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到底是什么？

這個問題我曾思考了很長時間，如果把武術(shù)的技擊性放到第一位，那拳無疑是勁力和打法，但如果把拳的觀賞性放到第一位呢？在我看來還是勁力和打法，但事實顯然不是這樣，佳琦師兄美國留學的時候，曾在晚會上表演拳法，觀眾對他猛烈的發(fā)力并沒有響應，反而是他那做的并不太標準的躍起后劈叉落地獲得了很多掌聲。

如果從興趣的角度來說，那就因人而異了，我對拳法的勁力有著潔癖般的追求，游魂后來鐘情于兵器，金剛顯然對套路更感興趣，幾年之后他能完整的打完八十五式太極拳，我都很詫異他是怎么記住那些動作的。

金剛在北京待了一段時間，周末的時候我們齊聚在鐵羅漢家里，吹著牛練著拳，熟悉過后紛紛的叫嚷著讓金剛演示一下所會的拳法，這廝不負眾望，從五行拳開始打起，幾趟下來又要練十二形。

“阿飛，你快制止他！”游魂按耐不住，小聲的跟我說道：“這屬于砸場子?。　?/span>

“有道理，阿飛快別讓他練了！”佳琦添油加醋的說道。

“是啊，阿飛你快別讓他練了，你跟他是老鄉(xiāng)，我們說不合適?！标P(guān)右也表達出了自己的心聲。

見大家統(tǒng)一了意見，我只好沖著金剛喊了一聲：“別練形意拳了啊！這些我們都會了！練點我們不會的！”說完后看了下他們?nèi)耍荚跊_我暗暗點頭。

鐵羅漢有些哭笑不得，說道：“那就練趟彈腿吧，讓他們看看?！?/span>

后來我有個外號叫“彈腿王子”，那是幾年后我自覺著打拳的動作著實難看，準備從最基礎(chǔ)的開始，壓腿踢腿什么的不符合我審美，十二路彈腿勉強學了三路，練了幾回就了無興趣，師兄弟們見面就打趣的叫我“彈腿王子”。

金剛果然也不是萬能的，彈腿練了六七路的樣子，后面的動作就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邊練邊想，鐵羅漢在一旁提醒著，雙手稍微比劃幾下金剛看這樣子想了起來，又繼續(xù)練著，鏘鏘打完了十二路彈腿，練完之后氣喘吁吁的說道：“我也好久沒練了，后面都忘記了?！?/span>

鐵羅漢說道：“練得還不錯，架子都拉開了?！?/span>

我卻不覺得彈腿好在哪里，腿踢出去的時候小腿抖彈，哪里符合拳法腰帶兩頭渾然一體的勁力，小聲的跟他們說道：“這彈腿真沒必要練！”

游魂點了點頭，說道：“確實沒必要練！”

佳琦一旁正比劃著呢，這一會就學會了好幾個動作，小腿踢的很像樣子，他下式成仆步蹲的很低，接下來的動作卻忘了，就一直蹲在那里琢磨，游魂看著他的動作說道：“我就是因為這個下式才覺得沒必要練的！”

我深以為然，關(guān)右卻不解風情，說道：“咱仨這輩子都下去不吧？”

我跟游魂白了他一眼，佳琦站了起來，說道：“感覺別扭啊！”

游魂說道：“你這動作我看著都別扭，更別說練了?！?/span>

佳琦說道：“不是說這個下式，而是金剛打的拳別扭?！?/span>

我也有這種感覺，鐵羅漢無論比劃什么動作，都是一個整體，周身渾圓無棱角，他即便很慢的動作也是那種舉輕若重，身體的力量完全作用在手臂上，顯得手臂很沉重，金剛打的是拳卻很像廣播體操，只是動作復雜了許多，即便不和鐵羅漢比較，和我們對比，無論我和佳琦游魂還有關(guān)右，打拳時動作做不標準，勁力上卻想著用腰胯炸開四肢，所以打的拳都會有很強的發(fā)力感，這種發(fā)力感看起來就是整體的移動，只是我們做不到圓潤，顯得棱角分明，金剛卻沒有這種感覺，他的動作橫平豎直很標準，卻少了勁力上的聯(lián)系。

關(guān)右說道：“不止是這趟彈腿，剛才練形意拳的時候也不一樣。”

我們互相討論著，鐵羅漢那邊說道：“你們看看人家練的！再看看你們練的！”

我們正給金剛挑毛病呢，聽到這話哪里肯甘心，游魂先說道：“他這里頭有一下上步出拳，明顯不如我的迎門直捅?。　?/span>

關(guān)右接著說道：“我說下我的看法啊，不一定正確，金剛你別在意，剛才你練得形意拳好像也不是那個東西?！?/span>

我剛要開口，就被鐵羅漢打斷了，他說道：“你們能不能看別人優(yōu)點?。烤蜁裘?！挑毛病吧，那也得說到點子上啊?！?/span>

金剛笑著說道：“我也覺得練得有問題，但也是不知道哪有問題。”

“為什么說練得好呢？就是你四肢控制得好，什么動作都能做出來，胳膊和腿沒什么壞毛病，不像他們，”鐵羅漢看著我和佳琦游魂關(guān)右說道：“哪里都控制不了，做什么動作都得想三遍，打的拳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的?！?/span>

我們嘿嘿的笑著，金剛又說道：“那我練的問題在哪呢？”

鐵羅漢說道：“問題就是你只是做了個動作，內(nèi)在沒有勁力支撐，你上次不是跟我說還要打樁么？就是因為你打拳打不出勁來，就靠這些方法想練出勁?！?/span>

鐵羅漢看著我們說道：“你們幾個練練劈拳。”

我們一練起拳，那真是姿態(tài)萬千?。∮位暌陨舷禄问帪橹?，關(guān)右以左右晃蕩為主，我則是生硬無比，佳琦比我們好多了，比較接近標準動作，都想著在金剛面前表現(xiàn)一把，狠狠地發(fā)著力，于是動作的缺點暴漏的更加明顯，這一路塵土飛揚。。。

鐵羅漢跟金剛說道：“你看他們打的拳，有什么想法。”

金剛嘴角帶笑，不好評論什么，說道：“他們都是初學吧？”看著看著，又說道：“好像是不一樣，具體的我也說不出來，感覺呢，就是我練的時候是在練動作，他們是在打拳?！?/span>

鐵羅漢說道：“我教拳呢，什么人都能教，像他們這種沒有基礎(chǔ)身體協(xié)調(diào)能力又差的，我要是從頭糾正動作，我累了他們也煩了，所以就讓他們完全以勁力為主，動作就慢慢地熟悉吧，所以他們打得拳動作都不標準，但勁力的框架沒有問題，能做到多少是一回事，但都是往哪個方向去做的。”

看著金剛，鐵羅漢繼續(xù)說道：“他們是在建立一種運動習慣，這個過程只是繁瑣，而你呢，需要改變你原來的運動習慣重新建立新的運動習慣，這個就挺麻煩的，你過去練得拳，那種四肢主動用力的習慣會無時無刻的干擾著你?！?/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