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蠻

敦煌曲子詞

枕前發(fā)盡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爛。水面上秤錘浮，直待黃河徹底枯。

白日參辰現(xiàn)，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見日頭。

導(dǎo)讀

這是敦煌曲子詞中的一首名作，作者不詳，但可以肯定的是來自唐代，最晚五代時期。說起敦煌曲子詞，還得提到一個人——王重民。

1900年，一個偶然的機會，在敦煌鳴沙山第288號石窟里發(fā)現(xiàn)了幾百首抄寫的民間詩詞。但是發(fā)現(xiàn)之后，當(dāng)即被法國人伯希和、斯坦因所劫走，分別收藏于法國國家圖書館和英京博物館。

1934年，北京圖書館的王重民為了整理中國古典文學(xué)，親自遠(yuǎn)赴法國國家圖書館和日本人橋本氏家中，一共輯錄了曲子詞213首，經(jīng)過校補、去重，編成《敦煌曲子詞集》。

敦煌曲子詞是中國民間最早的詞，在詞這種文學(xué)體裁中的地位類似于詩中的兩漢樂府，都是來自民間創(chuàng)作，寫得最好、最多的依然是男歡女愛的作品。

比如這首《菩薩蠻》實際上是情人間的賭咒發(fā)誓，為了表達(dá)對愛情的堅貞不渝，詞中使用了一連串精美的比喻立下愛情誓言，和兩漢樂府中的《上邪》何其相似。

它沒有文人詞深婉曲折的風(fēng)致和含蓄蘊藉的神韻。從寫法上的鋪排、襯字的運用、表意的潑辣直露看，似元曲，但無元曲的圓熟流麗、揮灑曲折，卻又激動人心、千古不衰。

詞中所寫青山、水面、黃河、參辰、北斗、日頭，都是習(xí)見的，并不稀奇。但是經(jīng)過浪漫主義的想象之后，立刻變得引人入勝了。

以宇宙間最雄偉的景物來烘托愛情，敢于把愛的生命與永恒的宇宙并提，形成一種奇妙的類比推理：青山不會爛，水面浮不起秤錘，黃河不會枯竭，參星和辰星不會在白天出現(xiàn)，北斗不會回到南天，半夜不會升起太陽，愛情不會中斷。

這些奇想反復(fù)表達(dá)了主人公的愿望：真正的愛情不一定是已經(jīng)長久不分的，而是希望天長地久的。如果沒有這種希望，整日廝守也徒然，有這種希望，即使天涯海角甚至人間天上的分離也美滿。

從我個人角度來說，我一直比較喜歡中國的民間詩詞，比如詩經(jīng)、兩漢樂府和敦煌曲子詞，雖然文辭不夠華麗、技巧不夠高超，但在樸素的文字之下，是一顆顆真切和勇敢的心，或許這才是天底下最珍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