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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離開 圣人血脈、良知覺性 圣人之學極難窺探,也極難表達于文字道理,孔子學生子貢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聞也。夫子言天道與性命,弗可得聞也已?!崩献右舱f:道可道非常道。釋迦牟尼佛說法一輩子,付法之時也只能拈花不語…… 雖然如此,我們要理解圣學,更多地還得從語言文字中去體悟其宗旨。同樣,我們要了解王陽明的心學宗旨,也要從其言語中去體究、領(lǐng)悟。 王陽明青年時代,與好友湛甘泉共同致力于復興圣學,其晚年在送別友人的《別湛甘泉》中自述了其一生的大概歷程與志向,對我們理解探索王陽明心學,有很大的啟發(fā)。 信中寫道: 顏子沒而圣人之學亡。曾子唯一貫之旨傳于孟軻(孟子)。終又二千余年而周(宋朝周敦頤)、程(程顥程頤)續(xù)。自是以后(實指朱熹后),言益詳,道益晦;析理益精,學益支離無本,而事于外者益繁以難。 而后世之學者,章繪句琢以夸俗,詭心色取,相飾以偽,謂圣人之道勞苦無功,非復人之所可為,而徒取辨于言詞之間。古之人有終身不能究者,今吾皆能言其略,自以為若是亦足矣,而圣人之學逐廢。則今之所大患者,豈非記誦辭章之習! 某幼不問學,陷溺于邪僻者二十年,而始究心于老、釋。賴天之靈,因有所覺,始乃沿周、程之說求之,而若有得焉。顧一二同志之外,莫予翼也,岌岌乎仆而后興……今日之別,吾容無言。夫惟圣人之學難明而易惑,習俗之降愈下而益不可回,任重道遠。 從告別友人的書信中,我們可以看出以下幾個問題: 1、儒家的血脈傳承:“顏子沒而圣人之學亡?!?/strong> 顏回是孔子最好的學生,本可傳承孔子的血脈,可惜早死于孔子,所以孔子聞之,悲曰:吾道盡矣。 “曾子唯一貫之旨傳于孟軻,”曾子雖笨一點,最終仍能領(lǐng)悟孔子血脈心學,才寫出代表孔子圣人心學的《大學》。曾子傳于孟子,所以孟子時代,也開始探索圣人之學的本體問題,開始采用“心、性、命”等詞匯和語境來探索道的本體,提出“生之謂性、正心復性,盡性至命”的生命本體論觀點,補充了孔子極少言道、言性之不足。 “終又二千余年而周、程續(xù)?!蓖蹶柮髡J為千余年后,北宋的周敦頤才是孔孟心學的開啟傳承之人,周敦頤的《太極說》、《愛蓮說》,提出了太極源于無極的一元本體思想,吸取了佛教的本體論思想,所以周敦頤被歷代尊稱為宋明理學之鼻祖,其影響是巨大的。程顥、程頤繼承了周敦頤的思想,后期的陸九淵則發(fā)展成了心即理的心本體一元論的心學雛形,與朱熹格物窮理的心與理二元對立,形成了鮮明對比。 “始究心于老、釋。賴天之靈,因有所覺,始乃沿周、程之說求之,而若有得焉?!?strong>王陽明的龍場開悟,可謂把周敦頤的無極一元本體思想、陸象山的心學推向了究竟之地,重新開啟了中斷一千多年的孔孟心學,為一千多年來僵硬的儒學重新注入源頭活水,堪稱孔孟的良知血脈! 正如王陽明弟子錢德洪在《大學問》中說:圣人之教,自孟氏而后,不得其傳者幾千年矣。賴良知之明,千載一日,復大明于今日。 2、指出朱熹理學乃枝葉義理章句之弊端: “言益詳,道益晦;析理益精,學益支離無本,而事于外者益繁以難?!蓖蹶柮髟谶@里明確指出朱熹理學的局限性,乃枝葉義理,遠離根本。 3、指出后世儒者盜用章句之偽弊: “而世之學者,章繪句琢以夸俗,詭心色取,相飾以偽,謂圣人之道勞苦無功,非復人之所可為,而徒取辨于言詞之間?!边@里指出后世儒者多為盜用章句,章繪句琢以夸俗,取辨于言詞之間,對弘揚孔孟心學實無益處。 4、指出圣人之學非語言文字章句所得: “古之人有終身不能究者,今吾皆能言其略,自以為若是亦足矣,而圣人之學逐廢。則今之所大患者,豈非記誦辭章之習!”在這里王陽明再次強調(diào)圣人之學非語言文字章句所能得,非記誦辭章所能及,實指圣人之學遠離語言文字、遠離邏輯思維,須口口相傳,直下承當。正如王陽明在其晚年著作《大學問》中所言:“吾此意思有能直下承當,只此修為,直造圣域。參之經(jīng)典,無不吻合,不必求之多聞多識之中也。”門人有請錄成書者,曰:“此須諸君口口相傳,若筆之于書,使人作一文字看過,無益矣?!?/p> 5、自己一生修學總結(jié)與抱負: “某幼不問學,陷溺于邪僻者二十年,而始究心于老、釋。賴天之靈,因有所覺,始乃沿周、程之說求之,而若有得焉。顧一二同志之外,莫予翼也,岌岌乎仆而后興……”可以看出,年輕時代的王陽明已遍學佛、道、儒三家學說,而未有所得。于患難龍場,生死之際,自內(nèi)心深究而開悟。 注意這句:“賴天之靈,因有所覺?!?/strong>從中可以看出王陽明龍場悟道,決不是悟出什么道理,而是“覺”了宇宙萬事萬物萬理之本體:“天之靈”。覺——就是宇宙萬物一體的永恒真實在我們身心上的正覺感受。大道無聲無色無形,很難用語言文字完整地表達出來,而且種族不同、語言文字不同、時空維度生命不同,唯有心的真實覺受才是最正確的。唯有心靈的真實覺受,才能無掛礙于生命之間的相互融通與人天瑜珈合一。 所以,佛教稱佛是無上正等正覺,這個覺與靈就是一種最真實的永恒生命狀態(tài),我的導師耕云先生名之為“安祥”覺性,亦即釋迦牟尼佛的如來德性;禪宗六祖謂之菩提自性,“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壇經(jīng)》的“不思善、不思惡,哪個是明上座的本來面目?”惠明言下大悟,所悟及的本來面目就是一種永恒生命的真實覺受狀態(tài)。 《王陽明年譜》中王陽明說:悔昔在貴陽舉知行合一之教,紛紛異同,罔知所入。茲來乃與諸生靜坐僧寺,使自悟性體,顧恍恍若有可即者。 王陽明《良知詩》:良知即是獨知時,此知之外更無知,誰人不有良知在,知得良知卻是誰?《答舒國用》:天理之昭明靈覺,所謂良知也…… 王陽明后來形成的實踐方法——“致良知”,參悟性體,體認自心,都只是覺而已,一個生命動態(tài)的“覺”而已。 佛門用人類血脈相傳的概念比作佛法的傳承,說“佛佛唯傳本體、師師密付本心”。王陽明也不例外,他說:“然,譬之人有冒別姓墳墓為祖墓者,何以為辯?只得開壙將子孫滴血,真?zhèn)螣o可逃矣。我此良知二字,實千古圣圣相傳一點骨血也?!?/p> 由此我們知道,王陽明的“良知”即我們的覺性,是用“覺”來感受,非邏輯思維所能理解,一個“覺”字就道出了圣人之道的血脈傳承。我的導師耕云先生參悟圣學時,也參出一首“覺”的修心訣: 天上天下,唯我獨尊。自觀自在,守本真心。 以子之心,覺子之覺。以子之覺,覺子之心。 覺者是心,是心自覺。覺心不二,允稱正覺。 可見,耕云先生之安祥“覺”與陽明先生龍場之良知“覺”,兩者應該是一致的。 又如耕云先生說: “覺”即是生命的永恒?!坝X性”,便是一切生命的本源,知識、道德建立的基礎(chǔ),人格形成的種能,一切眾生的原貌;而且如同海水一味,賦形雖殊,“眾生、佛等無差別”;并且是“在圣不增,在凡不減”,迷亦不失,悟亦無所得。在這無盡世界,無限衍化——永遠在創(chuàng)新的法界,是一個生之永恒的大圓覺海,永遠流注著無量差別生命;此無量差別生命,皆以覺性為素材,當體顯示覺性。離開覺性,生命就無由發(fā)生——便不可能有生命。 如果喜歡這篇文章,請關(guān)注正心讀書會,感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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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木樁指路 > 《修身養(yǎng)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