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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成帝婕妤趙合德入宮的時候,一位博士預(yù)言說“此禍水也,滅火必矣?!备鶕?jù)五行學(xué)說,漢為“火德”,而水能滅火。 此后,就稱“引致?lián)p失”的女性為“禍水”。 從此,不管是漢朝之前,還是之后,但凡有女性的身影,“紅顏禍水”這個詞就出來冒個泡。 姑娘們表示,不服。 蘇妲己表示 意料之外 在與帝辛的戰(zhàn)爭中,我的部落戰(zhàn)敗,于是我成為戰(zhàn)爭的犧牲品。 那時候正值青春少女,骨肉婷勻,眉宇清秀,可是帝辛已經(jīng)是六十歲的老爺爺了。 誰知他看到我如狼似虎一般,每天荷爾蒙、多巴胺爆棚。 早就知道他好色如命,豈料他連正經(jīng)事兒都不做了。 一個血氣方剛,孔武有力,能手格猛獸,神勇冠絕一時,而且能言善辯,還兼通音律的帝君怎么能變成這樣呢? 于是, 后人紛紛為他找“借口”,歸結(jié)于我。如果知道后人如此“懂事”,他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一切都要從“比干之死”說起,看看后世怎么一步步把我“逼良為娼”的: 春秋時期,比干的死還只限于“比干諫而死”; 到了戰(zhàn)國時期,屈原說他是被投水淹死,呂不韋的門客則說他是被剖心而死; 司馬遷寫《史記》的時候,說是紂王剖開他的心是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想看看“圣人”的心是不是七竅。 天啦嚕,他也太能胡謅了。但是,這還不算結(jié)束,自從我從默默無聞出現(xiàn)在歷史中,后是文人和政客終于找到噱頭。 晉朝,皇甫謐因為職業(yè)是醫(yī)生,寫些文史文章的時候,就犯些職業(yè)病,又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在我的慫恿下,還解剖了懷孕的婦女,要看看胎兒形狀。 《列女傳》這部“婦女生活準(zhǔn)則的教科書”歷數(shù)我千宗“罪狀”,教導(dǎo)女性:要做一枚安靜的女子,不要像蘇妲己一樣惹是生非。 《封神演義》更把我變成心狠手辣、蛇蝎心腸的為狐貍精,作者的腦洞真是大開。 這些罪狀,我不認(rèn)。 第一,帝辛生性好色,就算沒有我也會沉迷溫柔鄉(xiāng);第二,帝辛一直剛愎自用,崇武尚戰(zhàn),臣民早就怨聲載道了,我只是恰巧出現(xiàn)而已。 褒姒開玉口,連珠炮語 蘇姐姐確實冤枉。 我生活的時代還沒有關(guān)于姐姐的狼藉聲名,誰知發(fā)展到21世紀(jì),蘇姐姐卻成為“紅顏禍水”的第一代表。 說起“紅顏禍水”,我也真是無奈。 周幽王本性又懶又偷,而且還兩眼無珠任用奸臣,再加上苛捐雜稅,百姓怨聲載道,以至于內(nèi)奸外敵來襲,國破家亡。 但是一些野史、小說卻把這所有的罪名,怪到我“不笑”的罪名上,要是這么簡單,還要政治、經(jīng)濟(jì)何用? 不笑,是錯; 笑了,是過。 做女人 真難。 我們的一切事跡任憑文人書寫,他們只想著取悅讀者、禁錮女性,卻苦了我們,有口難辯,真是啞巴吃黃連,有口說不出啊。 所以后輩武則天是個聰明的女子,在死后也只敢給自己留一個無字碑。 也許她太知道了, 在一本女性無聲的史書上,說什么都要惹生非。 但是,若說女性是禍水,確實有些女性能搞事兒,比如狠絕的丑女賈南風(fēng)、老吹枕邊風(fēng)的間諜西施和貂蟬。 但是,“紅顏禍水” 把所有的女性都涵蓋進(jìn)去, 就不應(yīng)該了。 那么,將千古第一英雄女媧置于何處?賢良能干的長孫皇后、馬皇也是禍水嗎?巾幗不讓須眉的花木蘭也是禍水嗎? 21世紀(jì)的姑娘們也挺委屈的: 穿衣服漂亮點惹事上身,都會被噴“紅顏禍水”; 兒子跟親媽有矛盾了,媳婦兒就是“紅顏禍水”; 男女不顧家長反對私奔了,還是“紅顏禍水”; 某個機(jī)構(gòu)為了規(guī)范官員的行為,規(guī)定不準(zhǔn)配備女秘書,潛臺詞就是:“女人”是干部行為不規(guī)范的“根源”。 你說這兩個人甚至一群人的事兒,怎么只讓一個小姑娘承擔(dān)呢? 聽到這些,我真的想再次哈哈大笑。 (不好意思,各位,一激動就說多了,其實我還是那個沉默內(nèi)斂的褒姒。) 楊玉環(huán)回眸,一臉冷酷 蘇姐姐,褒姐姐,你們二位息怒。這也是人之本性,見怪不怪了。 人也是動物,有欲望。就像熊孔雀看到母孔雀,就想開瓶取悅。 男人看到眼中的漂亮女人,自然也是把持不住。 我很無奈地承認(rèn):我們太美。但是我們的美不是罪過。 你們看,引起兩國血戰(zhàn)十余年的絕色美女海倫,沒有被當(dāng)作“紅顏禍水”,反而被當(dāng)作美、愛和性的完美統(tǒng)一。 讓英國愛德華國王不愛江山只愛美人而為之遜位的美國寡婦,也沒有被看作“紅顏禍水”,反而被看作是愛情至上的現(xiàn)代灰姑娘。 追求美, 才是正常的人。 不正常的是,我們的男人得需要別人擔(dān)責(zé)為自己贏回尊嚴(yán),而讓女人背黑鍋是最簡便易行的,因為女人就沒有為自己辯駁的機(jī)會。 事成,自然歸功于仁人志士;事敗, 當(dāng)然歸咎于紅顏禍水。 不正常的是,我們的男人有著人人皆有的欲望,但是卻控制不了自己的小帳篷,以至于人性占下風(fēng),獸性占了主導(dǎo)。 不正常的是,后世寫書者追不到美人,便說美人有毒。 不正常的是,我們的男人一手操控著整個天下,當(dāng)他失控,整個天下都失控了。 都說,唐朝落敗始于安史之亂,安史之亂始于我“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就像褒姐姐說的,哪有這么簡單的事。 但是,索性,還是有人為我們女性說話正名的。 我家直系后輩僖宗逃難再一次經(jīng)過馬嵬坡,有人在驛館題詩諷說: “馬嵬煙柳正依依,重見鑾輿幸蜀歸。 泉下阿蠻應(yīng)有語,這回休更怨楊妃。” 我那時真的感動得要哭了。 還有國罵牛人周樹人在《花邊文學(xué)·女人未必多說謊》中一針見血: “關(guān)于楊貴妃,安史之亂以后,玄宗逍遙事外,倒說是許多壞事都由她……就是妲己、褒姒,也還不是一樣的事?女人替男人伏罪的歷史,真是太長遠(yuǎn)了?!?/span> 所以,姐妹們,不必驚慌,不必氣憤,公道自在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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