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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萬物復蘇,草長鶯飛,欣欣向榮。 三月,我來到這個世界。而你,卻踩著三月的尾巴和這個美好的世界做最后的告別。 三月二十六日,是你的生日。 三月二十六日,是你的忌日。 麥田上生長的海子,第一眼看到的是與生命有關的太陽。如一塊明晃晃的錫,燦爛奪目,刺痛雙眼。 人生猶如一場戲,一截車軌,四本書,一輪太陽,以及一片守著野花的手掌與秘密的麥田,同你一起被埋葬。 還有一紙遺囑——我的死與任何人無關。 和所有的詩人一樣,你站在太陽痛苦的光芒上,把成為太陽的一生作為永恒的事業(yè),然后請求一場雨,將你和太陽一起熄滅,以一種不可抗拒的死亡的速度。 ——你們說我寫的不是現(xiàn)代詩? ——你寫的本來就不是現(xiàn)代詩 ——你還是不是個男子漢? ——我必將失敗,但詩歌本身必將勝利。 所以你失敗了,以一種極具儀式感的方式做最詩意的結局。但是,1989年,以你的死,豎起了詩歌的豐碑,從此,20年,中國不再有海子,不再有詩人,不再有詩歌。很多時候,我想要在山海關的那段荒涼的鐵軌旁叫住你,而風,淹沒了我沙啞的聲音。我想要融入你,卻每每跌倒在你穿洞黑暗的詩眼里,苦苦摸索。那些不再平平仄仄的韻腳,如冰涼的雪水刺骨般。 尚仲敏說,你像凱魯亞克筆下的達摩流浪者,頭發(fā)很長,留著絡腮胡子,藍色牛仔服,牛仔鞋,背著一個書包…… 常遠說,你像卡夫卡饑餓的藝術家。于是,我在腦海里拼湊著二十年前的你,想象著那個面朝大海的歌者,想象著你以一種怎樣的心態(tài)躺在那段停格的鐵軌上??墒?,我進入的或只是一片黑暗,或只是春雨里一座模糊的墓碑,那座兩米多高的墓碑,風痕隱約可見,寂寞而隱忍著呈現(xiàn)“海子墓”三個大字。 三年前,當我獨自一人走闖進你的墓冢時,“海子墓”三個字就刺痛我的雙眼,以及我無力的心?;臎觯諘?,美麗,一無所有成了永恒的詞匯。 你曾一度活在酒精的麻醉狀態(tài)下,用一杯杯苦苦的烈酒,來溫暖你那七月也會寒冷的骨骼,然而代價是你吐出的是帶血的痰。 “北京的圈子太緊,進不去”所以你只能在《天堂彌賽亞》的天梯上,蒼白無力的呼喊——還有誰在?還有誰在? 沒有人理會你,縱使你已聲嘶力竭,你干涸了,縱使焦灼得快要撕毀自己的胸膛。 萬里無云,如同你永恒的悲傷,在昌平的樹林里,在昌平的街道上,你讓強力的紫外線,在你額頭上洇出一個血紅的太陽。在血紅與黑暗的臨界點上,你早已失衡。 你只能無力地呻吟:神秘的質(zhì)問著啊,當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你不能說我一無所有,你不能說我兩手空空。 只是,在別人眼里,你從來不是男子漢,你從來就一無所有,除了那些處處遭受冷眼的不入流的詩歌。 以夢為馬,你依舊手握夢想,泅往天藍色的彼岸。 你渴望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你渴望用淚水澆灌家鄉(xiāng)平靜的果園;渴望將自己埋葬在四周高高的山頂守望寧靜的麥田。 你渴望在兩座村莊中隔河而睡,喂馬,劈柴柴和麥田生兒育女,所以他們說你是在為一個不復存在的文學傳統(tǒng)唱挽歌。 而那個傳統(tǒng),充斥著農(nóng)耕文化,所以,你注定要被冷落,被遺棄。麥田,河流,山谷,太陽,柴火,斧頭,都不屬于那個時代,它要的是能夠建筑祖國的語言。你只是無奈,繼續(xù)以痛苦為生,而終有那么一天,你選擇成為太陽,被燒焦。 一九八九年三月二十六日,海子,二十五歲,臥軌,自殺。 火車呼嘯而過,帶走的不僅僅是一路卷起的灰塵,而是一具冰冷的尸體,一地黑暗的血水,一顆絕望的靈魂,以及隨之而來的一個凄涼的無詩時代,你終于成了太陽,以白皚皚的日光,刺痛所有人的雙眼。 三月二十六日,是你的生日。 三月二十六日,是你的忌日。 三月,春風拂過冰涼的鐵軌,在荒涼的鐵軌旁,寂寞的盛開一朵血紅色的花,面向太陽,迎風飄飄。 原來,你是人間三月天。 姓名:王松忠 地址:江西省南昌市青山湖區(qū)志敏大道江西農(nóng)業(yè)大學 網(wǎng)友評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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