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朕和仙人有個約定

抵達(dá)緱氏城。

這里，就是公孫卿遇到云端中的天界之城，并發(fā)現(xiàn)仙人巨大足跡的地方。

武帝落車，掃了一眼跪在近前黑壓壓的當(dāng)?shù)毓賳T，問了句：都誰聽到了？

我，他，還有他，他離得遠(yuǎn)，但也聽到點動靜……當(dāng)?shù)毓賳T們互相指來指去，漢武帝居高臨下俯視著這些雜碎，在心里估摸著人數(shù)比例。最后滿意的點了點頭：具體，是怎么個情形？

官員們表情迷惘的說：臣也說不大清楚，事情發(fā)生前毫無預(yù)兆，極其突然，就是有聲音突然間從少室山中傳來……

嗯，有聲音從少室山中傳出來。漢武帝問：能聽清楚那聲音說什么嗎？

眾臣懵懵懂懂的道：聽那意思，是那聲音在喊：萬歲，萬歲，萬歲……感覺后面還有句：萬歲你他媽……這是山中聲音的原話，不是臣欺君……萬歲你他媽到哪兒嗨去了？怎么沒見到你……不能確定是不是這么個意思。

你確定個屁呀。漢武大帝嘆息道：這是朕昔年在天界時的老友，嗯，朕和仙人們應(yīng)該是有事先約定的，約好在這少室山見面。難怪這些日子朕憂心忡忡，急不可耐的往這少室山趕，總感覺好像有點什么事兒。唉，想不到朕在這凡塵日久，已忘初心，全然不記得和老友們昔年的約定了……朕來遲了，想朕的天界老友，在這少室山久候朕而不至，是何等的落寞呀。

都怪這些該死的老百姓！

是他們閑極無聊，非要上山打獵砍柴，驚擾了仙人，讓朕與仙人失之交臂！

該死的百姓，你吃飯活命的這點小事，能跟朕的成仙相比嗎？

傳旨，以后這少室山，禁止百姓進(jìn)入，別問朕不讓百姓打獵砍柴，如何生存，活不下去的話，去死還不會嗎？

這是朕的世界。

百姓不過是朕的世界中的螻蟻而已！

（05）仙人托我給你帶個話

少室封山，武帝游東海。

尚未啟程，就見道路上黑壓壓密麻麻，涌來的人數(shù)不下萬計，都是公孫卿的老鄉(xiāng)。這些人在路邊拼命的招手：那個誰，陛下，就是你，說你呢，耳朵長毛了？你停一停，天界的仙人托我?guī)€話給你……

武帝急令停車，命捎話人上前，仔細(xì)詢問。眾人紛紛講述，自己是如何進(jìn)入瑤池，如何與仙人邂逅，如何吃了仙丹妙果，又如何回到這乏味的人世之間……據(jù)史書統(tǒng)計，當(dāng)時的天界仙人，委托了一萬多名捎口信的人，向漢武大帝請求恢復(fù)聯(lián)絡(luò)。

委托一萬多人捎口信，這仙人真不嫌累呀。

漢武帝和天界專業(yè)人士公孫卿，立即著手甄別。這么多的人，都說神仙托自己給皇上帶來了口信，有沒有騙子摻雜其中呢？

經(jīng)過嚴(yán)肅緊張的甄別，這些自稱捎來神仙口信之人，至少百分之九十不能證實。

能夠證實的，不過是百分之十，這也意味著捎信人以千數(shù)之計。

漢武大帝很納悶的問公孫卿：這個，一千多個捎來神仙口信的人，也有點太多了。朕很好奇，你究竟是如何甄別的呢？

這很容易，公孫卿告訴漢武帝：凡是說口信是從瑤池捎回來的，一概不能證實，因為他們所描述的瑤池風(fēng)物，與本人赴瑤池時所見不同。凡是說口信從蓬萊山捎回來的，都可以通過初選，因為他們描述的蓬萊風(fēng)景，與我當(dāng)年去的時候，一般無二。

這個……饒是漢武大帝，也被公孫卿的專業(yè)精神弄糊涂了：傳朕旨意，以公孫卿為朕的天界聯(lián)絡(luò)先遣隊，率他甄別出來的那一千號騙子……不是，一千多術(shù)士前行，命官府給這一千多人，每人配備專車御者及秘書行政班子，沿途郡縣，有拒絕其財物要求者，斬首。朕命這一千多人，先行與天界取得聯(lián)系。

于是公孫卿率一千多人，各自乘坐著官府提供的專用車輛，浩浩蕩蕩出發(fā)了。這是有史以來最成功的騙子團(tuán)隊，就見煙塵蔽日，車聲隆隆。不一日，公孫卿從東萊傳回消息：

啟奏陛下，野民已經(jīng)見到仙人。

好！漢武大帝心花怒放。

但再聽下去，漢武帝的心花就謝了。

公孫卿的報告敘述說：臣在夜間，見到了那個仙人。如何知道他是仙人呢？因為他是個巨人，怎么巨法呢？這巨人大拇腳趾甲上，至少能夠站十幾個人。臣見到仙人，就立即揮動天子符節(jié)，大聲的唱道：前面的仙人看過來，看過來，不要對我不理不睬……可是那巨人卻猶如一股塵煙，霎時間散盡了?，F(xiàn)場，只留下巨人的一只巨大足印。

又是腳印？漢武大帝愕然。

這個公孫卿，堪稱是戀足僻，這廝走到哪兒，都能遇到大腳印。

派官員去查驗仙人足印的真假。

官員們組隊去了，不久回來報告：啟奏陛下，那腳印臣等看過了，好好奇怪耶，那足印確實是足印，但類人而非人，似鳥又非鳥。臣在求仙領(lǐng)域的專業(yè)素養(yǎng)不足，無法證實這足印是不是仙人留下來的。

雖然此事無法證實，但郡縣的官員們，隨意交談時說到一件事，在他們來的路上，遇到一個奇怪的老人，牽著一條狗，對官員們說：汪汪汪，我想見天子。官員們說：當(dāng)今天子圣明慈愛，你要見也可以，且容本官先去奏報?？烧f完話一轉(zhuǎn)身，那老翁和他牽的那條狗，全都消失不見了。

你說這老翁怪不怪？你要見天子，就見唄，干嗎要消失呢？

英明神武的漢武大帝，耳聽著臣子們的議論嘀咕，思襯著。

眼下這些事，只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這來的上萬名方士，公孫卿并朝中所有官員，全都在欺騙他。

另一種是，神仙真的來了。

從天界下來，來赴他漢武大帝臨降凡塵之前的三生之約。

他該信哪個呢？

當(dāng)然要信那個他最期望的。

漢武大帝說：朕宣布，擇日登泰山，封禪。

朕厭倦了這滾滾紅塵庸庸人世。

朕要回去了。

從此跟天界的老友們，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