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有趣的命題。已經(jīng)有太多年，我沒思考過這個命題了。

直到在某個周二的晚上，看見了柯凡和王猛在玩命。

在全美最好的訓練師之一，克里斯·西帕的率領(lǐng)下，他們是這么練的：

是這么練的：

還是這么練的：

那個時候，我正坐在桌子前面，剛做完周三上午某場央視NBA解說的功課，左手放著一杯茶，右手放著一包我閨女蘋果愛吃我也愛吃的乳酪條，隨便點開了“企鵝直播”上的一個叫做“Training Day（訓練日）”的節(jié)目。然后，我心里說，臥槽。

真玩命啊。

我不知道，你們看了會怎么想。

王猛說，大概看的人覺得還挺有趣的。一是這確實是一個牛逼的訓練師，能夠看到平時你看不到的動作分解。二是你看到了兩張熟悉的臉，兩個平時在演播室里坐著說話不腰疼的人在上面出丑。他們的基本功不怎么樣，身體條件也不怎么樣，尤其是有時候來了專業(yè)運動員，來了趙強（街球場上著名的單挑王，iso趙強），一對比，就更顯得這倆人次了。

在一場展現(xiàn)“你有多次”的訓練里，你的確需要巨大的勇氣?？路矂傇谶^去幾個月里減掉了50斤肥肉——把50斤五花肉擺在桌子上，去過肉鋪的朋友們可以自行想象它的壯觀。在減掉這些肥肉的過程里，他雖然看上去帥了，身體輕快了，但長期飲食節(jié)制、大量奔跑的消耗同樣讓他的身體發(fā)虛，力量不足。在減脂，塑形，增肌這條路上，柯凡正在完成第一步。在身體深處，他還是那個一動就滿頭虛汗的小胖子。當教練要求去完成那些力量訓練特別是體現(xiàn)核心力量的動作時，柯凡常常就像一張烙餅?zāi)菢訑傇诹说匕迳?。我知道，他想吐，如果吐出來，烙餅就是披薩了。

王猛的身體狀況，比柯凡要好得多。當年在休斯敦的時候，他就跟隨麥迪長期的訓練師韋恩霍爾開始了訓練。直到現(xiàn)在，他一直保持著系統(tǒng)的力量訓練，這讓他有出色的力量和對抗。他去完成那些高難度的力量訓練，比柯凡容易得多。但除了訓練，他還得擔任教練的翻譯。想象一下，在完成一組有球訓練之后，教練要求立刻極速跳繩一分鐘。當你完成它，你的肺快要炸了，你的嗓子干涸，你的心快要從嗓子里飛出來了。這時候，教練說，現(xiàn)在我來解釋一下我們?yōu)槭裁匆@么練……你還得張嘴跟著他說話。這太痛苦了，史無前例的痛苦。

聽到他們給我講述這些，我能想象這有多艱難。我們都是未經(jīng)過專業(yè)訓練的籃球愛好者，但當我看到他們的表情，就讓我想起十多歲的時候，是怎樣在足球和中長跑訓練上挑戰(zhàn)極限。在高中準備北京市田徑傳統(tǒng)校競賽的時候，我們每天都會連續(xù)跑5個800米，每個800米要在3分鐘以內(nèi)完成，每兩個之間測量心跳和休息1分鐘。在最后，你挑戰(zhàn)的是自己的神經(jīng)，折磨的是自己的靈魂。

我也知道，就像王猛說的那樣，有時候他們的訓練看上去是挺次的，因為我們就這個水平。我們打的，遠沒有自己說的漂亮。就像每周一下午，我們有一個球局，是有人給我們錄像然后上傳到網(wǎng)上的。當你自己在場上奔跑，完成動作的時候，你覺得自己可棒了，那個動作可帥了?？墒钱斈慊乜翠浵竦臅r候，你看見的是一群中年大叔，在球場上像放慢動作一樣溜達，在防守時，幾乎沒有人移動。上星期，我還一邊開車一邊給我媳婦洪老師看我們的球局剪輯，我說怎么樣媳婦，洪老師說，真讓我說實話嗎……

我以前寫過這個段子。我們北京傳媒之星籃球隊每周都打球，有一回，我跟楊健快攻反擊2打1，我運球推進，楊健側(cè)翼包抄。說時遲那時快，我一邊飛奔，一邊看見楊健沖我往天上一指，我的頭腦里當時蹭蹭蹭涌現(xiàn)出保羅和格里芬空接的畫面。我血往上涌，激情燃燒，把球往空中一拋——失誤了……楊健原地站著沒動……

我勃然大怒，大吼：你跳不起來你指個雞毛……

楊健說：我那意思是叫你自己上……

現(xiàn)在，楊健剛得了個大胖兒子，叫球球，得在家照顧媳婦和兒子，我已經(jīng)有一陣子沒跟他打過球了。

楊健比我小1歲，今年38了。我的大多數(shù)年輕的讀者們，等你們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大概就能體會了。這幾年，我碰到過很多年少時的同學，有好多已經(jīng)肥頭大耳，大腹便便了。好多人都問，楊毅你為什么一直還都這么瘦。不是哪個行業(yè)的人，都能像我們這群熱愛體育的朋友一樣，無論如何，還每周堅持打至少兩場籃球。哪怕只是跑一跑，投一投，沒什么對抗的籃球，只是為了開心的鍛煉身體。

可像柯凡和王猛這樣，在艱苦的訓練里去折磨自己，就完全是另一個層級，這不再只是“開心的鍛煉身體”，享受運動的樂趣，而是想探測你的極限在哪里，你究竟能做什么。如果你沒有巨大的決心，你不會接受這場訓練，那樣去做的。當你開始折磨自己的時候，你的心理暗示是，你對它的熱愛，對這項運動和挑戰(zhàn)極限的熱愛，究竟有多少。

王猛說，這個過程，讓人看見自己是什么樣的，你是什么樣的性格，是否能夠享受這個過程。

我是一邊喝著茶，一邊吃著乳酪條，看他們的直播的。

我把乳酪條放下，也有一點點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