來,再用心去聽時,卻又不可聞。順著樂音爬了一會,終于辨清了那竟是一曲《分飛燕》!弱飖渾身浸于樂曲聲中,說不出的舒服受用。她心知是死前幻覺,又覺如此之死,真是毫無可懼。忽然那樂曲“嘎”的一聲,現(xiàn)出雜音,好似拉琴之人久已荒疏,有些生澀。弱飖不由氣惱,怎的死時所聞都是生澀之曲……生澀?弱飖猛然坐起來,陡然漲了百倍的力氣,那曲子好似將生氣一絲絲映在她身上。她雙肘在地上如疾雨似的狂點,向著那琴聲起處爬去。

琴聲漸近,越過一道巷角,弱飖抬頭,見一個蒼郁的身形蜷于墻腳,灰壁灰衣,幾不可辨。那人聽到動靜,停了手中之弓,側頭回望。弱飖喜喚一聲,叫聲卻又被生生斬斷。展銘的雙眼空無一物,赫然垂下兩道干涸的血跡!“啊!”弱飖抱頭狂叫,眼中世界急旋起來。

忽然一雙手將她如風車般疾搖的頭顱抱定了,之后聽到一個溫和的聲音道:“不要緊,不要緊,弱飖!”聲音入耳,弱飖腦中現(xiàn)出一線光亮,覺得周遭一切,一片片回歸原位,漸漸又拼就了一個與往常無異的人間。那雙手往她身下?lián)崛ァH躏u大叫道:“不!”可手掌已在殘肢處落下,展銘的唇角一陣抽搐,但卻一笑:“弱飖,從今后,你幫我看著路,我背你走!”

巷子深遠處,好似有人叫嚷著:“聽說了嗎,黑大爺遇刺了!”“好像是先頭老雷家的人!”“那黑大爺好像只是受了傷,讓幾個手下拼死搶了下來。那一戰(zhàn)喲,血水流得……”這些聲音隱隱淡去,好似一本大戲唱畢,厚重的簾幕緩緩拉下,隔去散場的鑼鼓。在那臺上,還會有人銀槍狂舞壯懷激烈,還會有人水袖曳回淺吟低唱,還會有人春風得意逸興高歌,還會有人傷時感遇愁緒滿懷,只是從此后,和他們再也無干。

 

不知過去多少年月,風霜催人速老。也不知是哪一座城池,城墻根下一個乞人拖著一面草繩麻袋織就的席子走來,席上跪坐著個乞婆,雙膝下卻是空的。那乞人走起路來直挺挺的,不會避人,原來是個瞎子。

婆子道:“老頭子,就是這里罷?!逼蛉藨艘宦?,坐了下來。一株黃桷樹從墻縫間探出枝葉來,灑下一地綠陰。婆子從褡褳里摸出一只缺了三四個口的青瓷花碗來,從葫蘆里倒了小半碗水,捧了起來,道:“先喝了罷!”乞人接過來喝了,交回給婆子,婆子手抖抖顫顫地將碗放于身前的地上。乞人自肩上卸下一柄漆皮斑駁的胡琴,弓在弦上略一蹭,就有些曲調(diào)從上發(fā)出,赫然便是那一曲……《分飛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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